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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叫东宫的大人们知道,此处有那水匪作乱,锦衣卫行事,各位还是不要过去了!”

    但他也不过是阻挠罢了,东宫自有凌驾于锦衣卫之上的权利,当下徐远明亲自上前,带着众人不顾阻拦地往那乱处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还没赶到之时,陈馥有急急返回。

    他一下就看到了远处喧闹处的人影,那人影和方才马上再不一样,这才是真的他要抓的顾衍盛!

    可东宫的人也发觉了,正要赶上前去。

    陈馥有心下急了起来,万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那么他回京城真的无法向宗家交代了,一时顾不了许多,眯起眼睛发了狠。

    “传我的令,今晚水匪作乱,但凡见到贼人格杀勿论!提头在手者,奖白银千两!”

    此令一传,下面的人瞬间向喧闹处涌了过去。

    所谓水匪之祸,根本是假。

    他是要搅浑了这水,趁机向顾杨二人下杀手。

    而他人手颇多,便是东宫的人也不够阻拦。

    顾衍盛和杨木洪眼见陈馥有的人提刀奔了过来,而东宫的人却被他们拥乱在外,心下俱沉了下去。

    手中的抵挡渐渐无力,可陈馥有的人太多了,谁都挡不住了。

    杨木洪被刀刺在腿上,一下跪了下去。

    顾衍盛替他抵挡,也已不支,又被一枪戳在了旧伤之上。

    他不甘地笑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天意吗?是天意不让庶族翻身吗?”

    谁料话音未落,忽然一阵更响亮的马蹄声,自四面围了过来。

    只几息的工夫,顾杨等人都看到了跃马而至的男人。

    谭廷一声令下,这混乱的码头陡然被数不清的人手完全包围了起来。

    陈氏的人马一下不知所措,又在下一息被纷纷上前的谭家人,按住了手中刀剑。

    陈馥有看着高于自己倍人手的谭家人,不可思议地看向谭廷。

    他嗓音都尖利了起来。

    “谭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风将马上人墨色的披风裹了起来。

    他只听见谭家那位宗子,趁着声音说了一句。

    “谭家不想再居中旁观,今次,要出手助人。”

    话音落地,陈馥有只觉脑中轰鸣。

    “这谭家也是世族,怎么能去帮他们?!”

    他一下指向了杨木洪,“谭大人难道忘了,正是此人害死令尊吗?!”

    这话提及,周遭都静了下来。

    夜风呼啸,谭廷没有看向那杨木洪,反而看向了陈馥有。

    “你们陈氏怎么就这般确信?还是说,当年先父之死,你们凤岭陈氏插了手?”

    他紧紧看住了陈馥有,这般问出去,只见陈馥有面色一紧,在这话中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有一瞬的怔住。

    他那情绪,被谭廷完全地捕捉到了。

    谭廷忽然闭起眼睛,心下为父亲阵阵发疼,讽笑一声。

    “没想到,还有这层乾坤”

    在这般情形下,谭廷再不可能居中姿态,他只一个眼神扫过,有备而来的谭家人,便控住了码头前所有陈氏的人。

    东宫的人见状立刻上前,终于将顾衍盛和杨木洪齐齐接到了麾下。

    陈馥有眼看着大局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再急,此时也没了办法,他得了宗家之令至此追捕近半年,终是功亏一篑。

    他恨恨,但也不能与人多势众的谭氏硬拼,只能转身打马带着人手离开了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码头忽然安静下来。

    只有杨木洪怔怔,不敢相信地看向谭廷,“谭家大爷愿意信老朽?”

    谭廷没有言语,但所做的一切都已表明。

    而杨木洪心中多时的愧疚,早在谭朝宽的丧事上,就要说了。

    他再顾不得旁人眼色,一下跪在了谭廷马前。

    “令尊之事,是我之过,我悔恨久已。我再无言替自己辩解,只是那疫病的调任,恐还有猫腻,谭氏不可不小心啊!”

    人群寂静无声,谭廷手下紧紧攥了起来。

    他没有去看那杨木洪,只是沉默半晌,道了一句。

    “至此,谭氏与你之间恩怨,一笔勾销。”

    夜风呼啸而过,吹起河上潮意。

    杨木洪从未想过能得谭氏原谅,今日听到了这句话,忽的老泪纵横。

    “多谢多谢”

    东宫辅臣徐远明在此时上了前,同谭廷抱了一拳。

    “今日之事,改日在下返回京城,必然禀告太子殿下,清崡谭氏功不可没!”

    谭廷无意居功,下马回了礼。

    就算有功,本也是他妻子的功劳才是。

    他真不敢想,她竟有如此气魄胆识

    只是他一眼扫过这糟乱的码头,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妻。

    却听见顾衍盛急急道了一句。

    “宜珍恐有危险!”

    旷野边缘的一片芦苇丛中。

    项宜摒住了呼吸,身后追来的马蹄声渐近,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姜掌柜的老马跑了一夜,再跑不动了,她只好与老马一起藏身在了芦苇丛里。

    当下马蹄声越发近了,连马都仿佛察觉了危险,呼吸如同项宜一般轻了下来。

    一人一马卧在芦苇丛中再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直到那马蹄声到了他们身后的路上,又什么都没有发现之后,远去了。

    马蹄声彻底消失在了耳中,项宜大松了口气。

    她连忙抚着老马的鬃毛,又给马儿喂了些水。

    但左腿却嚯嚯地疼了起来。

    方才疾行林间,没能发现一尖锐枝条,而那枝条倏然划过来,将她小腿划开了一条血口。

    她侧身坐着,看着发疼的腿上的血口,叹了一气。

    用池边的水试了清理一下,但夜太深,什么也看不清楚。

    四下里寂静无声,她也不知义兄他们到底如何了,只是试图站起来,腿下倏然一疼,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

    项宜苦笑,抬头看了看天,星月甚明,看来要在此地坐到天亮了。

    她不由想到了鼓安坊谭家。

    也不知道那位大爷看到她的信,会如何

    不知是流了血,还是过于疲惫,项宜靠在老马身上,慢慢闭起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腿下发疼,迷迷糊糊之际,老马突然唤了一声。

    项宜陡然醒过些许,却忽然察觉有人快步进了这芦苇丛中。

    她还未及反应过来,来人却在她身后蹲下身来,将她整个人从苇丛里倏然抱了起来。

    项宜惊讶。

    那怀抱初初还有夜里的凉气,但下一息,熟悉的温热自胸膛传了过来。

    她惊诧地转头看去,看到了月光下男人走线坚硬的脸庞,看到了他深压的眉眼。

    “大爷?”

    谭廷嘴角紧压,唇下紧抿,在妻子惊诧的目光里,定定看了她几息,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他转身将怀里的人径直放在了自己的马上,然后翻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

    他解下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住,在悄然洒下的安静月色里,将她拥在怀中,打马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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