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壹(3/5)

    “我虽没有反驳过一次,也同样一次没有应承过。”说着说着女子竟是嗤然笑了,“莫要忘了,这些都是你们主动安给我的,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反驳过,所以你们就这般轻易的认定了一个陌生人么?”

    众人稍微一思索果真如此,一时半会的竟就反驳不了她的话。

    果真是伶牙俐齿,果真是巧舌如簧,果真是一如既往。

    打又舍不得打,说又说不过,这下他们拿她压根没有办法,只得目目相对,一时无言。

    “同样姓楼名兰,同样的出现地点,同样的眼可夺神。”这时,前方基本没出过声的教主终于开口,却能一语中的,教人难辨。

    在众名属下暗中悉数抛来敬佩膜拜的视线中,教主直直看着她,气势威严道:“此番种种,未免太过巧合了吧,楼姑娘。”

    闻言,女子亦是挑目望向他,足有半刻也不曾开口诡辩,像是词穷无言了一般。

    就当众人以为她终是败在教主面前时,忽听女子淡淡轻轻的嗤笑一声。

    她看住眼前容貌绝世,威仪绕身的男子,笑容竟是透着玩味,凤眸深处意味深长。

    “所以,才可谓无巧不成书啊。”

    “东方教主。”

    她道。

    拾壹    拥有逆天金手指的玛丽苏不屑冷笑:想关我?还想让我受苦?下辈子吧。

    因楼兰坚持不肯认罪,且众人也无法对她动手,正是僵持时刻,教主见状顺势给了众人一个台阶下。

    楼兰与杨莲亭被关入地牢,择日确凿证据后再审。

    除了葛长老脸色不愉,欲言又止以外,其他人皆是黯然无话,沉默应下。

    一场火势熊熊的问罪眨眼间变成了一场说不明理不清的哑剧,实在是一场跌宕起伏的可笑大戏。

    黑木崖的地牢进来便是有出无归,所以不分男女,皆是在此死心等待生死大限的时刻来临那日。

    两人同罪而来,又牵连紧密,为了方便日后提审,杨莲亭就被关在她的隔壁牢房。

    楼兰自小养尊处优,杨莲亭被百般纵容,几乎都可算是娇生惯养的,这环境奇差的牢狱还是头次踏足,两人的对待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当晚,杨莲亭从入狱就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瘫坐在角落里抱臂不语,楼兰却是兴致勃勃的在牢里四处走动观察,像是不在时刻吞吃人命的牢狱里,而是游玩在百花开遍的后庭院。

    专为审问犯人的牢狱条件自然艰苦,只有一张草草铺就的石床,一根破烂跛腿凳,时不时还有几只巴掌大的耗子穿梭在破洞杂堆里,只只肥溜溜的,趴在石碓里朝人眨巴着眼巴望,瞧着还有些愚笨的可爱。

    牢房不大,很快就逛完一圈的楼兰慢步走到石床边弯腰,屈指摸了摸床上堆放年久的干草稻子。

    好扎。

    原来世上还有这么扎人的草啊。

    她盯着自己被刮红的指腹,有些稀奇。

    之前她连这种颜色枯黄的杂草都没见过呢,毕竟她的庭院里一年四季如春,百花开遍,青柳不败。

    看来到这凡尘过一遭确实不错,她至今已是见识到了许多她根本没机会见过的东西。

    无论人,还是物,亦或事。

    正若有所思时,隔壁忽然飘来沙哑低沉的声音。

    “表妹,你……”

    她捻了捻手指蹭到的灰尘,懒得回头,只淡淡冷冷的丢回去一句话。

    “若你白日里耳朵没有聋,眼睛没有瞎,你就不该再唤我表妹。”

    说着,她的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轻哼,声音更冷:“况且,还没有人够格当我的兄长。”不过区区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哪里能攀龙又附凤。

    只是当初入崖为了少些麻烦,才由他口头上占些便宜而已。

    那声音听出她话里毫不遮掩的鄙薄,默了一瞬,又唤:“楼姑娘。”

    闻言她不置可否,一甩衣袖扫去床上的灰尘草堆,以金纱外袍做垫,这才自顾自的悠然坐下,淡淡然的开口。

    “说吧,何事。”

    杨莲亭站在对面牢狱的栅栏边,双手扒着铁栏,目光复杂的望着她姿态悠然自得的坐在石床上。

    哪怕到了此刻,这人还是往日里一副高不可攀的矜贵模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她还是坐在精致华贵的厢房小院里低眉赏花,抬头抿茶,而不是在这阴暗陈旧的牢狱里混混等死。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是哑声开口:“楼姑娘,你不怕吗?”

    “怕什么?”一袭华衫的女子坐在床沿姿态温雅,敛目如花。

    “黑木崖的地牢从来都是有进无出的,专为审断有罪之人。”他字字发颤,“我以前见过进入这里的人,都是躺着出去的,没一个能完好无缺。”

    日月神教的教规严格,入牢之人皆是罪无可赦,出去的人要么死要么疯要么残,从无他法。

    因此从教主下命把他们关入此地的那一刻,他就自认死期将至。

    这厢他自知死罪难逃,一副绝望模样,那厢隔壁却截然不同,宛如闲时悠然的观山者,让他心中不免惊奇,便忍不住搭话这个可算让他获罪至此的人。

    他贪图教中银两的罪名虽也不轻,若非还多了个引狼入室的祸事,导致重罪并罚难以置辩,教主也会设法保住他,断不会让他来此受苦。

    纵使这般,他还是狠不下心多言责怪这人一字半句,反而还态度温度的询问她怕不怕,他自认以德报怨的大善人也不过如此了。

    隔壁的楼兰侧目瞥来,见他神色憔悴,眼眶发红,还是屈尊降贵的给出了解释。

    “我无罪无错,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入了这里也拿我无法。”

    其实入了牢狱谁还管你是否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这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木崖,哪怕是天底下第一善人也要脱层皮才能出去,哪里有她想的这般简单轻松。

    这天下的哪间牢狱没冤死过人啊,能够平反的更是寥寥,几乎就没有完善之身。

    但转头一想,哪怕她真是坦荡无错也要半生不死,那他岂不是要被大卸八块,身无葬身之地,他的脸色就更白了。

    楼兰面无表情的望他一眼,又看向前方,声音更冷:“你也无需忧虑过甚,你暂时还死不了。”

    听着话语倒像是在安抚她,但语气冷冽,倒是巴不得他就时死的干干净净,免得再污她眼睛才是上天开眼。

    此人话里话外的淡漠态度分明是刻进了骨子里,待人皆是一般模样,即便贵为一教教主也得不到她多少和善的颜色,足见她天生便是高傲至今的性情,典型是个被身边奴仆娇惯宠坏的大小姐。

    知她待人一向冷漠且自持,并非故意,但杨莲亭却能清楚感知到从一开始她就对自己格外有成见,态度更加恶劣,甚至暗含嫌恶。

    刚想开口询问他到底是何处惹她不满,便见她径直起身走到牢门口,扬声唤了一句来人。

    “楼姑娘,你做什么?!”虽然人家待他不善,杨莲亭却难以厉色,见她用往常一般召唤奴仆的态度叫人,忙是出声制止她,“这是牢狱不是绣房,万不能随意招惹牢头……”

    话未说完,已有人大步从前方暗处靠近,恶声恶气的大吼道:“深更半夜的,哪个不怕死的狗东西还在乱吠?看来今晚是有人想挨几鞭吃肉的东西了,正好本大爷的心情不爽咧!”

    杨莲亭怕疼的很,见牢头一副今夜谁也别想好过的狠厉架势,当即不敢出声惹来牢头的注意,只目光多望了隔壁两眼,便咬着牙的后退了两步,免得被惹火上身。

    他躲在黑暗里全身卷缩,牢门边的女子却是高傲如斯,两条长腿站的笔直,一架铁打不弯的脊梁骨。

    直到那甩着软鞭的牢狱直走到前方不远,她仍是姿态不变,且愈发冷傲。

    “快让本大爷瞧瞧是哪个嫌肚子太饱不想要嘴的杂碎,定教你今晚吃不完兜着走!”牢头的怒声咒骂在曲折幽深的牢狱里清晰回荡,无人敢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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