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终成空(1/1)

    「诗诗,聿修呢?」唐家大哥见小妹清早就兴冲冲地出门,此刻又垂头丧气地回来,眯着眼睛,心里十分不快。

    「大哥?——」唐诗挽着唐泽的手臂,抱怨似的撅着嘴,「他还在睡觉啦!大哥,我好饿啊,我想吃巧克力蛋糕。」

    「好。」唐泽揉了揉小妹的头顶,宠溺地拍着她的肩膀,唐诗低着头没看到,唐泽此刻的脸色异常阴郁,自家小妹的性格他会不了解?诗诗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吃巧克力蛋糕,从小到大,这个习惯一直没有改掉。

    「诗诗。」

    「嗯?」

    「一定要贺聿修吗?」

    「什么?」

    「没什么。」

    「讨厌!」唐诗放开她大哥的手臂,独自往前头跑,其实刚才的话她听清了,是啊,非贺聿修不可吗?他们在一起七年,从热烈归于平淡,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贺聿修对她太好了,处处迁就,哪怕是她的无理取闹。他们从未吵过架,顶多是冷战,但绝不会超过三天,因为贺聿修一定会先道歉。她以为自己将来会是令人艳羡的贺太太,但现在她已经不敢这么肯定了。

    宋词清醒的时候已经快十点,手上凉凉的感觉应该是新敷了药膏,不过这回倒没给她包纱布,细细小小的伤痕看着挺恐怖,其实也就那样,除了丑点,连疼都不疼。

    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下楼,环视了一周竟然没看到阿姨,难不成是要她自力更生?宋词无所谓地踱到卫生间,用已经能够活动的手指挤好牙膏,僵硬地捏着牙刷柄慢慢动作起来,到底是没好利索,粘了满嘴牙膏恶心地她直想吐。

    「我帮你。」贺聿修不知从哪拿了个发圈,随意替她把头发挽了起来,「快到腰了。」

    「哦。」宋词垂着眼睛想了会儿,「你没去上班?」

    「嗯。」贺聿修重新挤好牙膏,「张嘴。」

    宋词眨着眼有些尴尬地与他僵持,「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行吗?」贺聿修低低笑着,眼角眉梢尽是温柔。最后妥协的当然是宋词,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让人替她刷牙总有一种莫名的羞耻,特别是让贺聿修帮她。

    从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现在的坦然接受,她甚至不敢想自己对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产生了些不该有的感情。可她无法忘记,在最初那段日子里的屈辱,那些记忆每夜每夜针扎似的折磨着她,怎么可能放下仇恨,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她恨贺聿修,这一点从未变过。

    女人之所以不能成为强者,那是因为她们总会被各种情感所拖累,她们做不到决绝,做不到冷血无情。

    「在想什么呢?」贺聿修拉着宋词坐在餐桌前,舀着温热的瘦肉粥递到女孩嘴边。

    直直地盯着男人深邃的眼睛,宋词摇摇头,「觉得你秀色可餐。」

    话一出口,两人均是一愣,这分明是在调戏贺六少。

    「咳,你多吃点。」贺聿修脑子发热,忽然变得不善言辞,结结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总觉得说什么都会让气氛变得更暧昧。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调戏过,真是难得的经历。

    沉默地解决完早饭,两人不自在地别过脸,贺聿修干巴巴地说了句,「我先去书房。」便逃似的上了楼。

    宋词歪着嘴笑了笑,顷刻又垂下了眼皮。

    快中午的时候,阿姨过来给他俩做好了饭菜,除了叮嘱宋词哪些要忌口,又照例夸赞了贺聿修一遍。或许在阿姨眼中,贺聿修是个难得温柔体贴的模范男友,可事实却如此残酷不堪。

    「叩叩叩」宋词站在书房外用指尖敲了敲门,「吃饭。」过了半晌,房内没什么动静,她提高音量,「六少!吃饭!」

    站在窗边思绪翩翩的男人此刻才回了神,顿了片刻慢慢朝门边走去,本以为宋词会守在门外,原来只是他的妄想,楼道里空落落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贺聿修阴郁地走下楼,眼神麻木地摸着女孩的后脑勺,宋词仰着脸有些不解,「宋词,你想要自由吗?」他没有错过她眼中瞬间的亮光,随即恶质地说道,「我不会给你的。」

    宋词咬牙忍着怒火,埋头用勺子掘着米饭,顾不得慢慢挣开的伤口。

    好想杀了他。

    看着渐渐渗出的红色血迹,贺聿修起身将人按在身前,「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不当第三者。」

    「如果是女朋友呢?」

    「不行。」宋词闭着眼拼命忍住泪水,贺聿修疯了,竟然想和包养的女人玩真感情,未免也太过可笑。

    「聿修,你来啦!」下午五六点左右,男人便驱车去了唐家,这回唐诗倒没像以前那样一蹦一跳地出来迎接他,小女生换了个妩媚的卷发,脸上略施粉黛,香槟色的长裙称得她艳若桃李,果真是美人胚子。

    「诗诗。」贺聿修朝唐诗笑笑,却借着摸她鬓发的动作躲开了挽上来的手臂。

    唐诗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你先和大哥聊聊,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唐诗倒退几步,提起长裙狼狈地逃走了。

    唐泽目送着小妹离开的身影,只抛下一句冰冷的话语,「我唐家没必要讨好你贺家。」

    男人垂着头没答,等唐泽走远了才轻飘飘地说,「我知道。」

    虽然唐贺两家世代交好,但贺聿修和唐泽似乎从小就不对盘,在大学那会儿,张喻总说唐泽有恋妹情结。不过想想也是,长兄如父,看着软软糯糯的小妹妹慢慢出落成大姑娘,最后投向别的男人怀里,多少是有些别扭和敌意。

    贺聿修苦笑着看着一前一后远去的两人,其实他很羡慕唐家兄妹,没有勾心斗角,可以毫无保留地关心对方,互相斗嘴,互相打闹,这是在贺家兄弟中永远见不到的景象。

    「六少,需要我去喊大小姐过来吗?」见贺聿修独自一个坐在沙发上喝了好几杯茶后,管家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不用。」既然诚心躲他,他又何必互相膈应,「我去庭院走走,唐伯父回来通知我一声就好。」

    「是,六少。」管家有些弄不清男人的态度,若说他正和自家小姐吵架,但怎么看都不像,若说没有半点问题,这无所谓的语气怎么都让人怀疑。

    「喂。」宋词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有些犹豫的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结束了此次通话。缓缓闭上眼睛,宋词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贺聿修站在树下,抬头直直地盯着盛放的槐花,胸口蓦然一疼,他甚至觉得有风穿过了自己的心脏,冰冷无情。「小词。」男人无意识地喊着女孩的名字,右手却像失了力气般,怎样都无法握紧,这种心慌的感觉令人异常焦躁。

    贺聿修颤抖着在口袋里掏出手机,他甚至无法给它解锁,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听得一声,「聿修!」手机应声而落,有几朵槐花散落在黑色的屏幕上,煞是清新淡雅。

    「聿修啊,你可好久没陪伯父下棋了,诗诗不在家,你就不愿来了?你伯母可整天在我念叨呢!」唐天豪满面笑容地拍着男人的肩膀,转头揶揄地瞧了瞧自己的女儿,「嗯?怎么?有心事?心不在焉的,公事还是私事啊?」

    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贺聿修那点小情绪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些老江湖。「我我」看着唐父调侃似的模样,贺聿修反倒说不出口,「没什么,不知我带的那些小礼物,伯父伯母可还喜欢?」

    「哈哈哈,我们喜不喜欢不要紧,重要的是诗诗喜不喜欢。」唐天豪深深地看了眼贺聿修,稍微用力拍着他肩膀,「走吧!回屋陪我下盘棋!」男人犹豫地站在原地,紧紧攥着的手机最终还是放回了口袋。

    喉间酸涩作痛,仿佛有无数道细小伤口火辣辣得灼烧着。

    人的第六感,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贺聿修心脏抽痛,像是生生被挖了一块肉。回去大约是见不到了吧。

    贺聿修不记得之后自己说了什么,吃了什么,只是浑浑噩噩地像机器人一般木讷地做着动作。他不清楚自己几时离开的唐家,也不晓得自己在酒吧喝了多少酒,他只知道,他只知道当他打开公寓的门时,屋内寂静漆黑得可怕。

    在门口站了许久,他一直没敢开灯,贴着墙壁慢慢躬下身,这么做并不会让人觉得好受一些,可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么?

    回来,我错了,小词,我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强迫你,再也不会威胁你。回来,好不好。

    血腥味逐渐在口中蔓延开来,贺聿修抬手遮着眼睛,一切都晚了。

    「你坐在门口干嘛,还以为是小偷呢,吓死我了。」男人眼眶一涩,用力将人扯入怀中,胸口因情绪激烈而不停起伏着,不敢置信地抚摸着宋词的长发,贺聿修尝试了几次也没开得了口。

    「怎么了?喝醉了?」宋词挣扎几下却仍旧被死死抱在怀里,「喂,你还好吧?」男人身上酒味很重。

    「有你在,真好。」

    宋词的心咯噔一下,脑袋瞬间像被清空一般无法思考,看着埋首在自己颈间的男人,她总有种天意弄人的错觉。

    贺聿修啊,你可知一切都将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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