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法逃离的命运(1/1)

    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答滴答敲在玻璃窗上。宋词睡得很不安稳,她又陷入了梦魇,那个缠绕着她不肯离去的噩梦。

    到现在她仍清楚的记得那个夜晚,清明时节,天气格外潮湿黏腻。临下班,宋词被经理喊去陪同出席待会儿的应酬,纵是万般不愿,她也只能心里腹诽几句,面上还得赔着笑脸。

    出发前,宋词跑去楼下药店买了一堆醒酒药,不管有用没用,她挑了几样贵的,付完钱塞入包里,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答应参加这次的应酬,哪怕被训斥,哪怕被辞退。甚至她愿意听从父母的要求,留在家乡做一个闲职,每个月拿着三千块的薪水,不再想着梦想理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有人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愿意哀求,她愿意付出无数代价,但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只能在梦里一次一次看着自己步入深渊,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宋词吃了一大把药,却依旧喝得昏昏沉沉。合同顺利地签了下来,送走各个老板,宋词和经理道了别,大概是喝多了,她又返身去找洗手间。

    跌跌撞撞进了单间,宋词撑着下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暧昧的喘息呻吟声。这个年代,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都听得出这是什么声音,宋词红着脸,心怦怦直跳,她赶紧捂住胸口,生怕这心跳声被人听了去。

    等到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宋词贴在门板上听了会,开了条小缝偷偷觑着,见外面没人才敢大着胆子走出去。宋词怕又遇到什么尴尬的事,抱着包挡在眼前逃也似的跑了。

    睡梦中的宋词听到命运的齿轮「嘎吱嘎吱」的转动的声音,她极力伸手想阻止自己,她想告诉那个奔跑的女孩,不要跑,慢慢走,不会有事的,别跑!可女孩听不到,她依旧奔跑着,直到不小心撞上人群。

    那群人大多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挂着令人害臊的媚笑,身上的布料少得让宋词怀疑那是否能称作衣服。被撞的那几人不耐烦地朝宋词翻了个白眼,其中一个阴阳怪气地说,「哟,哪来的小丫头,跑这来攀高枝,也不看看你那样子!」

    「我我」宋词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辩解,转头朝包厢内望了一眼,只一眼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或许又是哪家权贵子弟出来找乐子。

    有些不屑地哼了声,宋词带着倨傲回了句,「别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

    宋词的父母不放心女儿独自出去闯不是没道理的,宋家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绝对比一般人要富足的多。宋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每个人都把宋词捧在手心呵护着,对她那是有求必应,这就把宋词惯出点小姐性子。

    这丫头长得甜脾气却犟得跟头牛,没多大能耐却有点文人似的清高,时常感叹世界黑暗却仍旧活在童话里。大学毕业后考研失利,给小丫头打击得不轻,第一次踏上社会,既不懂得察言观色,也不懂得溜须拍马,到处碰壁,偏偏还不肯吸取教训,直言直语,一点不通晓人情世故。

    气话刚出口,宋词就有些后悔,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但道歉的话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她无措地绞着皮包的背带,昂首挺胸地直视着对方,给自己打气一般抬着下巴,像只随时要发动攻击,却只长着乳牙的狼崽子。

    「吵什么呢!」包厢内传来不悦的声音。

    略显丰腴但风韵犹存的妇人赔笑道,「唉哟,张少,没事没事!」

    那群人训练有素地排队进了门,宋词堪堪停留一会,只听刚才那被唤作张少的人又说,「就这样的庸脂俗粉?不知道我们贺六少喜欢有气质的吗?」

    里面一阵哄笑,宋词鄙夷地搂紧了皮包,正准备大步流星地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里面另一人的声音响起,有些威严和不容置喙,「外面那个不错,让她进来。」

    这回宋词是真有些怕了,撒开腿跑了起来,奈何酒劲上来,根本逃不过几个高大壮实的保镖。她哆哆嗦嗦地站在包间门口,不断挣扎,妄想挣脱保镖如铁链般的手臂,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头发有些凌乱,颊边两抹粉红,缀着泪水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对面沙发上看好戏的几个年轻男子,来回逡巡几遍,视线停留在中间那个默不作声的男人身上,宋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不是,我不是这里的!我,你们放开我!」

    鸨母有些同情这个小姑娘,满脸稚气,不是在校大学生,就是刚出校门的小丫头,可谁让她自己撞枪口上来呢,这几个可不是普通的有钱少爷,她得罪不起,「六少,她」

    「出去。」

    欲言又止,老鸨也帮不了这姑娘,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这姑娘自求多福。贺聿修做了个手势,保镖和鸨母利索地退出包间。

    关门的「咔嗒」声又让宋词抖了几抖,强撑着恐惧,自以为没人发现似的慢慢向后挪动,她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想去哪?过来!」说话的是那个张少。

    「张喻,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小妹妹,别怕,过来,我不会欺负你的。」另一人朝那位张少肩膀捶了一拳,笑嘻嘻地盯着宋词。

    「陶冶,少来,你是不会欺负人小妹妹,可没见你少欺负那些个小弟弟,就你那狠劲,啧啧!」

    见宋词不说话,张喻抹了抹嘴角,一脸匪气地笑着朝她走去,宋词退无可退,呜咽着把脸埋在皮包里,跟鸵鸟似的。

    「哟,哭了!」张喻回头朝贺聿修使了个眼色,突然带着狠戾在宋词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宋词惊慌地抬起头,咬着下唇使劲憋着,不敢泻出一个哭音。

    夺过宋词手里的皮包,一股脑全倒在玻璃茶几上,贺聿修正巧瞥见打开的钱包,里面夹着一张大头贴,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短发女孩,笑得一脸灿烂,仿佛世间的污秽都与她无关,这么纯净,真是让人向往又碍眼。

    贺聿修扬起一抹笑,直直地望向宋词的眼睛,这让她的不安更加明显。

    「你们猜,这姑娘叫什么!」张喻像发现秘密似的,甩着手里的身份证。

    宋词想去抢回来,想破口大骂,更想缩起来哭一场,但对着这帮大男人,她没那个胆子。从来没接触过社会的阴暗,在她仅有的认知中,出门带着保镖的人,过的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人生,他们不一定能掌握人的生死,但至少权势滔天,对付她这样的升斗小民,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哟!这小娘们名字还挺有趣,聿修,你猜猜!」张喻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宋词,又把目光转向沙发上的那几人,陶冶满脸的无所谓,而贺聿修则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这丫头叫宋词,聿修,和你家唐诗正好一对!」

    「哦?」贺聿修突然来了兴致,接过身份证看了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犹如惊弓之鸟的人。

    宋词说不上多好看,除了皮肤白皙,根本无法和唐诗相比,但就是浑身透着一股青涩劲,圆圆的眼睛像一汪潭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被人过度保护的小家碧玉。

    贺聿修脸上的笑容扩大,用着商量的语气却说着不容更改的要求,「你要是想离开,也行」刻意停顿了片刻,没错过宋词脸上一闪而过的充满希望的表情,但她很快又换上了为难绝望忿恨的模样,看来还不傻,「只要你喝光这杯酒,就可以安全离开。」

    剩下的半句话他没讲,但他相信她也猜到了。

    宋词不蠢,一杯酒,先不说是什么酒,要是酒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她这不就等于自己往火坑里跳,但她还有别的办法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一头磕死,最终也只有闭着眼僵着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抱着看好戏心理的张喻和陶冶,有些弄不清贺聿修想做什么,但听到他吩咐鸨母把他之前留着的那瓶酒取来,他们就了然了。不愧是从小一起厮混长大的,连手段都差不多,还以为比他们多读了几年书就迂了起来,想来也是,跟着他们这帮哥们还想出淤泥而不染,难!

    宋词有些决绝地端起酒杯,犹豫了几下,一口干了,喝完便逃命似的跑了出去,怀着侥幸心理把仅剩的一口酒水吐了出来。跑着跑着便浑身发软,一股莫名的燥热在下腹处窜动,她知道自己中招了,可她不能停,只要稍有懈怠她的人生就会分崩离析。

    宋词在这个城市没有熟人,她连求救都不知该找谁,对,警察,报警!哆哆嗦嗦从包里翻找着,但双手酸软无力,她连手机都握不住,心灰意冷的宋词不甘心地拖着疲软的脚步往前挪。

    「还不放弃吗?」听着身后男人的声音,宋词摇着头,满脸是泪,明知已经没有机会,却依旧扶着墙向前走。

    连贺聿修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只要她坚持下去,真的可以逃离。可现实总不会让人如愿,很快宋词连一步都迈不出,瘫坐在地上,她张着嘴无声地笑着,眼泪却不停地从双颊滑落。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出生在小城市,独自来到大城市打拼,做着一份只够养活自己的工作。也像许多女孩一样幻想被一个既帅又有钱的的男人看中,从此过上公主般的生活,但那只是在沉重的生活压力下聊以自慰的不切实际的梦,她并不想要那样的人生。她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坚持,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觉得这一切是不是上天对她妄想的惩罚。

    知道错了,她知道错了,停下吧,让这噩梦停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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