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2/2)

    “王爷吩咐她寅时回。王爷回来前记得备好热水。对面那间小厨房可以用。”江秋白将空碗碟收完，总算记得要把燕景的话转达给林隐，“王爷说了你出手伤了小黑，作为惩罚你仍作为府中最下等奴隶照顾小黑直至它痊愈，同时照顾王爷的生活起居以及府中劳作也是你该做的。府里工作我会给你安排，王爷生活起居都在这里，所以你要保持这里的干净温暖。这几天我也会找时间带你熟悉熟悉府里的规矩。”江秋白故意把最后一句加重。

    等江秋白离开后，他如获大赦般瘫软身子，整个人直接蜷缩在地上，紧抓着胸口衣服的手微微颤抖显露出主人的不甘与绝望，委屈撑满整颗，苦涩得恨不得能将它呕掉。

    她恶狠狠的盯着匍匐在地的人——这远远不够，她要的是杀害弟弟的凶手永无安宁之日。

    林隐抬起眼皮看了眼江秋白，后者微笑着做个请的手势，态度之友好好像刚才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就对了，主子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必须张开这张金贵的嘴回答。当然啦，如果你不喜欢用它，下回便让掌刑小厮帮你缝起来。”江秋白蹲了下来，像在奖励做对事情的狗一样拍拍林隐的头。

    林隐趴坐在饭桌前又缓了许久，才恢复些力气去看桌上的食物。

    林隐难得有这么一段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自己的脆弱里。今天经历的每一个变故都令他措手不及，他撑到现在真的累了。他的背抵在椅脚，双手抱腿，将脸埋在膝盖里低声啜泣，为痛不欲生的过去也为难以预知的更为痛苦的将来。

    贤王！林隐想到这人忍不住一颤，恰巧一声清亮的鸡鸣响起，林隐一惊暗道一声“遭了”慌忙起身，身体的伤痛以及脑袋的昏沉让他再次倒在地上。

    说完不等林隐反应，便拖着他坐到桌前，然后替他摆好饭菜，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退到一旁。

    愤怒过后，江秋白慢慢恢复冷静，见林隐趴在地上不动，顿时后悔自己的不理性。她本以为自己可以遵照主子的吩咐冷静地面对林隐，但事实是，当她看到林隐走出来那一刻，她恨不得杀了他。

    一开始林隐边吃边警惕一边的江秋白，吃饭的动作也不敢停下来，生怕一有差池这个从威胁完他后就对他挂着瘆人微笑的女人会像晋王府的那些女司向他扑过来，将一桌好菜糟蹋了再逼他吃掉。慢慢的，林隐发现，尽管江秋白对他挂上公式化的瘆人微笑，但她并不想搭理他，林隐这才敢稍稍放松，只不过江秋白一有点什么小动作他便绷紧神经。

    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就麻木了，但是对这种事的恐惧感依然萦绕在林隐心间。

    一餐饭下来林隐吃得提心吊胆身心俱疲，索性什么也没发生。然而越是如此他心中的不安愈强烈，在他认知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贤王让他平平静静地完好菜好饭，不是她另有企图就是饭菜有问题。

    林隐当然明白，在晋王府，他便是最下等的奴，任何人都是他的主子。任何人都可以随意使唤打骂侮辱他，而他不仅不能反抗，还得把它当赏赐叩头谢恩。现在身份不变，只不过是从晋王府变成了贤王府罢了。

    江秋白冷着脸走过去踢了踢他，见他疼得蜷缩起来，才蹲下揪着林隐的头发让他抬头，见他视死如归：“放心，你对主子还有用处。我不会让你死的。况且月儿死得那么痛苦，我怎么能让你如此轻松的死去？咱们来日方长。”

    “看来你在晋王府的规律学得并不怎么样。还是说你不明白最下等的意思？”

    以前也有人这般监视他吃东西。她们将食物糟蹋成连猪食都称不上的东西，然后逼着他将这些难以下咽东西吃掉。一旦他稍有停顿，那些人便抄起身边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招呼到他身上，将他的头强压进食盆里硬逼他吃。之后以他已经饱餐过为由，不仅指派他比以往更繁重的活还断了他的吃食。

    林隐伸出沁着血的手颤抖着拿起汤匙，强忍着身体伤痛一口一口地吃着，动作虽慢却不敢有任何停顿，结果有好几次不是被呛到就是被噎到。

    果然不怪罪什么的都是骗人的，那个喜怒无常的女人的话不能信！

    江秋白伸手抹掉林隐嘴角的血迹，脸上突然恢复平日里对燕景后院的男宠的恭敬的态度：“对了，那些是王爷让厨房准备的食物，请林公子过来用膳。”

    哭着哭着林隐直接在地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场噩梦惊醒。林隐茫然地抬头环顾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才想起他的主子已经换成贤王了。

    简单的三样小菜一大碗小米粥对林隐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山珍海味了，可惜他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

    眼见离贤王回来的时间所剩无几，他却连水都还没打，林隐哪里顾得了自己极度不适的身子，为了不再伤上加伤，林隐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小厨房。

    果然，这顿饭并不是那么好吃的。林隐点头表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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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想燕萧不过是爱慕江秋月，便对他疯狂报复，江秋白和江秋月是实打实的亲人……林隐几乎可以预见，今后他在府中的生活肯定比在晋王府凄惨百倍。

    能把一个高傲的人调教成如今卑微的模样，燕萧确实好手段。江秋白一边为能听见仇人在自己面前卑微称奴而心情舒畅一边为林隐能碰上燕萧这样的人感到一丝怜悯。但恻隐之心刚起了个头马上被江秋白压下去。

    林隐低垂头局促不安地等待江秋白的吩咐。他缩在袖子里的手有些不甘地攥成拳。

    “是。多谢管家大人提醒，管家大人的吩咐下奴会谨记在心。”林隐在江秋白疑惑的目光中起身跪下，伏地叩首道。

    “是。下奴记住了。”林隐再次叩首。

    林隐却无法将刚才他们对峙的情形忘记。别看他刚才对上江秋白时挺硬气，事实上他不过是强弩之末，那些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晋王府的经历告诉他想要在一个新环境里好过一些，就要学会低头，然而，很明显，他在刚进贤王府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把府中第二大人物得罪了，人家还放了话——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