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1/1)

    席澈一勒缰绳,浩浩荡荡的军队启程,路边自发赶来的百姓一路目送。

    纪黎收到席澈离开的消息时,恰好?也快到家了。

    大?战在即,边塞的百姓们也难免窃窃私语,纪黎一路低调地回来,光是讨论的人群就?见到了好?几簇。

    边塞不比京都那般戒备森严,规矩众多,加之该地大?仗小?仗断断续续就?没断过,故而民众对于这些战事也是颇为熟悉,能说道两句。

    等到了家,纪黎却忽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纪云山和宋莹来问过情况后便回了,纪黎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大?都说的是些好?消息,半真半假惨了些鸡毛蒜皮的小?麻烦,如此,倒显得可信了几分。

    大?约子女对待父母的关心?都是这般,报喜不报忧。

    王嬷嬷先前跟着一道回了纪府,纪黎回来时,她正在做着针线。

    见她似是感兴趣,就?把东西拿给她看,“这是女子出嫁时穿的嫁衣,一生可只有这么一次。”

    绯色的衣袍,上面绣着层薄纱,已经初具雏形。

    王嬷嬷自上次见过席澈后,心?里便有了计较,她看着纪黎自幼长大?,一晃十?七年?。

    对于她,是打?心?眼儿里的疼爱,“待到小?姐出嫁那日,可别?嫌弃我这老婆子的手艺才好?。”语气颇有几分打?趣意思。

    越雎被以客人的身?份安置了下来,纪府众人见他气度不凡,又有纪黎从中协调,便也没多问。毕竟以往,纪云山手下,被他看好?的兵卒们也有过来纪府小?住练习的先例。

    一切都和谐极了,纪黎的心?里却总是莫名?地不太平。

    等入了夜,这股思绪更甚,好?在云伞那边的信也到了。

    烛火下,她一目十?行地扫过,良久未再开口。

    素白的手缓缓摩挲着信纸,神?情有几丝凝重。

    云壹守在一旁,见状,有几丝疑惑,劝道:“事情这么顺利,小?姐也别?太担心?了,会没事的。”

    “不是顺利。”纪黎的另一只手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是太顺利了。”顺利地就?像…有人刻意而为之似的。

    落日余晖去,最后一丝光亮也跟着一并?收拢。

    纪黎躺在塌上,却是半分睡意也无。

    前线打?仗,竟丝毫没有波及到边塞这边,若硬要说,也只是多了几分严肃氛围,远远算不上战前戒严。

    前世,两人并?未这么碰上。

    席澈是后来与崇安帝相认后,凭借自身?与北狄母族旧部才爬到锦衣卫统领的位置,而后才与谢允丞直接对上的。

    而谢允丞也不似这一世般早早显露锋芒,示敌以弱占据先机。

    蝴蝶煽动翅膀,便会引来巨变。

    正似如今的桩桩件件,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偏离了轨道。

    可,若是这样…那席澈会不会真的折戟沙场。

    纪黎被这没由来的想法惊地一顿,视线突然凝固于床沿某处,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去翻先前被自己封存起来的信。

    彼时她刚刚经历重生这种荒唐的事情,第?一个念头便是把前世还?记得的大?事写在纸上。

    纸张徐徐摊开,存放了许久,上面的笔迹已经完全干涸,像是隔了许久没人动过的旧物。此时,上面赫然写着,苏城之战。

    此战,是谢允丞登临帝位,铁血统治的开端。

    此战后,那些还?对他颇有微词的武将,皆数闭上了嘴,文臣们则更加真心?实意归顺。

    更重要的是…若此战照旧,那。

    席澈呢?

    他会如何?

    纪黎这几日想着这事,一直睡的不大?安稳。手下的势力被她清理了一番,如今也算干净了许多。

    直觉上,她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故而不惜暴露一二也要把内鬼给揪出来。

    好?在,也确实卓有成效。

    几日后,待她觉得时机成熟,去找越雎想要再度试探一二时,却发现原先的地方早已没了人。

    他不知走了多久了,屋子竟也收拾地像新的一样。

    纪黎左手缓缓转着茶盏,听那侍女战战兢兢地告罪,“越公子再三强调他不喜外人服侍,要闭关几日,奴婢们实在是不敢进去打?扰…”

    府内众人中有几个聪明些的连蒙带猜打?听到了越雎的身?份,对他的敬畏心?更重了几分,不敢贸然打?扰也正常。

    她又想到前几日小?厮来禀报越雎的行为时,自己默认的态度,心?下一叹。

    是她疏忽了。

    那封信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般,如今,越雎竟也不知所?踪。

    似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翌日,边塞便开始全城戒严。

    一支从京都而来的军队抵达此地,捧着的是明黄的圣旨,落印的人,是谢允丞。

    数条街都被士兵们隔着规定的距离把守着,看样子,大?约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放人出去。

    纪云山他们被封锁在校场,纪黎站在府内看着门外的一切,神?情有几丝冷。

    这个时间点,太巧了。

    她心?里的不安在此刻更是无限放大?。

    镇守纪府的是谢允丞皇子府里面的老人,两世再见,纪黎对他很熟悉。

    或者可以说,自见到人的那一刻起,她突然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起抖。

    血液凝固,脸色发白,半点说不出话来。

    那包药…!

    那包药被人掉了包!

    她得去救席澈。

    ……

    苏城。

    战场上,血染大?地,脚下满是堆叠的尸体。

    这场仗已经打?了快十?日,双方正僵持着。

    雨水混着血水,染红了旗帜。

    对方到底占据先机,手段又颇为阴狠,席澈坐在营地某处,正在包扎。

    他的营帐内,简易案几上搁着一封密报,专门的蜡封着,是封急报。

    用来封信的蜡已经被拆,代表已经被看过,可信的主?人却迟迟没有把它收起来。

    傍晚的风从门口耷拉着的帘子吹进帐内。

    密信上,纪黎的名?字被着重标红。

    对岸

    守在纪府外?面的人, 很快就被纪黎手下的精锐给搞定了。

    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边塞,他们显然还没有那般通天的本事。

    或者说,这些人根本没敢想, 女子?也能这般利落地手起刀落, 神出鬼没地便解决了京都而来的兵卒。

    云伞跟着一道?而来, 带了一千兵马随纪黎一道出塞, 她们都做京都士兵的打扮, 直奔苏城。

    初春的冷风扑面而来,纪黎边骑着, 情绪也有几分失控起来。

    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连带着热意上涌,被她强行按捺下去。

    席澈…你一定要?等我?,一定…不要?用那个药!

    一行人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快,尽管提前?做了准备, 可?京都的侍卫也是有几分真本领在身上的, 故而耽误了会儿。

    又入了夜,道?路蜿蜒曲折, 出了塞,雨下得更?大了些, 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纪黎无法, 只得稍作休整, 套了身简易雨具。

    从边塞去苏城有条小路, 平日里, 走这条路不过大半日便能抵达。可?如今下着雨,斑驳的树枝与杂草挡在前?面, 泥土又被雨水浸湿,整个小队的速度都不由得被迫慢上许多。

    总还得等等马。

    一路颠簸,纪黎的小腹隐隐有几分痛,即使身穿雨具,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淋到了不少雨,加之?前?些日子?没有休息好,这次来葵水,比先前?都要?难受。

    她强压下那股坠坠的感觉,径直继续赶路。

    战鼓声声,轰然雨中如同惊雷乍响,穿透滂沱雨幕。

    苏城外?,阴霾密布。

    大片的鲜血染红了旗帜,蜿蜒数里,翻滚角落的颗颗不屈的头颅,战死的兵士还睁着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的一角。

    空中的鸟雀俯冲而下,落在血污斑驳的尸骸之?上,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气,久久未曾消散。

    长?矛掩在泥泞间?,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整个战场一片混乱。

    谢允丞虽早有准备,又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可?仍是艰辛。

    他望着对面的人,心?下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席澈若是用了那药,合该早早坠下马了才是。

    旁边的下属已经开始忍不住冒气冷汗,“殿下,计划顺利,纪小姐已经出塞了。”话到最后,又忍不住有几分迟疑,“如此,咱们…要?退吗?”

    僵持十几日,京都带的兵卒远超北狄,却迟迟未能推进。

    尤其是对方将领的手下,那几十人,个个训练有素,恍若杀神,更?令人惊惧的是…他们,竟像是不怕死一般,硬生生把京都的精锐撕了个大口?子?出来。

    而那将领…则更?是。

    他不敢多想,赶忙回神,静静等待指令。

    久攻不下,饶是谢允丞也开始有几分焦躁,“知道?了。”他的视线掠过远处,北狄的营帐内,篝火熊熊燃烧着。

    京都的兵卒本就?对他称不上信服,他虽武力尚佳,可?一个人身手好,和他会不会带兵打仗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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