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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让仙君放下戒备是一件很难的事，因此最开始，段清云就打算从慎楼下手。他这个好友，这辈子最在乎他的徒弟，只要提前与其打好关系，不论什么武功秘籍还是魔修禁书，都是手到擒来。

    重重一声闷响，他成功落到地面，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虚影。

    他额上迅速凝聚冷汗，胸前已经插.入一柄长剑，鲜血迅速顺延剑身上移，覆盖成整片红色。

    回忆里，出现得最多的恐怕就是董宜修的身影。其实段清云曾经拼命想要遗忘过，但那小孩的面容还是不断地窜入脑海，经久不绝。

    段清云闻言，突然笑了，那笑声极为夸张，到最后又猛地被血呛住，重重地咳嗽起来，好半晌才听到裹挟着血沫的粗糙嗓音：“是啊，我该死。早知道他会那么痛苦，我就该在第一天送他下地狱。”

    青衣化作虚影，飞速从阶梯上滚落。每一步，段清云都能感受到骨骼被撞击然后碎裂的疼痛，

    “你该死。”邹意终于出了声，嗓音是难得一见的沙哑，他艰难地忍耐住情绪，恨不得直接处死凶手，但他不能，至少要先替董宜修唾骂几句。

    全身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他只能靠着仅剩的双手的力量，缓慢地挪动身体，途径陶栗尸首的时候，段清云身形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停。

    而现在，段清云缓慢地在地面上挪动着，途径的地面滑出鲜红的印迹，他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不曾停息。

    明明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甚至更多时候，段清云看到的还是对方哭唧唧，怯懦恐惧的一面。

    他索性就此舒展身体，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一直连续不断地喃喃自语，却显得有些颠三倒四：“我看见他被周嬴打……那么大滩血，他都没有求我，连腿断了都没有……我看到他疼得满地打滚，冷汗从额上滴落下来，喂他服下药之后，那小子就直接痛晕过去了。”

    等待片刻，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双男靴，段清云费力想要看清，却无能为力。他甚至只能维持这个滑稽的姿势，就地躺在这里，供过路人玩耍嬉戏。

    小少年的身下渗出无数鲜血，连衣摆都沾染上些许，更多的则是聚集在头部。段清云回想起自己创造这个傀儡的初心，其实原本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继承人。

    虽然看不太清，段清云却能清楚感觉到来自邹意的视线，仿佛一滩死水，古井无波。

    但到最后，陶栗还是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隐藏在仙门世家深处，时机一到，就成功进入无上晴。

    段清云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明明临近断气，却还是努力扬起笑脸，就如初见那般：“小孩，你还在等什么？”

    但他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仿佛对痛感毫无所觉。

    邹意手臂在止不住地颤抖，他知道段清云在复述自己缺失的那几日的场景，曾经幻想过董宜修遭受的折磨，但从未有一刻，比听到真实场景的时候还要令人揪心。

    段清云不把这份心情当□□慕，最多不过舍不得。他舍不得董宜修曾经露出的笑脸，哪怕面向他时，从来都是瑟缩。

    固执，倔强，从不认命。

    “段清云。”

    董宜修跟这人的关系不错，段清云已然料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今天恐怕真的逃不出去。

    段清云像是说累了，迅速喘了几口气，在地面上失神。他身下晕开大片的鲜红，身体还不断涌现出新鲜的血液，似乎随时准备让主人血尽身亡。

    明明最开始他只是想要追上贺听风的步伐，不想活在对方的光芒之下，到底从那一步开始走进岔路的呢？

    那小子能够让傅菁把邹意带走，剩自己遭受折磨，所展现出难得刚硬坚强的另一面，某个角度，确实很像他的父亲。

    而在被周嬴禁锢的那段时间，董宜修身上展现的与众不同的那一面，实在过于耀眼。连阅人无数的段侠义都因此被蛊惑，铁树开花，动了不该动的心。

    “段清云！”邹意咻地拔出长剑，随即将其狠扎进段清云的耳侧，剑气迫使，直接让身下人的耳垂开裂，血流不止。离得近了，段清云才看清他眼中的汹涌恨意，听见邹意咬紧牙关继续道，“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简单的死。”

    他这辈子究竟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是功名还是人心，到现在，连段清云自己都不明白了。

    段清云心下一沉，愿望落空，他甚至有些不管不顾似的，开启嘲讽：“尽管来，我还会怕你这个蠢小孩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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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段清云急促呼吸了一口，默默地想。

    段清云还记得，这小子每次看见自己眼中迸射的亮光，看上去还挺崇拜他的。因为失血太多，几乎已经不能顺利思考，他翻了个身，成功将自己仰躺在地，眼前逐渐出现邹意的轮廓。

    董宜修最怕疼了，周嬴怎么敢！

    他缓步先前爬着，终于触碰到无上晴宫门外的阶梯，但段清云已经失去全身力气，只能最后借势一滚，残破的躯体随着石阶向下滚落。

    哦，原来是邹意啊。

    他只能这样说服自己，段清云活不长了，师尊绝对不是在不忍心，而只是不屑于料理，算了吧。

    段清云在原地捱过眩晕，眼前终于恢复清明，他必须接受治疗，要不就真的会死在无上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