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5)

    游跃得令,忙不迭滑下沙发跑了。现在还不到五点半,这对于大多数男人而言正常的晨起生理反应对李云济来说不算常见,他的欲望常年维持在一个较低水平——即使如此,李云济对自己眼下的生理反应也没有兴趣,他重新躺了回去。

    游跃戴好口罩和帽子,刚从病房出来,碰到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李拙。

    “哥”

    两人在昏暗中对视两秒,李云济开口:“窗帘打开。”

    李云济不知从何回答这番话,是批评这个粗俗故事与自己的夫妻关系的不恰当联系性,还是表达对游跃在这种糟糕环境下长大的怜悯?

    “你非要我听你背唐诗宋词。”李云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整整听你背了十三首,从李白背到李煜,你才放我去睡觉。”

    游跃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一段自己拉大提琴的视频,放在谢浪面前:“谢浪,你看我现在都能拉完整的曲子了,虽然不大好听。我要是给你放我以前练琴的视频,说不定你会被难听得醒过来。”

    李云济听到这声低喃,这让他原本要拎开游跃的手停了下来。游跃的脸埋在手臂里,屏幕的光散落在他紧闭的眼睛上,那小小的侧脸令他看起来几乎就是李梦真了。

    看游跃这种单纯又生涩的反应,说他从前靠卖身赚钱,李云济怀疑这种说法的真实性。那个年纪的小孩有许多不明善恶,不知道流传这样的谣言对当事人有多大的伤害,是因为游跃太好欺负?还是单纯对相貌出众的人产生排斥心理?

    他按照护工教的手法在谢浪的手臂上轻轻按摩。谢浪身上的肉掉得快成皮包骨,游跃想起自己从小也是瘦,住校后在学校食堂吃饭,总舍不得拿肉菜。谢浪有时候周末来看他,会带一些吃的过来,或者给他一笔现金,让他给食堂卡充钱,不要舍不得吃肉。

    “我们从不一起看电影,他没兴趣,我也没有。”李云济答:“陪你看是因为你学习太刻苦,我怕你学成个书呆子,所以带你放松放松。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小醉鬼?”

    他动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挤在沙发缝里了。他的身上裹一条凌乱的毯子,被熟睡的李云济一条手臂搂着,两人睡在一张沙发上,沙发不小,奈何李云济高大,游跃半个身子都在李云济的身上。

    游跃认真回答:“我没有喝醉,不是醉鬼。”

    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被近在咫尺的暖热蒸起,游跃洇红了耳朵,僵硬地推开毯子,一点点从李云济和沙发之间的空隙里把自己撑起来。他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李云济还是醒了。

    “是。我去办公室换身衣服,待会儿一起回夏园吧,我把书还回去。”

    迷糊之间,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无可奈何又好笑的叹息。他不知是梦或真,只不住攥着热源呢喃地唤。

    游跃面红耳赤坐在毯子里:“不、不会吧。”

    第二天清晨五点,已经养成生物钟的游跃迷蒙睁开了眼睛。

    这次游跃可以去医院探望谢浪更久的时间。游跃一早吃过早餐后就来到医院,他到谢浪床边坐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平安符还在。

    他挺好笑:“你自己没有过?”

    李云济忍不住笑一下,他张了张嘴,一声“小真”却卡在喉间,在他片刻的犹豫晃神中无缘由地消散了。

    游跃放完视频,把手机收起来,坐在床边怔怔看着谢浪。

    游跃呆了两秒反应过来,吭哧一句:“也有过。”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被提到一片梦织作的云上,云上洁白宁静,云下是车祸现场鲜血与残骸堆起的河流,他正是被这条河流从地底冲上云端。

    游跃不想要谢浪给的钱,也不想他把钱花在给自己买吃的上面。他只是吃不太饱,可谢浪是要治病。

    游跃絮絮叨叨与谢浪说了一会儿话,虽然不舍,但他不会让自己待很久,他还得回去看书和练琴。

    李云济好像叫他了,但是他越来越困,在影音室适宜的温度和昏暗中往沙发里滑。他只穿着睡觉的短袖和短裤,脸上红热,身体却有些冷,下意识往暖热的躯体上靠,像埋头要往自己窝里钻的小鸟。

    李云济的手停在游跃耳边。他无意识地去抚,游跃痒得瑟缩,一下拱进他的手臂,只剩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不过那些事都与游跃再没有干系了。他进了李家,签了协议,已经从过去的生活中彻底脱离。为了弥补一个高中考生承担他们李家家务事的付出,无论如何李云济都会让游跃念上一所大学——虽然按照游跃目前的学习情况来看,他自己考上大学的可能性还挺大。

    李云济坐起身。他现在和游跃姿势有点挤,没办法,昨晚被迫听这小神经背完诗词后,他实在困,也懒得把游跃抱回房,干脆倒头就地睡了。担心游跃半夜被自己挤掉到地毯上去,李云济还把人放到沙发内侧,裹上毯子。

    “我在网上查过了,医生也说如果你很久不醒,以后大概也很难醒过来了。”

    天还没全亮,熹光从一点打开的窗户缝外落进来,游跃晕头晕脑,第一感觉是热,第二感觉是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

    “你要是醒了,就会看到我振作起来在好好念书,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谢浪,对不起我总是让你担心。”

    游跃顺利通过了一月的所有周期测验,专业课成绩进步很快,英语也不错,大提琴的测验仍是刚过及格线。他没日没夜地练琴背谱子,现在至少能与张钦植完整地拉下一首《梦幻曲》,虽然时而错漏,水平也一般,但有张钦植小提琴的配合,他在演奏时的许多细节的不足都被高超的小提琴乐声巧妙地掩去了。

    “没事,我顺便去那间书房挑几本。”

    “我可以给你把书带回去。”

    游跃头一次碰酒,后劲绵延,他迟钝地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到自己身上奇怪感觉的来源——他的大腿根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那你们也经常一起看电影吗?”

    他又一次在游跃面前无言。“他不管我喝酒。”

    李拙的办公室就在这层楼,他的办公室不大,与大多数主任医师的办公室一样,游跃跟着他进去,李拙去屏风后洗手换衣服,游跃看看墙上的人体剖面图,墙边是衣架,柜子里放满了文件夹,办公桌上也堆着文件,还有几本书和手册,窗台上几盆吊兰养得郁郁葱葱。

    游跃讪讪地:“原来是自动。”

    游跃嗯一声,好奇问:“拙哥,你刚从手术台下来吗?”

    他的耳朵都要红透了,小孩脸皮太薄,李云济没再逗:“出去吧,我再睡会儿。”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是待会儿李云济问他观影感想,他该怎么回答?他根本什么都没看懂,只听到羊在咩咩叫,还有少女如日记记叙自言自语的脆音。一场电影的虚幻程度堪比他进入这座夏园后的人生,没有陈旧被褥经一场回南天的潮湿后的霉味,没有隔壁楼扯着嗓门的争吵谩骂,没有扔在他课桌抽屉里的食物垃圾和飞虫,没有嘲笑他埋头看书的同学,没有

    游跃很好奇,但没有乱碰李拙的东西,他规矩地站在桌边,问:“拙哥,你从医多少年了?”

    李云济这才发觉自己起了点反应,他见游跃红着脸缩到沙发另一边,猜到是两人睡觉时挨得太紧,身体碰到了。

    “好,你没醉。”李云济掰过他的下巴,让他脸朝屏幕:“那你好好看电影。”

    游跃很听李云济的话,坐好乖乖看电影。他的脸好热,脑袋顶也热,这个电影究竟在讲什么?到底是在讲少女和外地男人的爱情,还是少女和同村竹马的友情,还是少女一边养羊一边种地的农业经?电影画面唯美,色彩充满浪漫的拼接与搭配,女孩旋转的白色裙摆,在空中飞扬的帽子,随着音乐流淌的河流,都汇入令人迷茫的意识流中搅糊了游跃的脑子。

    “好巧。”李拙一身绿色手术衣,走近时飘来一股消毒水味:“今天有空来看你哥哥?”

    游跃一时紧张不已,生怕自己酒后失态:“我做什么了?”

    游跃艰难地动了下,他穿着短袖短裤,睡觉时衣角推到腰上,小腹紧贴李云济的腹部,腰上红色胎记若隐若现。他的裤边卷到上面,露出白皙的腿肉,游跃茫然低头往毯子里看,他睡在李云济胸口,男人的睡袍敞露,大半结实的胸腹几乎贴着他的腰,随着平稳的呼吸起伏。

    没有这条残酷的河流,就没有扮作李梦真的游跃。

    “噢,好”游跃话没说完,房间里响起轻轻的滴一声,窗帘自动拉开,整个房间顿时亮起来。

    李拙边洗手边答:“从本科毕业开始算起的话,到今年有十年了。”

    李云济刚醒时有点低压,声音沉哑:“昨晚你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