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满座衣冠渗血(2/2)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眼色发冷——饮鸩止渴，若没了义军的缓冲金国挥军南下也只是分秒之事。只是近年来他一直秘密操练宋军，奈何却时日尚欠，此时不便与金人彻底撕破脸皮，若答应此事，从即刻起到顾长缨人头落地，便起码有了半年的空白期，如此便给了他机会与那金军像像样样的打一场。
两人赶了五天四夜，终是在正年节抵达了约定的地点，正正的红火日子，这片土地却像是结了霜，冰寒刺骨，风里皆是血腥的铁锈味。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一家亮了灯，秦赫将缰绳丢给邱庆，人已经登上了台阶。
“息怒！都息怒！”那崔金使左右都劝了劝，“正事要紧！”
秦赫眉宇不动，旁边找了个角落阴暗处坐了：“你们聊。”
“崔金使。”秦赫冲他点点头。
“过奖。”邱庆欠了欠身，一屁股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天气太过刺骨，鲜血分明还是殷红的颜色就已冻得凝固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被横七竖八扔在地上的宋人尸体，只是在屋内立着，平静而波澜。
他聪明的避开了老大在现场，还能让凶手走脱的细节。
以他们的身份，是没资格见到年老大的，所以不认识倒也正常，然而正因不知道，之前他们阴恻恻的商量着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年老大可是一声不吭负手立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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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庆闻言蹙眉：“什么条件。”
这句话较为浅显，坐在椅子上的金使也听懂了，随即面露得色：“不听话，没用的东西。杀了，金国强大！”
“怎么了，崔金使，你们要求我老大亲自来谈，人也来了，现在要谈这协约，他也在场，要求不要太过分了！”邱庆轻轻摸了摸那木桌，手指移开时，深深五指手印入木三分。
“您请坐！”那崔金使指了指边上的座位，大笑，“招待不行，实在招待不行！”
那崔金使见年老大仍没有过来的迹象，无奈之下只得道：“协约没问题，什么时候见了头，什么时候就达成了，但是我们大使说了有一个新条件。”
尚坐着的几个人汉语不行，倒没什么表示，那崔金使很明显笑容凝了凝，眉宇间隐隐见了怒意，然而眼前的人是宋朝最负盛名的年老大，那柄黑枪那浑厚功力，都是他没有自信讨得什么好的，更何况，此次还有更为重要事……
那金使满脸暴怒，却是忍了忍，想来对于那顾长缨的忌惮非通常人所能比拟，这协议换言之对于他们也确实重要，只是金人从不是肯落下风的。见邱庆面前预留了两个空位，金使左手一挥，原本站在身后的金人护卫应声上前，坐在了其中一个位置上。
这时，邱庆也跨步进了来，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随后道：“哟，你们费心了。”
屋内坐着四个金使，身后立着两个护卫，实在遭不住秦赫的威严，其中一人站起来，用生硬的汉语道：“年老大。”
看他收了，师爷与县令齐齐松了口气，背后冷汗淋漓，见人跑没影了才敢转身。
崔金使皮笑肉不笑，直起身：“年老大，您这样不妥吧！”
“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还能杀了很得意？”
“无碍，这本是我的地方，招不招待一个样。”
县令眼睛突然睁大，连师爷也都是猛的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崔金使见了，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与其余几个面面相觑，唯有那个一直很冲的金使拍手鼓掌：“好功夫！”
被唤作邱三爷的男人，全名邱庆，是年部仅次于年老大秦赫的三次子，在家排名老三，第二个儿子，他嫌正名儿不利索，便给自己取名三次子，江湖尊称邱三爷。
如此，便算是要邱庆以仆人的身份站在身后了。
“嗯，走吧。”秦赫倒是没多说什么，接过长枪，翻身上马，也不管那县令几乎乞求的眼神，催马走了。
金国与朝廷目前关系暧昧，大有以江为界，各分东西之意。
“也好。”
那邱庆似乎更平和些，冲两人一抱拳，也要上马，师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袖塞了沉沉一袋东西过去，邱庆微一挑眉，随后露出两人心知肚明的笑容，也走了。
“对于那些小官，一辈子也就能遇上这杆子的事儿了。”邱庆顿了顿，“那凶手派飞鹰去查查？”
这句话虽然生涩难懂，然而邱庆脸上藏不住的鄙夷却是被读懂了，金使自入了宋国从未被如此怠慢，随即拍案而起，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邱庆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是在骂自己。
只见邱庆年纪轻轻，头发花白，扛着一把大枪也不显得吃力，他冲那师爷点了点头，径直越过，在那刀疤男子身前站定：“老大。”
一旦条款签下，便约定十年之内互不再犯，而条件，是江北义军顾长缨的向上人头。
于利于义，这一遭都是不得不走——虽然他并不觉得金人会将那一纸合约看得多重……只是时间，他迫切需要时间去完成谋划了数年的大局之念。
“没什么大事，死了些金人而已。”
左丞相看似极力阻拦，实则暗度成仓，加之当朝者一意孤行——秦赫一直身处帝都，此次亲上江北，为的便是将一直处于口头交易的条款落到实处。
“老大。”邱庆快马赶上已跑出好几个身位的秦赫，见人扭头，便将师爷临走塞给他沉甸甸的钱袋子在手上晃了晃，“大事儿啊？”
他支撑了一下笑容，继续道：“远道而来，都是客，都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