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良策(1/1)

    第十章 良策

    吴三娘回至店内,摇曳烛火边端坐着一青衣人。

    春风渡水,枯木生花。青衣人悠悠念道。

    吴三娘瞥了他一眼,关上店门,掀开帘子走去后厨。

    吴仁起身,跟了进来。

    吴三娘打了盆水,细细地洗去脸上搽的白粉。吴仁盯着她的侧颜,看着她指尖抹去苍白的粉,露出粉中透白的玉肌。他平日见吴三娘皆是描眉画眼,如今看她不施粉黛的模样,竟觉得意外的好看。

    春风渡总堂在建安。他开口道。

    吴三娘擦了擦手,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横在吴仁脖颈中:大人,少管闲事。

    吴仁抬手,缓缓地推开她的手,长吁一口气:我只是想说,我父亲也是建安人,我们也算是半个同乡。

    吴三娘将刀插在桌上,吴仁斜了一眼,低语道:我来是想看看你是否有事。看样子,是无事了

    见吴三娘不搭理他,他神色失落地道:既然无事,那我便走了

    他走到门口,吴三娘喊住了他:刚才的崔大人是你喊来的?

    吴仁摇首:崔大人是自己去的。不过我已经提醒过崔大人了。

    他去的时机正好。武威有这样的守将,可令百姓安心。

    嗯。吴仁轻应了一声。他靠着门框,就着昏黄灯火,看吴三娘将垂落的乌发高盘。之前并不在意,今日看得仔细,发觉她梳的是妇人发髻。听闻她流落长安之时是嫁过人的,此事或许有假,但嫁人之事八成是真。

    匈奴大军的概况可摸清?吴三娘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收敛了心绪,正色道:斥候来报,大约有二十万。城中守军只有十万不到,求援的信已经发了出去,应该能拖到援兵来之时。

    吴三娘拿着梳篦的手一顿,摇首道:求人不如求己。城外正好一大片枯草地,妾身觉得可以将匈奴围堵,再用火攻之。

    吴仁的眸子倒映着烛辉,煌煌夺目。他沉吟片刻,问道:我们只有十万人,如何围堵困兽犹斗的匈奴?

    妾身可用火封住匈奴退路,还望大人劝说崔大人将匈奴的左右翼封住。届时,大火燃起,匈奴犹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你如何用火封住匈奴退路?

    吴三娘招了招手,吴仁走了过来。他俯身,她仰首,丹唇贴着耳,明明说着正事,却听得他面红耳赤。

    大人有何高见?

    此计可行,只是吴仁看向吴三娘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我等人微言轻,还望大人从中斡旋。

    吴仁叹了口气:你且放心去做吧。崔大人那边,我帮你去说。

    那就有劳大人了。吴三娘欠身行礼。

    同我客气什么。

    吴三娘浅笑。

    吴仁颔首,便抬腿往外走,才走几步,又折而复返。他见吴三娘手中正拿着两只簪子,神色恍然,似乎对挑选哪根发簪而犹豫不决,便出声道:珍珠簪子好看。

    吴三娘一惊:你回来有何事?

    没什么。吴仁摆手。他也不知道为何回来,可能只是想看她把头发盘完再走。战事将起,人命犹如草芥,也不知以后还能否有闲情看她盘发了。

    哦。吴三娘果真拿起珍珠簪子,缓缓地插入发间。

    吴仁略一颔首:那我走了。

    这回是真走了。

    更深人静,吴三娘合衣而睡。到天快擦亮之时,小九唤醒了她。

    阿姐阿姐,他们来了。

    吴三娘起身见人。她昨日吩咐众人在此地等她,众人如约而至。

    狭小的院子里面拥挤地站了七人,皆是一身疲惫之色,比她预想的人数要多上一些。

    见到吴三娘,七人齐刷刷地拱手:见过宗主。

    吴三娘一一打量,高矮胖瘦,形态迥异。除却老方,她从未见过这些人,若不是这回的匈奴之事,他们也不会赶来武威。他们虽未同她介绍自己,但她靠着外貌也猜了七七八八。

    你们这里可有会看天象的?吴三娘问道。

    一个葛巾布袍的老道走上前来,拱手道:贫道可窥一二。

    我看昨天刮的是南风,你看看今日刮的还是不是南风?

    那老道掐指一算,眯眼皱眉,念念有词片刻才道:正是南风。

    吴三娘颔首。这老道虽然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但算无遗策,在凉州小有名气。

    谁擅长马上射箭的?吴三娘继续问。

    老方率先站了出来。马背就是他的家,他三岁之时便会在马上射箭了。

    我要两个人。

    算我一个。穿着皮袍的妇人走上前。

    吴三娘之前虽未见过这个妇人,但也有所耳闻。此人是边境大名鼎鼎的牧羊人,一人可牧千羊。惦记她牛羊的人不少,但从未有人能抢走她的一只。

    好,我等会有事交代给你二人。

    但凭宗主吩咐。两人拱了拱手。

    吴三娘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所有人先随我去库房。

    库房里放的是桐油。她一来此地就开始囤积桐油,以备不时之需。

    小九喊来马车,众人将一桶桶的油都往马车上搬,往城外送去。最初只有三辆马车,根本不够用,半道又追加两辆。五辆马车不停地进出城,搬到正午,这才将库房搬空。

    油都泼在离武威半里远之处,铺成一道宽长的油道,横亘在匈奴的必经之路。

    这么大味道,匈奴不会发现吗?小九好奇地问。

    匈奴骑马,等他们发觉,早已迈过此道。吴三娘回。

    也是,奔腾的马是停不下来的。小九恍然大悟。

    好了,将马车都撤了。我们也撤了。

    小九贴着吴三娘,压低声道:阿姐,要不你离开武威吧。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宗门里面不能没有阿姐。

    吴三娘斜眼一瞪:你是不信我?

    没没没。小九连忙摆手。阿姐那么大能耐,他怎么能不信呢?

    小九跟着吴三娘走了几步,又低声问:我其实有一事想不明白。阿姐你不是凉州人,阿姐虽不同我说,咱也知道这宗门跟凉州没什么瓜葛。如今战事将起,阿姐为何不直接弃凉州而去?

    吴三娘的脚步一顿,问道:凉州可是汉地?

    小九颔首。

    汉地须由汉人来管。

    小九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么个理。

    几人回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兵拦住吴三娘:主簿大人请小娘子刺史府一叙。

    几人面面相觑。

    小九拉住吴三娘衣角,摇了摇首。

    吴三娘轻拍他的手臂,缓缓地掰开他的手,柔声细语:无妨。你们记得我的吩咐,若是我来不及赶回来,一定要按计划行事。

    定不负宗主所望。众人齐声应道。

    士兵赶来马车,扶着吴三娘上车。吴三娘提起石榴红缎面裙摆,轻盈跃上马车。

    她回过首,众人皆仰首伸眉,盯着她看。

    多保重。她垂首一笑,缓缓地放下帘子。

    恭送宗主。众人异口同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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