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世界上有个人(2/2)
世界变得很黑。
但意外猝死,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身体还是好重,头也变得好重。即使倒在地上,有地面的支撑,还觉得重。
那天程望雪问她的时候,她应该回答,她还爱她的。
不是用来叫救护车。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而且,如果这个人其实可以稳定地出现在身边,如果这个人只因为一条没有声音的语音就来找自己……
“你收到我没有说任何话的语音,就来找我了吗?可能我只是按错了呢?而且还砸窗都进来了。没人应,说不定只是我出去了呢。”
她后悔。
马桶还没冲,可是她起不来也冲不了马桶了。
她只是想,至少道个别。
被问的人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曜:“没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林曜开口,用嘶哑的声音安慰这个人,又询问道,“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这样绝对不正常。
(美丽的人啊/你的眼中/俘虏着我的生命/你优雅的微笑/照亮了我的灵魂/请快来将我救赎/否则我就要死去。——? Belle Qui Tiens Ma Vie? )
林曜抱着她,想起后悔上次没回答的话语,激动地重复着:“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还爱你。月,我爱你。”
“我主要因为担心你。你几乎都不联系我了,我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发这种内容。其实要不要砸窗,我也犹豫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觉得一定要进去。还好我这样做了——你不知道看见你晕倒在地上的样子,我……”
“那我可以搬去跟你住。”
林曜看着程望雪真心担心自己的样子,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充满感动地抱着她。
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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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照顾我吗?”她问。
身旁有个人,眼睛红得不像样。看起来担心得快死了。看到自己的动静,黯淡的眼神才稍微亮了些。
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掉到她已经模糊不清的眼前。
被突然热烈表白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在怀抱中回应:“我也爱你。那你要当心好身体,就算你不想让我照顾你,你也要——”
“没事,”这个人温柔地回答,又用手轻轻摸自己的脸,“你醒了就好。”
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打不了字,至少发个语音吧。
大概在医院吧。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
肚子还在。
“你怎么受伤了?”
“宝宝怎么样了?宝宝没事吧?”她急切地问。
嘴徒劳地一张一张。
“林曜!低血压低血糖也可能会死人的!而且幸好我过来了。否则你一个人醒不过来怎么办?你晕倒的时候摔伤怎么办?又或者是其它更严重的事情怎么办?”
“今天收到你的语音,我就去了你家。没人应,太担心了,门又锁着,只好拿着高跟鞋砸了窗户爬进去的。身上有的地方碰到玻璃弄伤了。”
因为有爱着的人在身边,醒来的时候,没有觉得很害怕。
“你不要起这么急。你今天晕倒,是因为低血压低血糖,起身的时候要慢一点。”身旁的人急切发出轻声的责备。
“你干嘛那么夸张啊!特地过来找我。我语音里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啊。”林曜想起发送时自己其实无法发出声音,所以并没有求救,又为这个人居然为了进门查看自己而全身弄伤多处,感到担忧不已:“而且没人开门就可以走啊,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低血糖什么的而已,我自己晕一下估计就起来了。”
一个字也没能打出来。
哦不!还没冲马桶。被人发现的时候会好丢脸。
“想。”是个没有迟疑的回答。
像在浅水滩里挣扎着的鱼。
原来只是因为这么小的原因啊。一想到因为这种小毛病,刚才自己就大惊小怪地以为快死了,林曜不由得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过可能被发现的时候,尸体会比马桶更臭。
对不起,孩子。终究没能把你生下来。
还好身体恢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林曜注意到,对方没有摸着自己的那只手,用纱布包着,浸了血色。不单是包扎着的手,露出的手臂和腿上,也有割伤的痕迹。
林曜动了自己的脚趾头,轻轻抬了下腿,又抬了手。
没等对方回答,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伸到自己的腹部。
她的手,即使剧烈地发着抖,还是伸出去够手机了。
不过这个世界,来或者不来,很难说,哪个更幸运……
有意识的时候,感觉鼻间有消毒水的气味。
精神也集中不起来。
“蛮好的。我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你的手怎么了?”林曜说着,还快速坐了起来。
她翻开了与程望雪的聊天界面。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身体此刻的能力。
手努力够上键盘的时候,思绪在乱飞。
慢慢地睁开双眼,适应了光线的刺激。
“你怎么身上好多地方受伤了?”比起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她更担心对方。
她这样想着。
她按下语音键。
全身一点力道都没有,连打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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