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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两个世界都不会再有谢姑娘了。

    张雪霁在问出那句话后，便担心的看着谢姑娘。谢姑娘垂眼，沉默不语，一时间只有寄生莲花瓣无风自动的‘窸窣’声音，在这死寂之地不断回响。

    话到一半，张雪霁脸色略微古怪的停下，没有继续往下说；敬神山的万华池确实可以洗净魔气，但谢姑娘刚杀了敬神山的花铃月。

    张雪霁觉得不可理喻：“你还进去干什么？那里面可都是魔啊！说不定还有……”

    张雪霁大声：“我就是！”

    如果不把魔气洗干净，那么被魔气污染的修士迟早也会堕落成魔，丧失理智，最终的结局也只有被驱逐到魔界，变成行尸走肉的下场。

    别说去借人家的万华池了，估计现在还在敬神山的黑名单里面躺着。

    谢姑娘：“真是奇怪，我惯来只知道这世间有毫无缘由的恨，倒是头一次见到毫无缘由的爱。你为何喜欢我呢？”

    他们此刻离得很近，她抬眼便轻易看见青年脸上交错的擦伤，一些焦黑色的划痕，汗水和泪水流过的痕迹。谢姑娘坐的地方很高，高到她一低头就能看见底下发生的事情——看见一个凡人如何艰难的在凤凰圩废墟上行走，如何困难的爬上废墟，寻找自己的痕迹。

    张雪霁挠了挠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堕魔之后，魔气会侵蚀修士的身体，必须要想办法把你身上的魔气洗干净才行。”

    甚至连惯来不与人间沟通的仙界，在魔的问题上，也与人类修士保持着高度统一的认知：任何的魔都必须老老实实呆在魔界。一旦有魔试图越过禁忌，一经发现，必须立刻将其挫骨扬灰，残魂全部赶回魔界。

    “敬神山是不能去了，不过我记得肯定还有别的地方——你等我想想，我记得是还有几个地方可以洗魔气的——”

    谢姑娘表情很平静：“还有吗？就这些理由，还不太够。”

    张雪霁一愣，随即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不洗掉魔气的话就会……”

    她不说法，张雪霁反而更紧张了。他连忙又补上：“如果你要洗掉身上的魔气，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敬神山的……”

    一个心软，好脾气，温柔，努力活着的凡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哭了。

    “我必须要进去。”

    这个发现让谢姑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默片刻，谢姑娘把手放了下来，她后退两步，仰头望着张雪霁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谢姑娘低头，一根一根掰开张雪霁的手指，把袖子从他掌心扯出来。她复又抬头看着张雪霁，很轻的眨了下眼，但没有松开张雪霁的手指，仍旧握着张雪霁的手。

    张雪霁不曾修道，但对堕魔修士的结局却十分清楚。修真界内部或许有着诸多矛盾，但他们对待魔界的态度却是高度统一，哪怕是世仇家族，在魔族出现时也会毫不犹豫的联手共抗魔族。

    张雪霁：“可我是因为你才来这个世界的——”

    张雪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谢姑娘好像确实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可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关于谢姑娘的所有事情，他仍旧是一无所知。

    “因为——因为——你很厉害，很强，很漂亮，很……”

    谢姑娘：“我只是稍作休息，等会还要进入元月秘境。”

    张雪霁有点词穷，说到后面便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谢姑娘，也实在是憋不出什么好听的夸奖词汇来；毕竟张雪霁是个地地道道的理科生，说话的艺术仅限于申请经费的那一张单子。

    张雪霁和她对视，半晌，他从自己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啪’的声贴在谢姑娘肩膀上，紧张的舔了舔唇：“我会画符，也会布阵，还有，袖里乾坤里面也有很多东西……有吃的。”

    握住张雪霁手掌的时候，可以很轻易的察觉这是个没有干过什么粗活的青年。他平时最大的运动大概就是握笔写字，或者干点力所能及的普通家务，连指腹间的茧子都是软的，和这个人的心肠一样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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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姑娘纠正了他的话：“在进皓月都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是为我而来的……”

    他好像迟了一步，于是一切都变得和他无关。他不知道谢姑娘从哪里来，发生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人。他永远没有机会知道谢姑娘的过去，谢姑娘的未来，就连他和谢姑娘共存的现在，他也无法完全理解。

    谢姑娘皱眉，想了想，道：“大概吧。”

    谢姑娘打断了张雪霁的话。她侧头抓住自己左臂上悠然生长的寄生莲，将它们连根从自己身上拔起。被寄生莲紧紧缠绕的皮肤，因为谢姑娘的暴力拉扯，立刻出现道道交错的划痕，暗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很快就和谢姑娘破损的衣服牢牢的粘合在一起。

    可张雪霁又不甘心。他不太甘心自己的努力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他骨子里仍旧是很倔强的人，所以才会这样抓住谢姑娘的衣袖。

    就连魔界通往各界的道路，也全然被各种强大的咒印封死，视为禁忌之地。

    他情绪有点激动，又惶恐不安。张雪霁有一种预感，如果他现在松手了，他和面前这个女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他将在修真界度过‘张雪霁’的一生，或许会在未来某个时间点找到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好似没有痛觉，也并不在乎这点伤口，将寄生莲□□后便随手扔在地上，曲指轻拂了拂自己衣袖上的黄沙。

    谢姑娘松开了张雪霁的手，用手背在张雪霁脸上擦了擦。他脸上的黑色灰尘沾着血和汗还有泪水，被抹开后不仅没有显得干净些，反而看起来更脏了。

    谢姑娘抬头，望着张雪霁，语气平静：“不必想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张雪霁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了。

    谢姑娘抬头，看着张雪霁，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张雪霁紧紧抓着谢姑娘的衣袖，眨眼，他眼睛里酸涩得很厉害，不知道为什么，眨眼的时候，眼前视线模糊了一瞬。

    只是很委屈的，紧紧攥着谢姑娘的衣袖，他说：“你进元月秘境，不打算带我，那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不能见面了？”

    那些细沙簌簌的从衣袖间落下。张雪霁抓住了谢姑娘的衣袖，一些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细沙沾到他手上，黏到他手指细长的划痕里，裹着那层娇嫩的肉，尖锐又源源不绝的痛从手指蹦跳着窜上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