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眸是我的星空(2/2)
窗外飘进来的柳絮掺着碧月的絮絮叨叨，和着衔泥搭窝的燕鸣，组成了接下来这个刻薄夏天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他早就知道自己与古千千身份悬殊，也早就知道自己对着古千千无法可想。那娇俏的女孩子想要什么，他都只有给的份儿，她要新的故事，他就掏空心思给她讲，她要新的皮影，他就连夜挑灯为她雕。对着那双清澈明亮又勾人魂魄的眸子，他心脏都要跳错节拍，哪里还有一丝的判断力存在。
古千千将牛二的犹豫看在眼里，嘴角牵起一缕苦笑：“就讲，有个富家小姐十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皮影学徒，那学徒比她大两岁，他们一起长大的故事。”
想着想着，古千千突然摇了摇头，吓了碧月一跳。
但现在，他该怎么办？
见父亲喝得开心，她悄悄退出堂屋，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
古千千嫁进来第二年，黄老太太生辰，黄升请了几个戏班子到黄宅演。
牛二拼命压抑着内心想要抬头的冲动，可越压抑，那沉积已久的思慕和爱恋，就越如同发酵一般瞬间涨满了他的胸膛，挤得他一刻都无法呼吸。
把纤弱的女子紧紧抱在怀里，牛二转身就向大门跑去，一路上下人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只见男人抱着着一袭粉衣的女子与他们擦身而过。只那女子笑起来的嗓音颇似千夫人，但大概不是吧，千夫人向来温柔稳重，何曾笑得这么轻快过。
“哥哥，带我走吧。”
“恐怕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吧。”牛二看着墨水在宣纸上晕开，出神地望着画上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女孩，然后小心地把画折好收藏进了自己的瓷枕里。里面早已藏满了层层叠叠的宣纸，每一张都画着古千千的样子。
“哎，”古千千扯开一个笑容，“我懂什么，还是哥哥来选吧。”
他缓缓抬起头来，低垂已久的脖子微微僵硬。随即，那双令他辗转反侧的瞳孔里，出现了他自己的面孔。
“牛二哥哥，不记得我了吗？”古千千微微笑着，全然不顾旁边小厮和丫鬟的震惊之色。
牛二凝望了四年古千千，古千千也凝望了四年的牛二，这四年里，他任由她的视线翩跹上了他的指尖手腕，然后如同沉重的锁链，一圈圈地给他的身心都上了百炼金钢的镣铐。
瞬间，脖子上的僵硬传遍四肢，牛二呆呆地被古千千拥入怀中，怔愣看着小厮跑向主屋去找黄老太太告状。
黄家待她不错，她与黄升也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关系，黄升那个通房在古千千嫁进来的第二个月就被抬成了妾室。古千千不苛待她，她也不给古千千添堵。
“那可真是个能人，是应当去见见的。”古千千一语四平八稳，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微弱的、不敢示人、甚至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哦，是吗。”古千千任由碧月给她梳着头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他带的盘缠足够吗？他们要去哪里？以后，还能再见吗？
就让他再看她一眼吧！那漆黑却明媚的眸子，已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最深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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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为避嫌而低着头的牛二，觉得古千千不复往日的轻快，有些担忧，但还是为了她的闺誉，将微微抬起的头又低了回去：“小姐想听什么样的？”
古老爷托张越璠找了他同科的考生，黄升。这人与张越璠背景相似，唯有一点不好——在古千千临过门之前，黄升的通房怀上身孕了。
第二日，不知为何在古家停留了四年的牛二爹，突然向古老爷辞行了。牛二别无选择，只得跟着他爹离开。
此时，已是官身的古老爷兴高采烈地欢迎大女婿的到来，存着让张越璠给古千千寻摸夫家的心思，也叫古千千上席吃饭。一大屋子人各自分餐，屋子里言笑晏晏，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牛二看见古千千忧愁的微笑上，划过一颗沉重的泪珠。
当年十月，柳叶落了干净的时候，古千千出嫁了。
站在古千千身后的碧月却是一愣，突然心里有些担忧。
牛二是当天走的，古千千知道的时候已经宵禁了。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有如实质地黏在她身上，这人的眼神让她想起书上讲的鬣狗，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他撕扯开来，拆吃入腹。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梦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牛二不管自己是被唤回了现实还是彻底坠入他最甜美的梦境，他只揽住女子的腰，低声道：“好。”
“哎呀，夫人还是去看看吧，我家那口子说，这次有个云游四方的皮影戏班子，那班主一人能舞七八个皮影，可厉害了呢！”邱嬷嬷一脸喜气地跟古千千说。邱嬷嬷是古千千嫁进黄家之后才来到她身边的，古千千始终与她不很亲近。
古千千微微歪了头，走上前，把男人抱在怀里。
“牛二哥哥，”古千千空洞地望向对方，缓缓说道，“今天我想听你讲个新故事。”
于是古千千嫁进了黄家。
古千千不喜欢这个姐夫。
牛二猛地把头抬起来，攥紧了两个拳头，浑身爬过一阵阵的颤栗。对面的女孩明明看着他的方向，却又没在看他——他知道，她看的是另一个结局，另一个他们触及不到的结局。
张越璠带着古万万回来了。
牛二对着她，还是一样无法可想。
牛二在外间侧房快速吃完了饭，心情有些焦躁。
牛二愣住了，他以为她不会认出自己，又觉得即便认出了也不会与自己相认。她如今是有身份的人，断不能有什么风言风语毁了她的人生。
那天牛二手抖得厉害。
古老爷得知此事，只觉得有些恼人，但又不能因此毁了婚约，更何况黄升此人定然是前途大好，有一两房妾室也是正常。他也问过古千千的意思，古千千只温声回他：“单凭父亲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