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2)

    独裁者?玫瑰与恶犬

    那晚斐迪南做了个梦。

    梦里有缱绻的醉意和玫瑰的蕊香。古以色列王宫被月光柔曼的手指虚揽着,宏大壮阔的轮廓自指缝透出。纤细的影子斜抹在碎石子小路上,她提着裙摆轻盈地蹑足,白皙的脚踝在柔纱的起伏中时隐时现,光裸的足尖踩过月下汹涌的红蔷薇海洋,踩过茎叶遮掩着的人骨,最后轻柔地降落在宫殿前的大理石臺阶上。如一阵风,吹入巨大石柱撑起的空荡穿廊。

    又是她。斐迪南有短暂的怔然。

    她的幻影不仅在现实中出现,也纠缠在他梦境的每个角落。两年来,她已不知以多少种不同的姿态降临在他梦中。

    这次……是古以色列王的妖妾耶洗别吗?

    斐迪南望着她的背影,异域风情的细纱和碎铃装点她宽鬆的睡裙,后背垮下留出大面积空白,隻由细链勾连两侧。她的身材并不丰盈,反而拥有一种优雅的贵族式瘦削,颈背逐渐沉入粘稠阴影,好似一张被漆黑火焰从四面蚕食的单薄纸片。

    原来脱去礼服,披散开金髮,卸下端庄仪态的莫尼塔?菲拉是这副模样。斐迪南沉默着跟去,靴底踏过她足尖接触过的地面。他从来都不知道。

    手指撩开重重纱幔,姿态随性自由,纤白的小腿蹭着躺椅的扶手。空气被滚烫的酒精味儿浸湿,她似乎随之陷入醺醉,手腕垂下酒杯滚落,泼洒的酒液有如打翻的一捧玫瑰花瓣。王冠,丝带,随意掷在黑山羊地毯上,她则斜躺进软椅中,纤柔的肩颈半裸,眼稍被醉意浸渍得绯红迷蒙,眼睫在娇怯的笑声中颤个不停。

    侍从穿过斐迪南,在她身侧下跪。他顺从地低着头,不敢让视线离开地面分毫。莫尼塔以手支颐,柔软的腰身从榻上撑起,纱幔鼓涌间,她的剪影投在身后描摹海洋的巨大油画上,一瞬间好似被古代帝王囚禁在宫中的海妖睁开了她的眼。

    「嗯――怎么了?」娇懒的美人弯起唇角,春睡不足的倦声在空气中激起涟漪。

    侍从向她彙报政事。玫瑰在她腰侧窃窃私语。

    「这个……我知道呀。」她起身,踩着侍从的肩从榻上走下,旖旎的纱质裙摆如潮汐漫过对方的鼻樑,让他的呼吸一点点冰结,「奴役我们数十年的宗主国已经式微,你说我该不该亲自前往?」

    「卑下认为……不应该。」侍从缓慢地吐字,简单的触碰沿着他的呼吸蔓延,一直冻住了他的肺,以至于他的声音那样凝涩破碎。「您才是王宫的主人,身份尊贵。」他说。

    她没有回答。斐迪南发现她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走来,面容逐渐清晰。事实上,她的年龄同她眼稍的媚意一般难以揣测,她看起来那么年轻娇嫩,陈酿般繁复又变化多端的气息却染过每寸肌肤,让人想到在琥珀中凝固数万年依旧生气蓬勃的蛱蝶。不过……至少应该比他稍长一些?斐迪南这么想着,发现她的视线朝向他的面孔,径直穿过了他。

    他们的身体交错而过。斐迪南感觉全身的经络都被一把生銹的钝刀剐磨过,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太阳穴硬生生地疼。

    「果然……还是去吧。」她的声音在耳后轻快地响起。

    突如其来的眩晕把他所有心神捲进漩涡,再次睁开眼时,周围是熟悉的卧室,细微的晨光钻进眼皮。

    斐迪南的胸膛起伏不定,似乎还未从暧昧的梦境中彻底抽离。他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想起身接杯水浸润干涩的嗓眼,掀开被子却在睡袍下看到明显肿胀的轮廓。

    哦晨勃,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

    ―

    七点一刻。

    各个合约国派来的使臣陆续到达。斐迪南站在高塔上,望着圣殿外来往的马车。如往常每个从绮丽梦境中抽身而出的清晨,他在浴室里处理了晨勃。当他穿上正式礼服,披上斗篷,戴上手套,依旧是稳重内敛的执政官继任者,无人发觉他的异样。

    他还在回想梦中的内容。梦中的莫尼塔温柔曼妙,那副模样不曾出现在现实任何角落,更重要的是她与侍从的对话中提到了「宗主国」与「外交」,正巧,他的国家科洛达算得上西南合约十五国中的首领国。

    ――当然,是曾经了。

    距离魔法污染爆发已有一百年的如今,地表上下三十米已被彻底污染成重度魔法辐射区,范围甚至还在逐日扩大,贵族疯狂往天上逃,穷人则像老鼠似地蜷进更深的地窟。无数城镇与良田荒废了,无数魔法源濒临枯竭,无数矿洞永久封闭,无数生物被辐射线诱发变异。科洛达虽勉强保留了一部分国力,但随着近几年国内反叛势力如瘟疫传播,曾经凭藉高度发达的魔法文明与融合技术雄踞一方的西南霸主,最终以不可挽回的趋势衰颓下去。

    相反的,北方受大污染影响最小的以迪亚帝国自两年前起就开始不断扩张。

    斐迪南合了合眼。

    他的梦似乎与现实存在某种联繫。他辗转反侧依旧想不明白神究竟想借此告诉他什么。

    他于是睁开眼,搭在石柱上的手指猛地合紧,心跳开始朝着失控发展。他花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脱缰的呼吸节奏。

    飘着狮鹫旗的庞大的车队在殿门前停下,侍从拉开为首的马车门,随即恭敬地低下头,视线不敢逾矩半分。

    门隙半开的马车有如潘朵拉的宝盒,在第一缕恶念飘出裂隙之前,斐迪南错开了视线。莫名的溺水感泡住了他的肺,他尚不敢直视那位搭着侍从的肩走下马车的美人,又不舍得让视线离开的太远,于是微妙地错开三十度,隻够她在余光里留下一个模糊的柔影,好似晨雾中半开的花。

    莫尼塔铂金的长髮,潮湿的眼稍,柔润美丽的唇角,骨骼起伏的后背,裙角偶尔翻起露出的踝骨,或文雅或随性的话语,那些在他无数个迷梦中演绎风情的斑斓意象此时放肆地翻腾起来。大坝将溃,他依旧克制着不让视线触及她的身体,只是在周围打着转,大量无意义的资讯进入脑海一同起舞――狮鹫旗,马的鬓毛,侍从弯下的背,护卫骑士锃亮的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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