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休息室(3/8)

    这颗海蓝宝,是在他十几岁时,藤宗秋去外地出差带回来的,品相顶尖,如蕴含着星光的蔚蓝色海洋,折射出的锋芒冷冽夺目。藤宗秋的意思是想让他打个戒指,但当时他对藤弈学舞蹈的想法颇具微词,多次阻拦,说那是不入流的本身。那个时候藤弈正值叛逆期,就拿这颗宝石打了这条“不入流”的腰链。

    舞蹈老师对他身上的配饰表示特别惊喜,特兴奋地给他录了段视频,赞不绝口。

    藤弈皮肤白,腰细,他不动时,链子就藏在衣服下头,只要一动,那颗海蓝宝和周边的碎钻就会从下摆露出来,折射舞蹈室里的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相当耀眼。

    晚上九点左右,藤弈下课了,肚子空得慌,上路边买了根烤肠,慢慢吃着往回走。

    路过游金府,正要过马路时,忽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只大型犬,猛的扑上来抱住藤弈的腿,他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往后摔了一跤,背部磕在粗糙的地面上,顿时就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的烤肠掉在地上,那大型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着那烤肠去了,舌头一卷,嚼都没嚼就给吞肚子里去了。

    藤弈缓过劲后,扶着腰从地上坐起来,疼得直抽气。他定神一看,原来是只白色萨摩耶,傻兮兮的,正吐着舌头冲着他笑。它脖子上拴着狗绳,这一看就是从哪个怨种主人手上跑脱的。

    后方传来鸣笛声,小道上来来往往的小电驴很多,藤弈怕那傻狗给碰着,一伸手捞过狗绳把狗扯边上来了点。

    狗绳在手心摩擦,刺激起一阵疼痛,藤弈这才发现,手掌也擦破了,这会往外渗血,看着还挺恐怖的。

    萨摩耶以为他是逗它,激动地哼唧了几声,在他边上转了好几圈。

    “咕噜!”

    转角处追来一人,短裤短袖,穿一双白色的空军鞋,看来是那位怨种主人。

    藤弈抬头,先是看到一双长而劲瘦的腿,然后就是陆琢那张有些诧异怔愣的脸。

    不是,陆琢?

    他这种人居然会养萨摩耶这种拆迁之子?

    ……啊?

    陆琢头发有些凌乱,正喘着气,见了这幅场景,那副猝不及防的模样,居然有些好笑。

    藤弈很少见穿着常服的陆琢,平时在公司他西装革履,密不透风的衣领端端正正地系着领带,不苟言笑,多看一眼都觉得闷。这会儿见他,倒还能从他身上看出点年轻人的气息。

    旁边那只叫咕噜的狗,一见到主人,眼睛里的星星都快蹦出来了,马上就窜过去,蹲到人家跟前摇尾巴了。

    陆琢不大高兴地暼了它一眼,三两步走到藤弈身边来,握着他的手腕,一手从他腋下穿过去,把人慢慢扶起来,“摔着哪了?”

    藤弈收回手,把淌着血的手心往身后藏了藏,笑说:“没事儿。”

    陆琢刚才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藤弈手心上的伤精准地收进眼里,看他那姿势,背部应该也有伤口。

    “抱歉,我没拉住它。”陆琢弯腰捡起狗绳拉索,在手上绕了好几圈,又朝藤弈看过来一眼,“我家有药箱,你……”

    藤弈推脱:“我真没事儿,不麻烦您了,我回家贴个创可贴就行。”

    陆琢眉心微蹙:“去你家也行。”

    藤弈:“……”

    藤弈腹诽,下班时间不想和上司有太多交集,老天爷,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吗?

    但他也知道,陆琢是出于好心,毕竟是因为咕噜才摔倒的,他要负责也很正常。

    藤弈最后还是跟在陆琢后头,两人一狗往游金府里头走。

    路上咕噜充分体现出了雪橇犬的体力与蛮力,起初陆琢还能忍耐,可是半路上咕噜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一个垃圾桶起了兴趣,陆琢拉了它一下,它不听,眼见着又要跑脱,陆琢终于忍无可忍,一只手拎着狗狗项圈,把它提了起来。

    咕噜发出了失望的哼唧声。

    藤弈觉得挺有意思,趁它动弹不了,顺手撸了下狗头,“您居然会养狗。”

    “陆琮的狗。”陆琢说,“他不大有空,丢给我了。”

    陆琢家也住在13楼,甚至门牌号都和他家一模一样,要不是多了一人一狗,藤弈差点以为这是自个儿家门口。

    陆琢家的户型比他家要大一些,南北通透,餐客一体,一进门就能望到南边的大阳台,显得特别宽敞。他家的家居装修非常简约,灰白色调,所有物品都摆放有序,沙发布依旧是一点褶皱都没有。

    他这样的人,养一只狗应该很头疼吧?

    陆琢家里有一种淡雅的香气,和他身上的一样,能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陆琢给咕噜解开项圈,那家伙马上就冲着饭盆去了,甚至因为跑的太快,给家里的客人表演了一把跪滑。

    藤弈没养过狗,不太知道狗狗们的习性与日常饮食,就问:“刚刚它吃了我的烤肠,没事吗?”

    陆琢引他到客厅坐下,闻言看了下墙上的钟,“你还没吃?”

    “刚下舞蹈课。”藤弈想,他的关注点真奇怪。

    “嗯。”他应一声,“你坐一会。”

    陆琢去找药箱这么一会功夫,咕噜就把饭碗里的狗粮全部卷进了肚子,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在藤弈脚边蹲下,咧着嘴笑着看他。

    在家倒是不会一个劲往沙发上扑,是上过小狗学校吗?藤弈又撸了把狗头,毛茸茸的,和葡萄的手感不大一样。

    恰巧公司进来个电话,藤弈接起来,说是客户那边急需份资料,最好十分钟内能邮件传过去。

    藤弈有把重要资料存在邮箱里的习惯,因此只要找台电脑把资料发过去就行了。藤弈找到陆琢,彼时后者正拿着药箱走出来,“陆总,笔记本能借我用一下吗?客户那边,紧要个资料。”

    陆琢点下头,转身将桌上的笔记本捎过来,转交给藤弈,“去沙发上坐。”

    藤弈一手打开笔记本操作,另一只手被陆琢略有些冰凉的手握住,用棉签蘸取酒精后仔细消毒。伤口是被路上的小石子儿划破的,不免有些碎沙嵌进皮肉里,要仔细清理。陆琢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掉落下来,掩住了那双黑沉的眼。

    酒精碰到伤口,辛凉的痛感刚藤弈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被陆琢牢牢握住了手腕。

    “忍忍。”他低沉道,“我轻点。”

    藤弈分神多看了他一眼,心口猛然跳了一下。除开别的,陆琢真的长得挺好看,不是那种荧幕明星的那种好看,陆琢的皮相很难形容,像是远山之后的远山,雪山之上无人之境,被自然雕刻得晶透、锋芒冷冽的宝石。

    他忽然想起自己那块海蓝宝,若真要说,海蓝宝还是更适合陆琢一点。

    藤弈回过神,登录自己的邮箱,将资料发了出去。笔记本被他枕在腿上,鼠标不太好操作,关闭邮箱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任务栏上的路径,屏幕上忽然显示出一个存有视频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很奇怪,只有一个符号“?”。

    真正让藤弈心悸的是文件夹里存放的内容,是两段视频,缩略视图下,能看到视频中某个画面。

    藤弈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两个缩略画面,昏暗的灯光下,一段记录了他在cherry舞台上的舞目,一段记录了他与陆琢那晚暧昧又隐秘的禁忌。

    他啪一下就把电脑合上了。

    陆琢握着他的手跟着抖了抖,抬眼看过去,“怎么了?”

    藤弈大脑一片空白,思考不了任何事,全身上下除了胸口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跳声,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陆琢见他不回答,以为他是疼得狠了,“很疼吗?”

    藤弈哑着嗓子,支支吾吾地:“呃,没事,不疼。”

    原先还觉得没什么,但刚才看到了陆琢电脑里的秘密后,不仅头脑开始发烫,就连被陆琢握着的手腕都开始滚烫灼热。

    陆琢给他的手心上了点药水,贴上隔水贴,看他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出声提醒说:“上衣,脱了吧。”

    藤弈脑中警铃大作:“不、不用了,我身上没别的伤……”

    陆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底一点情绪也没有。

    藤弈咽了口唾沫,假装看了眼墙上的钟,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您,回见……”

    他白着一张脸站起来,被陆琢按着肩膀坐回去,陆琢似乎是不亲眼所见决不罢休,“转过去。”

    藤弈还想拒绝,但对上陆琢沉默认真的神色,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静了几秒后,自暴自弃地转过身去。

    陆琢掀起他的衣服,向上卷到肩骨下,果然看到他背上几道粉色的小口子,和……腰上的海蓝宝腰链。

    腰链扣的不紧,随着藤弈的活动,海蓝宝的位置并不是一直固定在某一个位置上的,这会儿那颗蓝色宝石正好就在藤弈腰窝的位置上,周围的小碎钻,折射着屋内的顶灯,在他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串小光圈。

    空调风扫过来,吹在藤弈裸露的脊背上,凉嗖嗖的,让人哆嗦了一下。但比空调风更凉的,大概是藤弈的心。

    陆琢留他的视频,该不会是想告他性骚扰吧?真他妈的,总不能……还有别的原因吧?

    身后的人似乎在看他的腰链,停了许久,才开始往他背上抹药,一下一下的,很轻,像是怕弄疼他。

    藤弈很多时候不喜欢把误会藏心里,他害怕在陆琢的电脑里看的一切是个误会,怕陆琢是他想的那样,更怕陆琢不是他想的那样。

    ktv那次总归都是他的错,是他酒后发疯,冒犯了人家,如果陆琢要告他性骚扰,那该认的他必须要认。但是在cherry的舞台上跳舞,即便是跳的露骨了些,那也是他的私生活,他千方百计地弄到视频,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琢上好药,把藤弈的衣服拉下来,侧过身整理药箱。

    藤弈觉得特别不自在,但又忍不住开口,他不想因为这种事,以后每每见到陆琢都会困扰。

    “陆总,我刚刚,不小心在你桌面上看到了一个……文件夹。”

    陆琢顿了下,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然地“嗯”了一声。

    藤弈对他的反应越发不解,“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陆琢收拾好药箱,站起来。

    藤弈这才发现,陆琢被休闲裤包裹着的下体,此刻正高高鼓起。

    “想知道?”陆琢将药箱放在茶几上,转过身从上往下地看他,忽然笑了一下,“我也想知道。”

    摆烂头子:你不是说我的视频你都删了吗?怎么陆琢那会有???

    寂寞少男猛1版:你是说你领导备份了你的视频?

    摆烂头子:[微笑]这是重点吗[微笑][微笑]

    杜常森立马弹了一个电话过来:“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发现他有你视频的?”

    此时藤弈正头痛地躺在自家床上,叹了口气说:“借他的电脑用了一下,就看到了。”

    “他怎么解释?”杜常森应该在店里头,背景dj有些响。

    “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回家了。”没错,当时陆琢一说完,藤弈心率噌一下就飚上去了,总感觉再在他家待下去就要发生什么,于是借口有事离开,咕噜还一路把他送到门口,咬他的鞋带不肯让他走。

    他当然也不想告诉杜常森,陆琢给他上完药,下体勃起的事情。

    “……”杜常森沉默了一下,“弈,我肯定当时我们看到的那个视频确实删干净了,每位会员我都确认过,不可能再有备份。除非是临时来店里的,自己录的私底下传,这种情况我们也没办法。”

    “……算了,反正也没裸露什么地方,他有就有吧。”藤弈自暴自弃地说。

    “我觉得,”杜常森说,“不会是因为喜欢才备份吧?”

    “……别胡说。”藤弈摸了摸发痛的眼睛,闷闷道。

    可是杜常森却兴奋起来了:“你不会比我先脱单吧?”

    藤弈倍感无语:“都说了别胡说,没有的事。”

    挂了电话,藤弈本想干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但只要一静下来,就满脑子陆琢那句“我也想知道”。

    明明是他保存的视频,怎么还要反过来说他也想知道?难不成还是有人逼他保存的视频?

    还有,这不是陆琢第一次在他面前勃起了吧?难道他喜欢男人?就算是这样,藤弈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不过是看不顺眼和对资本家的憎恨的关系,绝不可能是杜常森说的“喜欢”云云。

    这个问题,藤弈在家思考了一整个周末,周一去上班的时候,在挤得要死的地铁上参悟了:万一陆琢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变态呢?表面上斯文高冷,其实私底下什么都来?

    一定是这样。

    于是藤弈容光焕发地去上班了,而后在进入公司认真搬砖的半个小时后,企微上接受到了一条来自上司的消息。

    陆琢:来一下。

    藤弈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他该怎么说服自己以正常的心态去见一个电脑里藏了自己私密视频的人?

    藤弈白着一张脸敲响了陆琢的办公室,得到许可后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牵起一个营业微笑:“陆总,您找我?”

    陆琢颔首,把一份文件和临时门禁卡放到他跟前,说:“保密实验室的手续办好了,以后刷门禁卡进出即可。”

    藤弈接过文件和门禁卡,从兜里摸出陆琢的工卡递过去,“谢谢陆总。”

    陆琢转开视线,没什么语气问:“手和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本来就是些皮外伤。”

    “嗯。”他神色淡淡,“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您说。”

    “这周我得出趟差,咕噜没有人照顾。”陆琢又将目光扫过来,定在藤弈的眉间,“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照看几天?”

    他的目光依旧很冷淡,可是看向藤弈的时候,漠然之下似乎还铺设了一层无法言说的柔和情绪,以至于虽说他神情淡漠,但藤弈却没有任何被命令或者被交付任务的紧迫感,反倒有一种陆琢在放软身段的感觉。

    扑通。

    心脏又开始狂跳。

    藤弈猛然把思绪拽回正轨,卧槽,不能被他那张脸迷惑,清醒一点!

    “当、当然可以,我也很喜欢咕噜。”意识到自己开始对陆琢那张脸心动,藤弈在心底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谢谢。”陆琢说。

    是错觉吗,怎么觉得陆琢嘴角带着点笑意?藤弈胸口又开始跳,然后光速离开了办公室。

    晚上下班后,藤弈在家里坐了一会,就接到了陆琢的企微电话,说已经带着咕噜到他家楼下了。

    陆琢还穿着上班时的正装,应该是下班了之后就带咕噜过来了,手里提了两个大号牛皮袋,其中一个里头装的东西都快满出来了,大概能分辨出来,是狗狗的一些粮食零食和必需品。

    咕噜一看到藤弈,撒丫子就要扑上来,被陆琢拽着狗绳死死溜在原地,只能兴奋地两足站立,吐着舌头,殷勤地摇尾巴。

    “麻烦了。”见他走过来,陆琢朝他点了下头以表招呼,然后将狗绳和牛皮袋交到了他的手里。

    咕噜贴的近了,藤弈才发现它脖子上挂了个小铃铛,声音很小很清脆,随着小狗一步一响的,挺有意思,前两天见的时候,它还没带着这东西。

    “要上去坐坐吗?”藤弈礼貌发问,实际上他挺希望陆琢拒绝,毕竟发生了那些事儿,他挺别扭。

    陆琢顺势抬头往高楼层望了眼,“不了,要赶飞机。”

    “等会就走?”

    “嗯。”

    “好吧。”藤弈解锁手机,把自己的个人微信名片打开,递到陆琢面前,“能加个微信吗?”

    陆琢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沉闷的瞳孔里反射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藤弈以为他不乐意,于是解释说:“这几天总不能因为咕噜的事儿找您,都要通过企微吧……”

    企微这种东西,一般有消息或者电话进来,涉及到工作问题,其实藤弈很不喜欢读取或者是接听,因为大概率意味着工作上出了麻烦,休假的时候,大多时候藤弈会屏蔽企微的消息,仅留几个重要相关人的电话权限。他要加陆琢的私人微信,也只是想把私事和工作区分开而已。

    陆琢赶时间,加了微信后就开着车往机场的方向走了。

    藤弈一边等回家的电梯,一边点开陆琢的头像,是一个黑色的图片,正中心是一轮弯月,没什么意思,接着又点开他的朋友圈,仅显示三个月内的动态,唯一显示的一条,还是前阵子他们公司参加科技展的时候,人事部门做的宣发推送。

    试图窥视上司私生活的计划泡汤,藤弈悻悻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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