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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切都太巧了。

    “我甚是好奇,陈库令那日出城是为何?”

    面对聪明人,藏藏掖掖反而没意思,经过刺杀之事,疑神疑鬼也是常态。

    “那日雪崩范围极广,惊动了郡守,着人去探查后便发现许多官道被埋。

    行军或者运粮均不方便,郡守大人便遣了几队人马向四面清理官道,顺便勘察近处下县是否有损害。

    幸得让下官碰到了殿下与大人。”

    陈默贤表情如常,丝毫不见心虚。

    “原来如此。”

    合情合理的说辞,陈默贤只是区区一个武库令,怎么能决定他是被安排在哪一边呢?

    然而凌烟却直觉没那么简单,为何偏偏是他?

    现场出现带着衔环蛇标记的前朝刺客,作为前朝皇子,若说他半点儿都不知情,当真说不过去。

    凌烟想不通,他到底为何要去搜救顾重?只为换一个太女殿下的救命之恩么?

    比起顾重的性命,这个买卖当真不够划算。

    “那日雪崩原因可有查到?”

    “尚未,说来也奇怪,据当地地理志,北陵也曾发生过大雪灾,却从未雪崩过。按照此地自然条件,应当不会雪崩才是。”

    非自然所致,那便是人力所为,为了要顾重的性命,幕后之人当真是杀招叠出。

    “我便在此谢过陈库令当日相救之恩了,不知陈库令可还有其他事?”

    凌烟敷衍地道了谢,随后便开始赶人。

    “总感觉…大人似乎是讨厌下官?不知大人能否解惑一二?”

    陈默贤苦笑道,眉眼间带着思之不解的疑惑。

    “陈库令不必多想,我待人一向如此。”凌烟矢口否认了。

    这人感觉当真是敏锐,虽然她的确对这个胆敢打顾重主意的狼心狗肺之徒厌恶至极。但凌烟自认为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再者,统共也未和他说过几次话。

    “是下官的不是,叵测大人了。”

    陈默贤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既然凌烟这样说,他姑且就这样信了,毫不拖泥带水地拱手退下。

    凌烟这才又将目光转到那株开得正好的梅花上,伸手将之折下,插在顾重书案上恰好合适。

    “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转眼到了设宴之日,顾重暂借郡守府做宴请之地,前几日就安排人好好布置了一番,在整座府上暗藏了不少警戒暗卫。

    门前车马宾客络绎不绝,相熟之人交谈间均做足热情姿态,人人表面看上去是亲如一家,只是暗语机锋都不知往来了几个回合。

    “殿下如今参加宴席,倒是从容了许多,不偏头疼了?”

    静室内,凌烟站在顾重身后替她正了正发冠,调笑一句。

    “这可是孤一力主导的鸿门宴,比起宫中那些浮华无趣的宫宴可有趣多了。”

    突然被凌烟提及以往在宫中为了逃避宫宴所寻借口,顾重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

    “这两日京畿卫整理的北陵各家豪族的信息殿下可看了?”

    “先生放心,了然于胸。”

    “该开宴了,殿下还不出去么?”

    隐隐听到前厅的撞钟声,该是开宴了。

    “孤何必给这些自诩高贵的门阀作脸?”

    顾重不屑道,端起桌上的茶杯啜饮了一口,是打定主意今日要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个下马威。

    寻摸着前厅的人的耐性也该被消磨得差不多,心中有鬼之人只怕也是急不可耐,顾重这才气定神闲地亮相。

    “殿下千岁!”堂中诸卿起身跪拜。

    “众卿平身,孤方才有事耽搁了些许,是孤的不是,这便自罚一杯。”

    顾重举起案板上的爵杯,以袖遮面,作一饮而尽的姿态,凌烟在她侧边却看得清楚,她将酒均浇在了地上,只是袖口宽大无人察觉。

    下座各人连称不敢,纷纷举杯同饮。

    “开宴!”

    顾重击了击掌,布菜侍女鱼贯而入,将玉盘珍馐摆满了桌案。

    待侍女退下,一队歌舞伶人进入堂中,向顾重俯身见礼,得到她的允许后,便在堂中唱演起来。

    前来参宴的人起先只以为是太女殿下不知从何处找了一个伶人班子来为宴席助兴,但随着堂上所演的剧情推进,有不少人已渐渐停下了手中的杯筷,冷汗直冒,丝毫不敢动弹,宛如一尊尊雕像。

    “怎么?诸卿是不喜这个剧目么?”

    顾重坐于上首,眼底收尽众人姿态。

    凌烟坐于一旁,心中暗暗记下反应过激之人,与脑海中所有的情报一一对应。

    “殿下恕罪,臣等惶恐!”

    在座众人大半都再次跪伏了下去,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直觉不妙,也纷纷效仿。

    顷刻间满堂皆静,只有堂上的伶人还在“咿呀呀”地唱着,却是正演到“天神下凡,庇护众生,只知天神,不知帝王”这一幕。

    “孤却不知,诸位何罪之有?”

    顾重依然柔声道,话语中甚至听不到怒意,似乎这出她刻意安排的“天神祭祀”的大戏,只不过是真的用来助兴而已。

    但是没有人会傻到真的这样认为,今日的宴席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巫教在北陵大行传播之事,定是惹得太女震怒,不知远在京中的陛下是否也已经知晓了。

    自古以来,神权不过是帝王统治教化民众的工具,从未出现神权越居于君权之上的事情,更别提愚民弄权、窃夺朝廷功劳安于宗教之上这类事了。

    往大了说,这便是意图颠覆当今、谋朝篡位之举,而他们这些给巫教行了方便的人,均是从犯。

    太女遇刺时是在城外,想必是前往下县碰巧见到了巫祝祭祀。

    在场有牵扯的人无不暗恨那些胆大之徒,明知太女巡边,仍敢明目张胆地祭祀,这是怕暴露得不够快,嫌自己命太长吗?

    顾重挥手让伶人戏班暂且退了下去,冷冷扫着堂下噤若寒蝉的众人,对巫教大行方便的世家之人数众多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所谓上行下效,北郡府城尚且如此,无怪乎下县县令难管,全城百姓狂热信仰。

    不过这也让顾重看透了一件事,这些世家对帝王实则没多少尊重,若不如大军在侧,他们想必根本不会表现得如此顺服。

    毕竟王朝兴衰更替,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谁知你今日王座,明日就换了谁来坐?

    世家却是源远流长,只要香火不断,是谁做这天下之主都一样,对于帝王忧心之事,他们不以为然,只要能带来利益,出卖皇家又有何妨?

    凌烟冷眼看着殿下做低伏小的人群,想必前世顾重被陈默贤一举推翻,这些世家念着前朝旧好,也出了不少力。

    只是这些吃着皇粮的北郡官僚却与之沆瀣一气,着实令人心寒齿冷。

    “为何无人回答孤的问题?”

    顾重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阶,端的是震慑心魂的帝王威仪。

    仍然是一片寂静,谁都不想成为第一个承担太女怒火的人。

    “孤竟不知,这北陵可以改叫巫国了,再过几年,想必北境大军都得改弦易帜。”

    “你们再看看这是什么?”

    顾重一甩袖,将一张方帕掷于地上。

    依旧无人敢上前。

    “孤让你们看!”

    顾重猛然大喝,下面的许多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在周围同僚与各家豪族的示意下,郡守只得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爬上前,将那方帕捡了起来。

    “这···这是衔环蛇?”

    郡守一看,大惊失色。

    “哦?郡守知晓这徽标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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