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多事之秋(2/2)
仿佛方才景象重现，李识微骤然紧张，再去看清，顿时五味杂陈。
方才被困住的弟子惊魂甫定，四处张望：“什么情况？”
黑影急促掠过，眼前转瞬清空，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李识微再度开口，话语转圜：“不如改日你我商谈一番，如何？”
茶香袅袅的杯盏搁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掌门的神情有几分怅然：“这次多亏了你。”
他收回神识，伸手举到窗边的月光下，指间的圆形莹润清透，光华流转，幻境中带出来的唯一一枚、也是那最后一枚棋子，难道作用只是提示感情问题？
高台上下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旁观者似乎连呼吸都屏住，唯有血色莲灯偶然一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李识微毫不退却，从容一笑，在此时显出几分轻蔑。
云落握在手心的，是一枚玉璧，是当年拜师时他亲手送上的那枚。
事态危急，长老们神情肃然。自家弟子陷于敌手的，更是怒火中烧，即将召来万千剑意，干戈就在一触之间。
原本代为发话的魔修让到一边，魔尊几步迈近，语气不善：“它在哪儿？”
白雾渐渐稀薄，那人手中紧握一把长剑。李识微凝神细看，疑窦顿生——是无名。自己的剑怎会在这里？
心中不平在莫名其妙的魔尊那里散去不少，但眼前如此，比魔修压境还要难解。
“多事之秋啊，怪事一桩连着一桩。”他长叹道，“凌霄真人的大弟子先前叛逃，至今还不知所踪。”
刚从蓬莱盛会回来，两人始终不远不近，堪堪维持住表面上的相安无事，有事放心不下，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照看。另外，他这般修为，居然还会被幻象唬住，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怎么回事？云落惊疑交加，喃喃道：“前世并没有……”蓬莱盛会应当顺利结束才对。
远处不少弟子正放松游玩，措手不及，此时陷于困阵之中，焦灼不安，试图从内攻破。
李识微缓缓从人后绕出，顿时吸引无数目光，而他视若无睹，语调平淡：“真正的极品只有一颗，另有所在。”
幕后黑手很快出声，几道黑影从天而降，立于高台大殿的正前方。原本各处安歇的长老们也被惊扰，迅速地赶到，与来敌对峙。
李识微嘴角一撇，转过身，恰好云落走近：“师尊从前见过那个魔尊？”
李识微的神情变得严肃，了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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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背对着他，似乎由于失血过多，摇摇欲坠，李识微抢出几步上前扶住。
从容散漫的步伐忽然放缓，眼前白雾浮动，隐约现出一个人影，忽远忽近，令他生出几分熟悉。
“师兄，你不觉得这些怪事……”李识微转头看来，“这几人举止反常，就像突然记起了什么？”
“不要乱动哦，会被碾碎的。”
月光寂寥，无人应答。
细碎的声音飘入为首的魔修耳中，他讽刺一笑，抬起手，困阵再度收紧，威压倍增，人群中传来痛呼，又面向各派的长老，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这话过于随意，掌门眉间蹙起，又见李识微将点过的卷宗搁下，面色微沉。
绵软的身躯倒在怀里，呼吸的热意急促地拂过，李识微无暇顾及其他，只震惊地盯着眼前，云落的胸口处，赫然被剖开一个血红的窟窿，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是魔尊……”正道这边的弟子将其认出，面色发白。
“莫说动我正道弟子，即便只是伤了此地一草一木……”嘴角笑意不减，气势却愈发冷峻，李识微直视着对方，剑锋出鞘一般，杀意豁然显露，“你也休想知道。”
刹那间，李识微呼吸一窒：“云落？”
“养魂珠有蕴养元魂、延续灵力之功效。极品更是世间难得，据说连一丝残魂也能维系住。”
心中翻来覆去地犹豫几遍，最终悄然放出神识，穿墙过径，向云落那边探察。只见云落蜷缩在榻上，安安静静的，似乎睡着了，手里握住一个东西。
“那珠子可是我派的镇派之宝，怎么可能说给就给！”
“他们那些丧天良的魔修，成天只鼓捣些噬魂幡碎魂阵，什么时候需要这种东西了？”
“他早该死了。”
魔尊的脸色异常阴沉，眼中涌动着无尽的戾气，终于长袖一挥，魔气逸去，困阵也骤然松开，莲灯恢复了平常的颜色。
血液浸染着深黑的剑刃，源源不断地流淌而下，鲜红刺目，拿剑的人影也愈发清晰。
主上？有人连忙定睛看去，只见黑影重重，众魔修的拥护之中，一人身形高挺，长袍曳地，眉目妖冶而阴鸷，气势不凡。
此言一出，两方人马俱是惊诧。始终沉默的魔尊认清来人，瞳孔骤缩：“烛明……”两个字念得阴森寒凉，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精神松懈，李识微不由苦笑。
次日天明，掌门忽然相邀。
李识微猛地睁眼，喉头依旧发紧，额上甚至渗出一滴冷汗。
天地一白，雾气茫茫，李识微两手空空，兀自独行。
沾满鲜血的手指依旧紧攥住无名剑，云落气若游丝，目光迷蒙，另一只手艰难地伸到李识微面前：“师尊……”
“这一世没有。”他轻声回答，下意识地循声看去，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又不约而同地躲闪避开。
掌门一惊：“为何？”
莲灯由远及近接次翻转，柔光不再，血红妖异绵延百里。众人的惊呼声中，灵阵顿时变为困阵，魔气四溢。
“你借去也无用，他们这里的只是上品，并非极品。”
他注视着眼前的昏暗，沉默良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捧出了一颗鲜血淋漓的、仍在勃勃跳动的心脏。
又有人压低声音询问：“养魂珠是什么？”
“我把他杀了。”李识微忽然开口，头也不抬，手上随意翻点着递来的卷宗。
“诸位不必惊慌。”其中一名魔修向前迈出，“我们主上亲自到访，只为借贵派的极品养魂珠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