第三章 寒江孤舟少年(2/2)
秦赫缓缓撩起下摆：“若是我不呢。”
“……”少年似乎想起自己确实允诺了对方入舱睡觉的事，他不得已往旁边挪了挪，又翻了个身倒头睡了。
年老大自年少成名，一直受万人敬仰，再未被人如此失礼对待了，如今这少年就算不知他身份，也应当能瞧出他的真气，竟还敢如此出言不逊，当真新鲜。
少年闻言摩擦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不语，只是又灌了口酒。
“睡觉。”
一顿饭下来，吃的两人都不怎高兴，冬日夜幕下的早，不一时又是一片漆黑，那少年摸到船沿燃了根蜡烛，又仰头望了望天，并不去管于一旁闭目养神的秦赫。
洒脱又随性，算上这已可算是如火纯青的潋滟一剑，若是十分十的斗，自己恐怕也是要有一场恶战的。假以时日必是威胁，只是……秦赫立在船头垂眸看那少年纵着性子在江里游了好一阵，只是若他日查得此人确实偏帮义军，自己当真能容忍对方活到那么久吗。
“诶。”秦赫用筷子架开对方企图拿酒的手，“这是我的菜我的酒。”
“难吃。”少年夹了口鱼肉，表情一如他的话，味同嚼蜡。
少年尽兴方才慢吞吞的上船，见他似是空气，只自顾自穿了里衣，发丝还在滴水就进舱里睡了。徒留秦赫一人站在屋外。
作者闲话：
此时少年发丝汗湿，秦赫亦是觉得腹间空落。他眼尖，瞥见一方桌上的馒头，也不嫌弃，捡了就吃。少年见此，微微挑眉，却也不阻止，只是自顾自脱了外衣，又要脱里衬。
秦赫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我要进舱休息。”
前所未有的一战，酣畅淋漓，不畏生死不计较得失，只是武学切磋。秦赫见对方气息凌乱，知道也是用尽了力了，虽对方与自己实打实的正面对招仍欠些火候，但有了飘忽的身法，却能灵活应付于自己招招杀机之下而寻得招式反击，着实令人心惊。
答非所问，少年眉头一拧：“滚下去。”
秦赫想不到轻而易举就成功了，极其小心的侧躺下来，仍是避无可避的触碰到了另外一个人，两人似都不惯与旁人触碰，皆是一阵肌肉紧绷。其实秦赫并非一定睡船舱不可，只是眼前少看似单纯的言行下似是隐藏了许多秘密，眼下正处于协约达成与否的关键时期，他忍不住要去探究虚实。
那少年想了想，道：“这是我的船。”
下一刻，那个冷面少年就坐了下来，准备吃饭。
这又是哪门子的气。秦赫从不会惯着别人，数十年磨砺下的铁石心肠早已不再柔软，见人不动，索性一股脑的全吃了。
深深浅浅的波涛打在船身，一荡再荡，不知不觉已是深夜，秦赫抖了抖身上的寒露，弯腰钻进船舱。此船本就简陋，这船舱更是只容下成年人一人平躺，此时少年去了外衣，抱着被褥团在一起，并未留给他空间，秦赫微微一笑，亦除去衣物，欲欺身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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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吃吧，这会儿年下，哪里有地方给你做热饭热菜？”
正是昏昏沉沉时，鼻尖忽然嗅到了食物的香气，少年挣扎着坐了起来，探头往外看去，就见秦赫不知自哪里变出一碟花生与一碟鸡爪，还有一盘冒着热气的江鱼，他此刻正就着酒，美滋滋的吃着，就见一双漆黑的眼睛冲他微微一转：“你还不走？”
秦赫已过而立，虽甚少沉溺情事却是知晓这曲径通幽的，只是此时眼见年轻躯体，标劲如楚峰修竹，骨节纤细肤白腿长，如此鲜活的展露在自己面前，不自主的多看了两眼。
都是顶顶尖的人，难遇敌手，如此江心雪夜竟能遇到对手如此，两人都是惊喜大于敌意的。
那少年果然在他有向下趋势时就机警的睁了眼，只是没想到对方是真的睡熟了，满眼都是惺忪的睡意，他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壮硕身躯，一时有些懵，而后仰头对上秦赫的双眼：“你做什么。”
秦赫倒也不至于和一个小自己约莫一茬的孩子置气，只是这船只走向竟是隐隐的像是往北，他有些怀疑这少年身份了。
这菜自然不是秦赫做的，他趁舟至浅滩遇了店家，方才买的，只是这少年分明受得了先前茶歇胡乱的饭菜，这会儿怎的就对这一看便是老掌厨做的鱼不买账？当真是喜怒无常的紧。
眼见那天光露出一丝肚白，双方过招余百，少年自空中挽出一道剑花，剑意微收，秦赫亦撤回掌风。
秦赫虽以长枪出名，然而他实际最为致命的却是他的一双手，他气运丹田，一股磅礴之力随即迸发而出，朝少年暗涌而去，少年似是感到了那力量，轻轻咿了一声，随即向后退去，避开了那森然的一招。少年一招失势，略微停顿，后又剑剑刺来，秦赫以掌为器，架开那剑势凌厉，又在招式间隙以掌风向对方袭去。
他似本不惯喝酒，才几口下肚，面色就有些红了，此刻霞光一衬，照亮了对方的俊秀面容，分明不妖不媚，可秦赫依然觉得面前少年明艳不可方物。
少年褪去繁琐衣物，一头扎入宛如冰窟的江水之中，初入水时只觉得冰冷刺骨，缓过第一阵之后就觉得畅快。
少年眼神更冷，提剑便上，这船不过分寸大小，两人根本施展不开，然而他身法极其漂亮，如御气薄风、抟扶摇而上，在风雪中如谪如仙，杀气若有似无——总算是见到了这惊鸿一剑，秦赫纵使览尽天下英雄，也仍止不住要为这少年的近于轻俊纵横赞叹。
秦赫指了指面前热食。
少年低头大概想了片刻，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拿着酒就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