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可以做到的(丧慎入)(2/2)

    早知道,还是应该想办法买安眠药的,至少没这么清醒。

    她狼狈不堪地完全摔倒在地上,身体像瘫痪了一般,居然一点力也使不上了。

    现在她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

    就是现在了。

    她静静地等待着。

    她把天花板上的灯摘下,挂上了已经仔细绑好的绳索。

    她踢开了椅子。

    喉部像被血块卡着,无法呼吸的感觉原来这么恶心。

    这种只是用来挂灯具的钩子,怎么可能承受几十千克的重量!

    她想控制,但做不到。

    但她还是站不起来。

    她的初吻、初夜、初恋。

    她祈祷着,她叫出从小到大记得的所有神灵的名字,祈祷这次能真的死去,祈祷不会去什么别的世界,祈祷转世轮回并不存在。

    于是她只能闭上眼。

    真是没出息。

    她在人生中所建立的一切,本来就只是沙滩上堆砌的城堡,一个海浪打过来,就会散落一地。

    颈部刚一碰到粗糙的绳子,就条件反射般向后仰着要避开。

    将绳索套在门上的把手,把头伸进去,身体跪着,就能窒息而亡了。

    她等待着。

    过去一年的时光,和整个人生的二十六年相比,明明那么短。

    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颤抖的腿,哆哆嗦嗦地爬上也在抖着的两把椅子,尽量维持着平衡。

    ……还不如直接拿刀剜她的心。

    虽然昨天和程望雪分手了,但她的自杀和这没有关系,和程望雪也没有关系——尽管要做这件事的时机分明刚好就在分手的第二天。

    加油加油,可以做到的。

    但很快就可以做到了。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却立刻恢复了冷静。

    摔下来的时候,屁股着地,现在她坐着,动了动并没有断掉的脖子,抬起了头,看了看天花板。

    没关系的。可以做到的。

    她最初的一切和让她经历这些的那个人。

    --

    林曜努力地把自己的头套进去,脖子还没完全碰到绳子,喉部突然发出几声不受控制的难听声响,这是身体因极端恐怖拼命让气流通过的声音。

    只要几分钟而已,过了几分钟,就可以从一切中解脱了。

    林曜安慰着自己。

    大脑缺氧只要几分钟,人就会死得透透的。

    哐当一声,林曜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被莫名其妙地撞击过。

    没关系的,挂钩不行,还能用门上的把手。

    她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意料之中地瞟了眼上面的鲜红,努力地拿下脖子上套着的绳子。

    这只是本能的生理反应而已。

    企图用双手再抓着绳套拉向自己,手晃动着的幅度却已经不像在抖,像在摇摆着拒绝,怎么都不听使唤。

    为什么现在只想着那些事。

    很快的,听两首歌的时间而已。

    只是大概世界上没人能真的死得安宁。

    血的气味,其实是很浓的。

    但突然失重了。

    很痛很痛。无法形容的痛。

    腹部袭来比昨天半夜更为剧烈的疼痛,下身有明显的热流流出。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因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反应过来。

    她本不想有什么狰狞的死状,她想看起来死得平静安宁。

    她鼓励着自己依然疯狂颤抖着的身体,想要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门那里。

    只是现在不止双腿,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抖动着,带着迭在一起的椅子摇摇晃晃,发出奇怪的声响。

    而且之前对她来说,还只是一团抽象的血肉的孩子,可能就要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在她的见证下,从她的身体里排出来了。

    这种用于出租的房子,装修一般都很差,这间公寓也不例外。

    很快的,很快的,不要怕。

    绳子锋利地割着她的脖子,这很不好受。

    心脏砰砰砰地快要跳出自己的胸膛。肺部似忘了怎么呼吸,指令着鼻子一下下快速吸入着,却总像一个干瘪的皮球,卡在那里,阻挠着通畅。

    意外死总是比自杀要好听的。

    她回想着在这逼仄的小房间内发生过的一切。

    只是会显得更憋屈而已。

    不过这样杜佳就比较惨。好在尽管自己工资不多,平时不太花钱(原主之前也是这样),所以还算有点存款,希望把这些钱送她能算作补偿。

    运气好的话,吊上去的一瞬间,就会因为身体的重量扭断脖子而立即死亡了。

    挂着勉强照亮这个小房间的灯的,是一个并不美观的突兀挂钩。林曜早已注意到这点。

    林曜将公寓内仅有的两把椅子迭加在一起,最后一次环顾了这间小房子。

    用已经发软的双手轻轻拽过绳套,她再次努力深吸一口气,想把脖子套进去。

    视线莫名其妙地开始模糊,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般,令她头晕。

    蹬着的双腿,已经失去了力道;抓着空气的手,也不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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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做到的。

    一股痛彻心扉的悲凉结结实实地穿透她还在发着抖的整个身体。

    她突然觉得这样更好。

    啊,她是真的愚蠢!

    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这么害怕了。

    遗书的内容,字字属实。

    她要自杀,是长久以来理智思考过后的结果,不是因为一时陷入失恋的悲伤不可自拔,更不是什么“一哭二闹叁上吊”的胡闹戏码,大概也不是因为她有抑郁症什么之类的心理疾病——至少她是真心地认为自己很理智。

    难过的时候请向他人求助!)

    她咬紧自己握着的拳头。

    这样的话,如果明天有人谈论她的死亡——当然她这么微不足道,大概也不会有人谈论,就会从“孕妇上吊自杀,窒息身亡,一尸两命”,变成“孕妇不慎摔倒,失血过多,一尸两命”了。

    手脚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挣扎,如同黑暗中无助地挥动着四肢哭泣的婴儿。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珍惜生命,生命只有一次。不论哪种死法,死之前都是很痛苦的!安乐死是不现实的!珍惜生命珍惜生命!

    痛。

    她就要这样死去了。先亲身感知自己孩子的死亡,再在清醒的极端恐惧中孤独地死去。

    她把一只手伸进裤子里面,还没拿出来,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可以做到的。

    她就想着,爬也可以。虽然难看点,爬也要爬到那里去。

    于是她又改主意了,她又决定,要去厕所门的把手那里上吊。

    被椅子、被书桌、被地面、被掉下来的绳索和塌下来的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一切。

    腿软得像两根橡皮筋,完全没了站着的实感。

    但她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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