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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岁的段逸或许会拒绝他，但是二十四岁的段逸不会。

    相册是他们父子二人共同制作的，每一年都是一起将选好的照片放进去，一共十八张，每一张都代表着段逸的一个年岁。因为光线原因，照片看上去很暗，但段缚早已将这本相册翻过许多遍，每张照片段逸是什么模样，他都一清二楚。

    扑面而来的气息有如夏日燥热的空气，强烈又滚烫，根本抵挡不住。

    段缚抚上他汗津津的背，顺着尾椎一点点往上，按住了他脆弱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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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缚碾灭烟头，出了房间，轻手轻脚进了段逸的卧室。

    段逸睡梦中许是感觉到段缚携的一身冷气和淡淡的烟味，他眉头一皱，翻了个身。

    床边凹陷下去，段缚两手撑在段逸耳侧，满眼幽暗地看着他的睡颜。

    现实或许按部就班，但梦境不会。

    道路旁的树木高大挺拔，葱郁的绿叶在地上留下一片阴翳。

    11

    七年前的他等了两个月，七年后的他等了五年。

    第一张是刚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的，挺丑，但是越丑越觉得可爱，毕竟长大了变好看了，这初生的照片就显得稀有起来。后来段逸越看第一张照片越觉得不满意，扬言要换掉，他偏不，觉得这张最有意义——这是他初为人父的喜悦，是世界上终于再有一个和他有血缘牵绊的人的证明。段逸拗不动他，后来也不提要换照片了。

    旧忆在此刻戛然而止。他没有像回忆里的那样把段逸带回家，他在回家路上一条新修的、少有人迹的柏油路边把车停了下来。

    -

    篮板下，段逸迅速旋身躲开抢球的人，同时起跳完成了一次扣篮，他额上的汗珠被甩出去，烈阳照耀下，段缚清清楚楚看到了汗水飞洒的轨迹。段缚愣了神，说不清是被这少年人才具有的阳光与朝气震撼，还是别的什么。

    段缚在床边坐了很久，他思维涣散，什么都没想，只是虚盯着半空，耳边伴着段逸微浅的呼吸。

    如果有人从车旁经过，他会发现有一只修长的手扒在蒙了淡淡雾气的车窗上，这手的主人好似极为难耐，一会儿攥紧拳头一会儿又张开手，白里透红的手掌挤压着车窗，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段逸睡相不好，这会儿连被子都没盖在身上，他四仰八叉躺着，偏生因为药物，睡得死沉，一点感觉也没有。段缚把他晾在外面的身体塞进被窝，仔细给他掖好被子。

    连空气都躁动。

    这梦情节荒诞，但也并非毫无缘由——

    晴朗的天突然被乌云掩盖，暴雨来得突然，噼里啪啦的，连花瓣都颓败。

    “来接你回家。”他说。

    段缚将这一切纳入眼底，心里宽慰的同时又泛着一丝丝涩。段逸刚出生的时候，段缚担心他以后可能会因为身体的畸形而自卑，尤其青春期，孩子的心思会变得尤为敏感，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段缚一直对他的校园生活很关切，生怕他变得孤僻。但事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段逸乐观又开朗，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身体的缺陷，他完全融入了同龄人的圈子里，和朋友的关系也很亲密。显然，段逸并不需要段缚提供帮助，这让他父亲的角色显得有点无用。

    等到窗外隐隐有光线钻进屋里，他才回过神。轻微活动僵硬的四肢后，他忽然瞥见床头柜小架子上的一本相册。相册封面是一幅大人拉着小孩子的画，是用水彩画的，笔触很幼稚，凑近了还能瞧见右下角一大一小两个彩色的手掌印。

    58:31

    草丛里娇弱的花被暴雨完全打落了。轻微的啪嗒声，被藏在了雨幕后。

    天气还有些凉，风一吹，段逸猛地打了个激灵，段缚见此，将臂弯挂着的西装外套披在段逸肩上。

    他在那一刻爱上了段逸，爱上了自己的亲子。欲念便由此而生。

    段缚叹了口气，他抚上段逸的脖颈，接着一点一点俯身，待长发散垂在枕上时，他在段逸脸颊上落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雨势更大了。风雨里夹杂了一丝哭音，仔细去听，又听不到了，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而在这场梦里，他终于不复故作的刻薄，他终于让自己的心窥见了天日。

    那手突然一僵，接着一点一点从车窗上无力地滑了下去，只剩一串细长的指痕留在玻璃上。但很快，那指痕也被不断流淌着的细密雨珠替代了。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准备离开操场的时候，段逸终于注意到在篮球场边缘的段缚。

    车内交错着粗重的喘息，段逸红着耳根趴在他怀里，腿根还在颤抖。

    他目光错愕，没想到段缚会在这里出现。愣了一下后，段逸和同伴说了句什么，跟他们招了招手后便朝段缚跑过来。

    “爸爸，你怎么来了？”

    等到空气里躁动的气息都平静，情欲的腥臊都散去，段缚才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宝贝，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段缚的指尖一一描摹着段逸的脸廓，他翻得很慢，好似慢一点就能让不同年岁的段逸停留。

    段逸笑得开怀又恣意，和同伴击拳后，抬起胳膊随意擦了擦汗，然后走到篮球架下拿起水杯仰头咕咚咕咚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