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小林霖(1/1)
深夜。
林霖弓腰护着怀里的书包，在暴雨之中冲入网吧，将一张湿淋淋的五块钱展平，带着身份证放在前台桌上。
网管小哥见怪不怪，看着钱皱了下眉头，利索开了台电脑，絮叨着：“包夜十块你钱不够嗷，47号两个小时，这天气没什么客人，电脑到时间关了你也可以随便找空座睡觉，那边，饮水机有热水。”
林霖谢过了那善意，收了身份证直起腰找到47号，看到是空调吹不到的位置，稍愣。
天气虽然闷热得很，但他这一身湿漉漉的还吹空调，怕是要感冒。
林霖感激地遥望了电脑后面打着游戏的网管一眼，将书包放在座位上，先去了趟卫生间，拧干衣角和裤脚，努力甩去头发上的水。
然后，他抬头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少年狼狈着，瘦削的脸庞已经有了刻骨的轮廓，蓬勃意气被越来越糟糕的生活打磨了个干净，只剩下疲惫。
脸倒是挺好看，此外一无所有。
林霖垂眸，转回座位打开书包，拿出了里面的唯一一项东西，是张硬硬的纸，红彤彤的，印着他向往了十多年的地方。
燕京大学录取通知书。
可他不仅交不起学费，也买不起去燕京的车票，甚至连明天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已是穷途末路，面上一个工作就黄掉一个，去工地搬砖他们都会砸场子，似乎只有把自己卖了抵债这一条路可选。
不然呢？
林霖咬咬牙，作势要撕掉录取通知书，却到底没能狠下心使力，看着边缘处浅浅的窝痕，只觉痛心。
他回忆着这骤然家破人亡，满城流浪的一个月，心里一片茫然。
他该怎么办？
定了定心神之后，林霖将录取通知书收进书包，小心翼翼打开电脑，网页搜索“赚钱”。
第一页满满当当的广告，浮夸的语句没半个字可信。
林霖嘴角抽了抽，到底一个都没点进去，随便翻了两页之后便换了个搜索关键词，“怎么投诉高利贷催债”，当然也没有得到有效的结果。
他仰在椅背上阖眸休息了片刻，睁眼便看到电脑屏幕已黑，在灯光下映着他的疲倦颓丧。
像一面镜子，镜中的他幽黑模糊着，又不太像他，莫名地有些惑人的魅力，一双眼眸深沉如渊。
林霖眨了眨眼，感觉那自己的倒影在吸引着他。
吸引他，坠进去。
他茫然地抬起手，食指触及屏幕，但见玻璃上一圈圈浅浅的波纹漾开。
什么鬼？错觉吧？
然后，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屏幕吸了进去。
然后，跌倒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是盘腿坐在床上的，林霖刚刚好背着他坐在了他腿上，因为这个尴尬的姿势，也感到了些尴尬的触碰。
发生了什么！？
他脑子里一片懵。
“哎呀呀”那人浮夸地惊叫着，后仰跌在了床上，林霖就是岔着腿坐在了他的腰身上，姿势依旧尴尬，但总算没有再接触到某些恼人的部位。
“抱歉！”他慌张不已地道歉，想找个着力点起身，胡乱伸出的手臂却被人逮住。
那人捉着他的手腕，带着戏谑的笑意说：“哪儿蹦出来的小狗？”
林霖在在惊到茫然之中眨了眨眼。
倒不是因为这句轻佻的话，而是——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他抬头看看精美的天花板和水晶吊灯，看看偌大房间里华丽古典的家具，还有繁复而堂皇的装饰品，心中惊骇不已。
然后他艰难地扭腰转过头，看清了那张脸，顿时震惊到无以加复。
他想起来了。
那个听起来熟悉不已的声音，就是他自己的啊！
“小狗长得还挺好看，比我就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点。”床上与林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眨了眨眼。
他看上去比林霖要年长一些，脸庞的轮廓稍丰润些许，又鲜明英俊，双臂没什么夸张的肌肉，却有着让林霖无法逃离的力量。
“你是谁？”林霖强压着惊恐与惶惑，尽量冷静地问道。
“你都爬到我的床上了，还不知道我是谁么？”那人轻佻地笑了，眼眸里带着些许迷醉，“我是林霖呐。”
林霖看着“林霖”，一颗颠簸过的心就猛地坠了下去，到底有了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怀疑。
眼前的人是林霖，那么，他是谁？
然而“林霖”不给他怀疑人生的机会，空出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猛地按了下去。
林霖挣扎不得，猝不及防碰到了身下那人的唇瓣，温热，带着浓烈的酒气。
林霖这才注意到一些他刚才忽视了的细节，比如“林霖”模糊的神志和眼尾的绯红，比如空气中弥漫的酒香，还有床头的金丝楠木小桌上空掉的酒杯。
眼前这人醉了，也有可能不是醉，是酒里被下了料。
醉了的人怎么可能看到一个长的和自己一样的人，还能按头亲上去？
肯定不是我。
林霖嫌弃地想着，我哪有这么傻？
“你唔！”他刚想说你醒醒，便被吻封了口，“林霖”极具侵略性地舔咬着他的唇瓣，距离唾液的交换也只差一步，一双手在他身上快速地游走着，极富技巧，点起星星的欲火。
林霖能感觉到，身下的人硬了，他自己也有点遭不住。
林霖想挣，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反而在翻滚中被死死压在了身下，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就是拧过了一双腿，避免被压断腰的风险。
被松开时，他喘息着，感觉因湿润而冰凉的衣服都燥热起来。
“你看看我！”他攥着“林霖”凌乱的领子，“你看看我是谁！？”
他真怕自己就这么被压着办了，初夜交待在这里。
少年人对未来的另一半有诸多幻想，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是一个和自己一张脸的人。
“你？”“林霖”极具压迫感地俯视着他，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脸庞上，然后一笑，“你是我的爱人。”
然后，他俯身而下，再次噙住了身下人柔软微凉的唇。
我！了！个！去！
林霖惊了，死命地挣扎着，却被不容反抗地吻住，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上的人将舌头探进了他的唇齿间，红酒醇厚的甘香气息弥漫。
浓郁得他也要醉了。
而他在神志被感知支配之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那杯惹了事的酒，确实是被下了料的。
很重。
只是亲吻与呼吸交缠中得来的一点，他就要中招了，不怪“林霖”糊涂成了看不清人脸的样子。
而他再次松开他，抬起头，带着威胁的阴鸷说道：“再挣扎，我就要把你绑起来了。”
绑起来！？
林霖觉得，这个威胁居然还挺有诱惑力。
又想这药也太烈，他都要坏掉了。
然后他听到身上的人咕哝着说：“我要把你对我做的，都对你做一遍，林霖，你逃不掉了。”
林霖躺平不动，想，这话哪里是不是不对，眼前这人不是自称“林霖”么？怎么把要干的人也看成了林霖？
他口中的“林霖”，对他做过些什么？
片刻，他也没能捋清这里面的逻辑，感觉自己不仅坏掉，还糊涂掉了。
但药力让他感到冷，想拥抱温暖，于是他顺从欲望的指引，抱住了身上的人，十指抚在他柔韧的肌肉上。
是梦么？他迷迷瞪瞪地想，没有再抗拒对方再一次的亲吻，只是在换气的间隙，努力说出声：“我想洗澡。”
他身上还是湿冷的。
“你想玩浴室？”身上的“林霖”却是惊喜的，飞快从床上弹起来，然后双手搂住他的颈后和腰后，轻松把他抱了起来。
等等等等等等！我只是想单纯冲个凉看看能不能保住清白啊！！我不想被你压啊！！！
但林霖只是心里嚷嚷，没挣扎，乖乖地攀着“林霖”的肩背，任他公主抱着往浴室走。
是梦吧？那就，随便了。
他好累，好难过，梦里，还不能放纵一次么？
林霖想着一个月来在街头巷尾的逃窜流浪，向着那避无可避的暴雨，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往“林霖”的怀里塞了塞。
被梦中的“自己”上，总比被旁的什么人上要好。
他放任自己沉沦于欲望。
浴室的墙砖是白的，灯光很亮，晃眼，林霖被放下的时候低着头，缠上“林霖”，莽撞地剥着他身上的衣服，甚至崩落了一粒衬衫上的扣子。
“怎么这么急不可耐？”“林霖”就笑，逗猫似的蹭着他的下巴，然后打开了花洒。
温和的水流如轻盈的瀑，驱散了暴雨留在林霖骨子里的冷。
他抿着唇，阖眸仰头，任水流冲击在脸上，打湿了将将半干的衣服。
不是急不可耐，是他想掌握主动权。
啧，失败。
那，下面就下面吧。
热水在浴室的镜子上氤氲了一层雾气，林霖想扶一下镜框着力，却又被“林霖”捉住了手。
他忽然很难过，眼尾晕开一片绯红，委屈地央求着：“你别走。”
林霖说不出心底是什么个滋味，于是抱着他，放任他，将下巴搭在他的颈窝上，任身体的温度传递。
“嗯，我不走。”
但他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这句话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林霖”原本还算温和的动作突然变得凶猛起来，死死扣着他的后脑，用力拥吻。
承受得格外狼狈，上气不接下气的林霖，忽然就知道了他这时在想什么。
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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