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我(1/5)

    《中间灰》if线

    薇薇恢复视力后半年内就恢复了正常的语言功能,她和沙克达商量过回归社会的事情。她心理创伤太严重,没有办法回去上学,看到陌生异性就会紧张出汗,于是他让她去一家福利院做志愿者,先和老弱病残这种人接触,慢慢适应与人沟通。

    薇薇去福利院做志愿者时没有带枪,一来没什么机会用上,再说就她现在的状态,遇到突发情况也没法对着人射击。

    沙克达还说会让他最可靠的手下暗中保护她,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薇薇在福利院的工作还算愉快,会和她打交道的是一群孤儿。孩子们性格迥异,除了个别几个尤其顽劣的难以沟通外,一个星期时间她差不多熟悉了所有孩子。

    孤儿院营养不差,有的男孩才十二岁,已经长得比她高了。她尽量让自己不去害怕早熟的男孩们,但遇到志愿者和工作人员里年纪较大的男性,她总是忍不住避免和他们有直接的目光接触。

    薇薇本来就很喜欢小孩子,和未成年儿童的相处对她来说十分轻松。有些成人讨厌孩子的哭闹与跑动,看到他们闯祸或是尿裤子会烦躁反感,但薇薇能够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并从中汲取力量。

    她忙起来就会忘记自己曾经经历的痛苦,一会这个孩子跌倒了需要她扶,一会那个孩子的风筝挂在树上下不来要她帮忙拿,一会又发现几个孩子在泥坑里打滚衣服脏得不成样子……这些会让家长感到头大的事情不会让她生气到不想干了,大家都说她对孩子特别有耐心,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妈妈。

    薇薇从没想过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过去她把身心奉献给了宗教,如今破了戒,她仍旧没有生小孩的欲望。

    近亲繁衍生下来的孩子可能会有先天性的疾病,而且沙克达也结扎了。但她偶尔会不切实际地幻想他让她怀孕,生下来一个孩子,他会怎样对他?

    她没有从小被他抚养,不知道他对小孩的耐心能有多少。她想象他把他们的孩子抱在怀里,教他说话。因为她也是他的孩子,薇薇想象沙克达照顾婴儿就好像他在抚养幼时的她,这使得她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仔细想想前段时间他帮助她练习说话,何尝不是对他错过她童年的一种弥补。

    薇薇和年纪小的孩子们沟通时总是忍不住模仿他们稚嫩的童音,和他们一起唱儿歌。她在想沙克达会用童音和他们的孩子交流吗?想想那一定十分滑稽可笑,但又充满温情。

    她去福利院工作了一个半月多,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要处理,和儿童相处的确麻烦不断,好消息是通常情况下他们制造的不会那种要捅破天的大麻烦。

    这份工作让她觉得一切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继续下去她应该能顺利回归社会,对此沙克达也表示欣慰。

    薇薇会在沙克达去公司的日子把卡鲁带到福利院来,不留它独自在家,不然它孤孤单单的也太可怜了。

    大多数孩子们都喜欢和卡鲁玩,争着把网球扔出去让它捡。初来的第一天卡鲁兴奋极了,也累坏了。这段时间她和卡鲁的精力都被小孩子们消耗了,结果一人一狗回家基本上倒头就睡。沙克达年过五十,对她的欲求不是很强烈,薇薇虽然会幻想生下他的孩子,但对于和他亲热这件事心里多少有些膈应。毕竟他们是在行不伦之事,沙克达不介意他们的血缘关系,她却会在欲望退潮后谴责自己的放荡。

    薇薇时常假设她的妈妈还活着,并且和他组建了家庭,她自幼在他膝下长大,事情是否还会变成今天这样?她不确定,因为沙克达看起来不像一个正常人。在她介入他生活之前,他于罪恶的环境里生活,生活在沼泽地的鳄鱼不会介意它的肮脏,也不会被它的腐臭气味熏到。表面光鲜亮丽的他内在是泥泞不堪的,越是不见光的地方他做起事来就越如鱼得水。她到现在都没有习惯这件事,她不知道自己要花多长时间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呢?

    孩子们逐渐激发出薇薇性格中的好动与活泼,她教几个孩子爬树,还和他们比赛,被路过的副院长呵斥了。

    薇薇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学会了爬树,随意把这归结为人的本能。这天她带着卡鲁陪孩子们玩飞盘游戏,新来的志愿者是个戴橙色太阳镜的青年。他有一头茶色头发,皮肤偏黑。

    来的第一天他盯着薇薇看了好久,她也注意到他在看她,暗暗祈祷他不会来找她要微信,没一会他向她走过来,唤她:“寇薇薇?”

    “你是?”

    “我是寇沙啊,你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们还一起上树掏鸟蛋呢。”

    她打量着他的眉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有几分熟悉感。薇薇隐约记得自己是有这么个儿时玩伴,十多年前他们初次见面就打了一架。听了他的话,她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学会爬树的了。

    紧张感顿时消散,她笑着说:“是你啊,这么多年不见,我都认不出你了。”

    “我也是看了半天才敢来认你,你头发的颜色很难让人忘记你。”

    老友重逢,薇薇生出了逗他的心思,故意说:“你的意思是,我只有靠发色能让人记住?”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寇沙着急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憋了半天说:“你其他地方也让人难忘。”

    她不禁莞尔,觉得这个大男孩嘴笨的样子有点可爱。

    还想再和他聊,不远处有两个小孩因为抢玩具的事哭了起来,薇薇只得先去处理孩子之间的纠纷。工作结束,她难得没有立刻回家,他说要请薇薇吃了晚饭,她便拿出手机给爸爸发了个消息。

    寇沙从摩托车的后备箱里拿了个头盔递给她,强调说这是备用的,他没用过。

    薇薇估计他怕她有洁癖嫌弃,接过头盔心想他在这种方面倒是细腻。卡鲁站在他两腿之间的踏板上,直立着身子用前爪扒着仪表盘。他们要去的咖啡厅在室外有露天座位,所以不用担心带宠物会被拒之门外。

    她靠着后备箱,手扶着他的肩膀,此外身体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不让两人太过亲昵。寇沙骑车很稳,没有开得太快,不知他平时是不是也这么骑。

    薇薇记起自己小时候经常去他家做客,寇沙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印象里是个亲切的大叔。路上聊起他爸,寇沙说他身体十分硬朗,还说他这些年没赚什么大钱,但也能够正常维持家庭开销。

    现在在餐厅点单扫码比较方便,薇薇看自己手机就能知道寇沙的选择。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啤酒,但是在主食上却纠结了一会,可能是不经常来这种类型的餐厅点菜,看他穿着风格就能看出来他平常应该更喜欢去路边大排档。

    两人叙起旧来忘了时间,谈起这些年来家乡的变迁,寇沙感慨万千。薇薇和他不知不觉聊了快两个小时,久到卡鲁趴在他们桌子下面都睡着了。

    寇沙出于礼貌想送她回家,薇薇看看路边的黑色轿车,波尼斯在那停了很长时间了。她说不用,她爸爸派人来接她了。

    她也没有很刻意强调他们之间的阶级差距,只是在陈述事实。他连着“哦”了两声,跟她和卡鲁告别,戴上头盔骑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薇薇回去的时候沙克达在落地窗前看夜景,他问她玩得怎么样,薇薇说很开心。他点点头,看着没精打采的卡鲁说你把它饿坏了。

    沙克达和薇薇都是喜爱动物的人,也不知道这点是不是会遗传。他们家不光给狗吃狗粮,冰箱里也有鸡胸肉等食材,父女俩有时间会给卡鲁做狗饭。

    他没让薇薇给它倒狗粮,去厨房点火做饭,可怜卡鲁还得再饿一阵才能吃上饭。薇薇去楼上换过衣服,看了会手机,下楼时狗饭已经做好了。

    他蹲在低头进食的金毛边上抚摸着它的背,见薇薇下来,又问了她一些和寇沙有关的事。

    薇薇简单回答了几句,闻到楼下有股浓烈的肉香,味道大得不对劲。她走近锅台,发现他没关火,锅早就烧干了,在冒着热气。

    “忘关火了。”他关上火,打开油烟机抽油烟,收拾残局。

    “这也太危险了。”薇薇才意识到原来一向心思缜密的他也是人,会有粗心大意的时候,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离他离得近,嗅到他身上有酒味,不太明显。她盯着穿白衬衫的男人魁梧的背影,他转身对上她的视线,这双凌厉眉眼只有在注视着她时会变得柔和。

    他暂时放下手里的厨具,过来拥抱她,说了些安慰的话,比如她在外工作了一天和人打交道辛苦了。

    他注意着不让自己沾了油污的手碰到她披下来的长发,她也拥抱了他,暗忖其实在外忙碌一天的人不止是她。他和她说过他以后不会再干犯法的事了,目前经营的医药公司经手的全是正规生意。薇薇不是很认可这个结果,但她能怎么办呢?她总不能劝他去自首,这种否定他半生努力的话在被他悉心照料了三年后,她根本就开不了口。

    她是个爱哭的人,被他这一抱,眼泪差点下来了,强忍着眼泪说:“爸爸你也辛苦了。”

    沙克达借着这个机会,和她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以前他的想法非常自负,认为残疾到一定程度和有精神问题的人就该被去死,不该活着浪费社会资源。薇薇失明又失语后他自然不这么想,尽管她放弃了自己,但是沙克达不认为她是个没用的废物,她依然是他惹人怜爱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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