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2)

    吃完饭, 杨帆带她去办入职手续。

    人事处的大姐叫王霞,渝州人,得闻她是荣省人后, 十分热情, “小宁啊, 荣渝不分家, 晚点我把你拉进同乡会里哈。”

    “王姐是你们同乡会的会长,搞团建活动一流。”杨帆恭维道:“看得我们每回都眼巴巴的流口水。”

    王姐被夸得弯起眉眼,“流什么口水?你加把劲把我们慧慧追到手,以后团建还能少了你的份?”

    杨帆被调侃得嘿嘿一笑, “在努力中、在努力中。”

    “光努力不行啊, 你得有方法。”王姐一副过来人口气传道授业,“这追女孩子和治病一样,得对症下药,像慧慧这样直线条的女孩儿, 你就得单刀直入,下猛药……”

    宁安然从旁听着不觉失笑, 还别说,就昨天傍晚她对两人的观察来看,王姐的“药”没准能切中要脉。

    杨帆听得频频点头, 表示受益匪浅。

    讲得口干舌燥的王姐喝了口水, 侧头看向宁安然:“小宁啊, 你男朋友有了吗?”

    “我已经订婚了。”宁安然眼也不眨地说。

    “已经订婚了啊, 那还挺早的……”王姐面露惋惜, “本来同乡会里还有几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宁安然笑而不语, 话题到此结束。

    办完入职手续, 领来工作牌、制服和三大本纪律手册, 杨帆开着车带她继续熟悉基地的布局和环境。

    高州是我国最大的航-天城,基地内医院、学校、商店一应俱全,一圈转下来,时间已近傍晚。

    最后一站,杨帆带她到来问天林,执行每一位航天新人入职的必要程序——祭拜航天先辈。

    “这些纪念碑下都是高州基地成立以来因公牺牲的航天人。”杨帆神情凝重地介绍:“他们有的是执行任务时出事故牺牲的,有些是日益成疾倒在了工作岗位上,还有的是舍己救人……”

    夕阳染红了天际,远处橘灰色的云朵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橙红的光印在庄严的墓碑上。

    宁安然跟随杨帆一排排祭奠过去,逐一记着墓碑上所记载的每一个事迹。

    和常人想象的英勇和丰功伟绩不同,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只有寥寥几笔,简单、平凡,如同现在工作生活在这里的万分之一,在属于自己的领域和岗位里发出萤火之光,可正是这些光一点点汇聚起来,才变成了天上最亮的星星。

    宁安然慢慢走着,努力去记住这些平凡的先辈,心情沉甸甸的。

    倏地,一个名字闯入眼帘——周霂成。

    缓行的脚步猛然顿住,心口一拧。

    周霂成?

    脑中跳出一段对话——

    “宁安然,你这代签水平也就老张看不出来。”少年指着她试卷上的家长签名,嫌弃地说:“你这两个‘宁’字,写得一模一样。”

    “那也比你家名字世袭好。”宁安然反唇相讥,鄙视他又在家长签名栏签下了“周司远”。

    少年弯唇,大笔一挥,把签错的名字划掉,再笔走龙蛇地写下三个字:周霂成。

    “这位就是周工的父亲。”杨帆低沉的嗓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回来。

    她抬眸,迟缓地问:“他是怎么牺牲的?”

    “在一次援外的联合试射中,发射塔爆炸,老周工和几位国外的专家全牺牲了。”杨帆表情凝重地介绍着:“老周工是发射系统的专家,是袁老的得意门生,咱们现在仍然在使用的z3-j7就是他设计的。”

    z3-j7,火-箭二级发动机的同泵游机,除了和二级主机一起在高空为火-箭提供持续的上升动力外,还承担了末速修正、姿态调整等任务,卫星、飞船等能毫无偏差地推入轨道,全靠它们。

    这些都是宁安然在培训资料里学到过的关于z3-j7的记录。但在记录中,关于研制的工程师,资料上只有一个代号——动力系统3号。

    没有周霂成的名字,除了内部人士,外界至今并不知道他对航天事业做出的特殊贡献。

    宁安然垂眸,注视着墓碑上刻记的生辰。

    “老周工走的时候,周工才16岁。”杨帆沉痛地说。

    ——

    周霂成牺牲那天,宁安然和周司远正在北城参加“国才杯”决赛最后一场的即兴演讲。

    周司远抽到的顺序在她前面,演讲主题是“无限”。和过去每场比赛一样,他的表现自信、松弛,从物理学的“熵增定律”作为切入,生动形象地讲述着关于生命、科学、宇宙和思想的“无限”……展现了非常扎实的口语素养和思辨能力,赢得一片掌声。

    陪宁安然在后台候场的张广兴奋得两眼放光,直嘀咕:“稳了、稳了。”

    舞台灯光照亮少年的脸,耀眼了整个会场。

    快问快答环节结束。周司远步履潇洒地迈下台,全然不顾张广和其他选手的目光,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要紧张,我等你一起领奖。”

    语气笃定而狂妄。

    宁安然注视他坦然明亮的眼眸,心中的羞窘和紧张一扫而空。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好!”

    可惜,当颁奖嘉宾念出她和周司远的名字,宣布他们打破了赛会记录,成为“国才杯”有史以来的双冠军时,扬言要和她一起领奖的少年再次失约了。

    “他家里出了点事,有人把他接走了。”张广的话宛如一把尖刀霍地扎进宁安然的心里。

    望着贴有他名字的空座位,宁安然骤然回想起夏令营结束的那天……眼皮突突直跳。

    颁完奖的那个晚上,她在酒店等到了他的电话:“对不起,又放你鸽子。”

    他用混不吝语气,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我得去给我爸收个尸。”

    再见周司远,是在一个礼拜后。

    短短几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就深邃的眼眶更凹下去,素来挂在散漫笑意的脸上褪去,黑色瞳仁布满了红血丝。

    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腰间系着一根细细的麻绳。

    看见一直坐在楼梯上等候的她,周司远抬手覆上她的头,声音哑得不像话:“不是让你不要等?”

    她在他掌心下仰起头,望着他瘦削凌厉的下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就在那一天,在昏暗的楼梯间,她知道了周霂成和宋沁的故事——

    “她比他小8岁,是在菜场认识的,他帮她揪住了小偷,她帮他怼了无良鱼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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