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秘密(2/2)

    “什么事情？”

    “你跟我说吧，说出来可能会轻松点。”

    真的要完全撇清关系，恐怕必须对这里所有的权力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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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望雪觉察出林曜言语的怪异，整个人立刻警觉地挺直，但还是保持着正常的音调：“我当然期待啊，我们的宝宝就快出生了。当然应该快点准备好婴儿用品。”

    “真的没什么。”

    突然从一本旧书里，飘出一张夹着的纸条。程望雪拿起一看，一瞬间全身颤抖。赫然映入眼帘的两个大字，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恐怖。

    “没有。”这种问题，当然要否认。

    可是挥金如土的生活方式、游离于规则之外的便利享受，能就这么放弃吗？这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知道的事情。

    这是什么吞吞吐吐的语调和莫名其妙诅咒般的内容？

    “没什么。”林曜回复她的语气，分明就和她自己今晚多次回复的“没什么”一样不可信。

    --

    “呃……可能不会顺利出生呢？”

    进了房间，只见林曜也刚好迎面而来。

    “不早了呀。”程望雪看着身边人已经每几天就会长大一个尺寸的肚子，困惑地否定着。

    程望雪本来就因为各种压力惴惴不安的心越发烦乱惶恐，不知所措地将刚刚还攥在手里兴高采烈拿来给林曜看的项链和婴儿用品都放下，又看到林曜的书随意摊着，像根针戳她的眼睛，控制不住上前帮她归置。

    “为什么？！”程望雪对于林曜说如此丧气的话感到不适，但想着对方是不是又在瞎担心，好声好气地安慰了起来：“肯定会顺利的。上次我们去产检的时候，孩子的情况很正常。虽然你需要好好休养，但也不是大问题。而且我们现在新换的医院和负责的医生，都是非常好的。你不要多想，不会有问题。”

    程望雪连忙举起手中的婴儿餐盘，转移话题：“你看，刚收到的餐盘，以后宝宝可以用。”说着还给林曜示范。

    “告诉你，你也不会理解。真的没什么。”

    “现在买，可能太早了。”传来林曜轻轻的声音。

    “我每天晚上都等到你回房间，然后每天晚上都会在洗碗机里发现有酒味的杯子。”

    “告诉我吧。”她很急切。

    程望雪没有信心，如果她脱离现在那些满满环绕在身边的特权与财富，不会变得像罗芸一样。

    这件有些年头的法国古董瓷质器皿，盘身上绘制有两只追逐蝴蝶的毛茸茸小猫，栩栩如生，精致到每一根猫毛。盘子的边缘处有只立体的小鸟，同样细节完好。轻轻拧开这只鸟，是一个孔，可以由此处灌入温水。当温水流满餐盘的空心夹层，再将小鸟塞子放回去固定好，就能保证进食时盘中的婴儿食品始终温热。当然，餐盘周身还镶着一层货真价实的金边作装饰。

    开玩笑，自从她来到这个家族，就被迫舍弃了所有其它的可能性，只为成为使这个庞大系统正常运作的统领者而活。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如此拱手让人？

    原来有些在极致的物质财富中长大的人，一旦稍有滑落，就算现在的生活依然是客观的中等偏上，甚至已是底层人民遥不可及的奢侈，对于他们来说，也像坠入地狱般的痛苦。

    “你有什么，一定要跟我说。”

    “月，”林曜非常认真地注视着她的双眼，“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喝酒？”

    “……月，我觉得你不要太期待。”

    虽然确实不算特别乱，但此刻的她就是看不得任何东西脱离完美的秩序，执意将每本书放回书架，对齐排列。

    程望雪后悔自己没有立刻洗掉用来盛酒的玻璃杯。她没想到林曜竟然会去翻脏掉的餐具堆，而且林曜竟然每天都因为自己熬夜到那么晚。

    而且她想要给自己的爱人和后代提供最好的。

    看到她过来，林曜让她在身旁坐下，神态语气都严肃地说道：“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几乎完全相同的对话，只是询问和回答的对象发生了改变。

    她摆弄着刚刚收到的新项链，如是想道。这条项链是她特意定做的，得到的成品与她和设计师沟通时的想象完美符合。项链的旁边，放着些自从知道就要和林曜迎接新生命以来，慢慢积攒的小东西。其中有个婴儿餐盘，她很喜欢。她把项链和餐盘带上，还拿出一迭买手整理好的婴儿用品目录，打算去林曜的房间里，与其一起挑选。

    “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

    林曜接过这件小巧玲珑的物件，恹恹地赞叹了几声，又看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的商品目录，脸上浮现出比刚才更为复杂的神色。

    看看表姐的下场吧。前两天，罗芸因为一直没有等到关于借钱的回复，在公司堵她，声泪俱下地求她。

    “你告诉我。”

    “你不用帮我归，没那么乱。”

    自从在这个地方接任重要职位以来，她也亲眼目睹了众多乌七八糟的黑幕。

    “所以你每天都到凌晨才睡觉？怪不得我觉得你这几天看起来又很憔悴。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你——”

    “这不重要。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么喝，肝脏会毁掉的。你不是和我说过，你妈妈就是因为肝癌去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但是每一天，世界上都会发生很多意外。我怕你太期待，出了什么事情就会很伤心。”

    最近一直存在的隐隐担忧终于完全具象地现身，张牙舞爪地在体内越过阈值的红线：“曜曜，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你在担心什么？”

    “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真的没什么，你别问了！”程望雪拒绝完林曜的好意，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问题，于是又去抓林曜的手，马上压制语调的起伏：“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大声。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真的没事。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而且一旦放弃做统领者，也很难再持有现有的财富。至少往日那些因为在这里的地位而得到的一切奢华，都将不复存在——她很清楚，即使她算这帮人里面比较有能力的，那些远超普通人一生所得的财富，当然不是只凭本事挣来。

    要是能全身而退就好了。但世上哪有只做富贵闲人的轻松好事？

    以前总是自我安慰，至少她不必做这种事，对别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但如今已经在里面陷得太深，即使能够摆脱这次，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林曜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但暂时停止了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