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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段逸眼睛微眯，身体微微一震，子弹划破空气，连残影都来不及捕捉，就在瞬间击中了靶子的环心！
他身后的电子屏上随即出现一列数据：
射击：1
命中：1
准度：100%
子弹速度：915m/s
段逸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单纯玩射击罢了，所以检测设备开的是简易记录模式，只会分析简单数据。紧接着他直起身子，按下一个蓝色按钮，远处重新立起了十个环靶，几秒后开始高速移动起来。
段逸深深呼气，再次下趴、瞄准。他的衣服随着动作往上滑了滑，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背，细细的脊柱沟在衣衫下若隐若现。段缚见此，眼神微不可查地飘忽了一下。
段逸聚精会神，他眉头微蹙，浅浅抿着唇，扣压扳机时面色一凛，如同草丛中藏匿的野兽猛然出击！
最后一个环靶被击中，电子屏数据更新：
射击：10
命中：10
准度（均）：100%
子弹速度（均）：913m/s
段逸显然对此很满意，他撑起身坐下，把狙击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研究。
段缚看到电子屏的数据，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其实没怎么教过段逸用枪，以前也只是经常带段逸来玩玩罢了，所以这精准的枪法完全是来自军校的教导和段逸自己的努力。
段缚不自觉地微微攥紧双手，面上倒还算平静无波。
良久，他垂下眼，双手渐渐松开。
他叹了口气，徒生怅然——
军校把段逸教得很好。
再抬眼时，段缚瞳孔一缩。他指尖颤了颤，微微蜷起，带着一丝僵硬，慢慢抚上自己的眼角。
身前的玻璃上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也清晰地映着——他眼角的细纹。
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开半步。
这眼纹其实很浅，平日里段缚都不会注意到面部的变化，然而这面玻璃就如同一块黑色的屏幕，尽管掩藏了部分瑕疵，却把他所有微小的细纹映了个一干二净。
那一刻，段缚仿佛被巨石压得脊背下弯，他感觉自己丝毫喘不过气。
他从未如此真实地意识到自己老了。他忽然变得疲惫。
这双眼睛，锐利不减，也许添了细纹，对旁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让他看起来更有威慑力的外貌特征罢了，因为这不仅是深厚资历的证明，也是多年浸淫权势的象征，毕竟无论如何，眼神是不会变的。但段缚知道，他要的不是这个。
他仓皇转过身，沿着走廊离开。他走得越来越快，步子里透着一股压抑与焦躁，而两边玻璃上的倒影就像噩梦，里面一直有一个声音，嬉笑般似近似远，这声音告诉他——
你老了。
段缚的内心几乎是在渴求了——
逸，你快一点。
-
那天下午，因为段缚临时要出差，他们的独处时间并不多，而段缚的行程很紧，他甚至都没回家收拾行李，便去了机场。
段逸等了多半天却没有跟段缚呆很久，心里不满是有的，但他还是跟着去送行了。
道别时，段缚抬了抬手，却又放了下去，只是平静地嘱咐段逸：“照顾好自己，有事电话联系。”
段逸点点头。然而当他从段缚的眼里不仅看到了别时的不舍，甚至还窥出了些许怨念时，他心里生出了不解。
段缚又说：“我等你。”声音轻得像融在风里。
段逸还愣着，等他回过神，段缚已经转身走远了。
——我等你？
等他干什么呢？
正常的送别，难道不应该是他等段缚吗？
他呆呆地看着段缚的背影，近来的一切忽然走马灯般在脑中一一闪现。
——我等你。
风再大点，他就听不见了。
电光石火间，他似乎明白了——
风再大点，段缚又要等很久了。
他不知道怎么就眼睛一酸，不知道怎么心里涌起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他在那一刻不想再犹豫，不想再退缩，也不想再做什么慢慢吞吞的表白计划，更不想跟段缚玩那些你进我退的戏码。
段缚一如既往穿着深色西装，身形颀长挺拔，他收敛起自己的气场，渐渐没入人群，段逸只能捕捉到他被风吹起的长发。
“爸爸！”段逸高声喊道，他踮起脚，伸长脖子，视线紧紧跟随着段缚的身影，希望段缚能听到。
这一声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但段逸毫不在意。
等段缚顿住步子，转身。
段逸露出一个涩然的笑，接着他迈开步子，小跑起来。
明明逆着风，却越跑越快。
他一下子扑进段缚的怀里，把段缚撞了个趔趄。
段逸把脸埋在段缚颈间，几秒后，他抬起头，眼睛里好像藏了星星，又好像蕴了泪水。
他慢慢地亲了一下段缚的嘴角，那一刻，风势骤大，段缚飘扬起的长发把他挡住了。段逸喉结微微滚动，连声音都在发颤。
“爸爸……”心跳很快，血液仿佛也加快了流速，段逸抱紧段缚的腰，“爸爸，我好像、好像知道了……我……爱你……我会好好等你。”段缚不用再等他了，从现在开始，换他等段缚。
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都被隔绝开来，他们之间沉默了许久，久到段逸以为自己声音太小，段缚没听见。
段缚终于给了他回应，他回抱住他，闭上眼，嗓音沙哑又不稳：“好……你等我。”他真的不如表面上那么镇静。
他们以吻作别。在旁人看来尽管怪异，也不过是亲密的父子之间会有的场面罢了。
58:42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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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想的那样吗？”
“……”
“是。”
“爸爸，”他哭出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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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几乎不敢回忆下午发生的一切，这看起来像一场荒谬的戏剧，毕竟仓促冲动之下的表白有着太厚重的不真实感，可他们的确又都摊开来，再不敢置信，也不容否认，段缚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思。
段缚将自己的心小心翼翼地剖开给他看，让他发现。
他永远都忘不了段缚那双眼睛，沉默的、隐忍的、深沉的、悲怨的、矛盾的，像打碎了的玻璃瓶，每一块都是不同的模样，拼凑在一起，才是一个整体。
原来是这样。
原来早已开始。
原来他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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