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不可能猜想(3/3)

    只是李家儿子一直人在国外准备毕业答辩还没回来,两家才没正式见面,把事情定下来。所以根本无关她愿不愿意,反正她爸早已规划好她的去向。在这个盛家大笔债务即将到期的关键时刻,她的婚姻就是重要的渡江筹码,怎么可能去便宜一个名不见经传,还没什么交情的倪家?

    但是以考察未来女婿的能力为由,要倪天泽带资入股先加入他们旗下的一些项目却是可以的。到最后倪天泽自投罗网,盛家乐享其成,总归是一本万利的大便宜。

    她心急如焚,也来不及去细听他们在说什么,眼看着倪天泽话音落了,她爸嘴角一掀正要开口,她连忙大声插进去:

    “倪天泽!你你别做梦了!我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

    倪天泽先听到她叫自己,下意识就回了头,等回了头听清了她的话,却是没有马上生气,只是眯起眼睛显出了迷惑不解。

    他本来就是少年老成,总沉着张脸,显得很严肃,所以现下这副夹杂着讶异和困惑的样子倒算罕见。

    他反应这么冷静,弄得盛颖琪的心就越发紧张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话是刺耳的,让倪天泽边听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但仍是先望了她一阵,才沉声问:“为什么?你对我是不是有误会?”

    “连交道都没打过,哪来的误会?”她急急地说,昂起头撇着眼睛极力要做出一副瞧不起他的骄横样儿来。

    站在那里,除了他的目光,还同时在承受来自自己父亲阴沉的注视。

    她见过倪天泽发火,他被激怒的时候反应会非常迅速而直接。所以现在他这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既她意外又着急,只得暗暗握紧拳头,鼓足勇气,把声音又提高了八度:“看别人来你也来,你是不是以为现在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跑来跟我求婚?我们熟吗?连朋友都算不上好吗!”

    盛颖琪到了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刻她都把话说到了那个田地,他也只是目光阴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琪琪,我们认识多久了?他问过她。

    现在她知道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唯一的反应就是由始至终只看着她--

    一个认识你超过二十年的人,一个从初中开始就说想娶你并且十年后真的来求婚的人,会非常清楚你惯常的口吻和措辞。

    “骄横霸道、目中无人”是从来都没在盛颖琪身上出现过的标签,所以他不信。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就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缓缓开口:“不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先——”

    “我不愿意!”她瞪大眼睛,用鼻孔看他,竭力做出势利可憎的模样,哪怕浑身都在发抖,“你还听不懂吗?我不可能嫁给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也配?!”

    盛颖琪蜷缩的身子痉挛地一晃,只觉得浑身冰凉,不堪回首。

    然而无数的画面依然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走马灯一般闪现。过去的很多事,那些蛛丝马迹,远的近的,她头一回看得这么清楚。

    清楚得让她痛恨起自己来。

    倪天泽的目光一下如鹰般锋锐,他用力抿紧了唇,过了一会儿再开口,还是出乎她意料的平静,只是这个平静背后已经能感觉到压抑的气压:“要怎么才配?只要你说,我可以--”

    “你不可以!”盛颖琪一把尖声打断他。她的余光里,她爸显然也对她的表现感到十分陌生,只是同样出于观察的目的一直冷眼旁观到现在,目光冷得像冰,嘴巴微动又要开口了。她赶紧又飞快地大叫:“你、你休想!倪家就够糟践的了,你还连倪家的血缘都没有!一个养子而已,还真有脸来问我配不配?”

    倪天泽的表情到这刻,终于勃然变色。

    出身本来就是他的软肋,被人嘲弄出身是他从小到大都不习惯也不可能去习惯的大忌,但在所有人里,他最不能忍受来挑他这根刺的就是她。

    谁都有可能,甚至包括倪夫人,但,就不该有她!四岁的她没有,二十三岁的她也不该有。

    “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嫁给我了?”他像头被触怒了的狮子,鬃毛炸起,肌肉紧绷,呼吸逐渐急促,但依然在做最后的努力。竭力自控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几乎是压在嗓子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来。

    盛颖琪不敢和他的眼神相触,撇开头扬着下巴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愿意嫁给你,你、你别痴心妄想了!”

    从来向倪天泽求助的第一天起,她就不敢去仔细回想那天自己到底都说了多少足以让他记恨一辈子的话。但现在背靠在浴室的角落里,她把脸埋进膝盖,泪水流了满脸。

    “刚到巴西不久,有天晚上我信步走进一间酒吧,本来只是想打发时间,但忽然有个女酒客让酒保给我送来了一杯酒。我当时想有个人聊天也不错,所以没有拒绝,不久她就坐到了我的身边,是个二十多岁的巴西人,很漂亮。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出她不止是想和我聊天。但是那一刻,你知道我想到了谁吗?没错,你。我看到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女人,我会想到你。而碰到一个想和我上床的女人,我也只会想到你。我当时看着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有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始终找不到答案。那就是:为什么非你不可?你明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盛颖琪,为什么我就非你不可?明明我常常恨你恨得要死!”

    她用力压下自己的哭声,怕被他听到。

    “为了找到答案,我跟她回到了她租住的公寓。我想验证一下,女人是不是关了灯其实都一样。”

    “可是那天晚上,我做完就走了。因为我很生气,她家里到处喷着香水,她身上也有。在酒吧没留意,等到了她家脱了衣服我才注意到。你是不喷香水的,所以就算关上灯她也不可能像你了。她当然也很生气,因为我说走就走。不仅如此,我还给了她钱。其实我只是为了表达歉意,希望她去给自己买份礼物。但她显然误会了,根本听不进去。于是我们不欢而散。”

    “可是经过那晚,我开始有了个新的目标。就好像在我面前摆了一道‘不可能猜想’,你只要尝试尽量多的可能,反复实验论证,最终就能证实它的存在。”

    什么“不可能猜想”?盛颖琪没听懂。

    倪天泽就像知道她在疑惑,很快就给了她解答:“所谓‘不可能猜想’就是:盛颖琪不可能是所有女人。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个女人,可以让我不再想起盛颖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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