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村里不知何时来了个教书先生,平日里上蹿下跳没完没了的顽皮孩童们竟也没了个踪影,听人说是,一蜂窝地跑那教书先生听故事去了。

    这教书先生也奇得很,授课竟不收银两。乡亲邻里念他人好心善,又颇有仙风道骨,神人风韵,平日里对他很是关照。

    教书先生讲的故事绘声绘色,生动有趣,今日是诡谲怪诞的山海经,明日就是江湖奇事、战场枭雄,偶尔还会教他们吟诗作词、笔墨丹青。他也是一副好脾气,小孩们对他作恶也不恼怒,也顶多点了点那顽童的脑袋故作凶态,顽童也不怕他,笑吟吟地继续同他玩耍。

    来听他那听课的大多都是垂髫之年,也有个特别的,模样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名叫贺舟。

    先生授课可与那些只谓“之乎者也”的老夫子不同,他的话语通俗易懂简洁了明,总能令迷糊犯蠢的人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听人得知,这教书先生姓林名情,字无亦。

    林情看着窗外的天空,太阳隐没在云层之后,落日余晖洒落黄橙橙的一片,羁鸟飞回旧林,远处隐约传来了布谷声。

    林情放下了手里的书本,转身对座下的学生道,“今日的课便讲到这儿,你们可要早些回家,在路上莫要贪玩!”学生们一片欢呼,但还是齐声对林情说,“知道了!先生您辛苦了,明天见!”孩童陆续地向林情鞠了个躬,三五成群的离开私塾。

    贺舟最后一个起身,走到林情面前恭谨地鞠了躬,小声说道,“先生劳累您了,这个是给您的。”说着,他双手递出一个被布料仔细包裹好的物体。

    林清低眉定睛看他一会儿,笑意浅浅却未接过,笑道,“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

    贺舟面色倔强默不作声。

    林情看他那执拗的样子,无奈的说道“我不缺这些,贺舟你且先照顾好你自己。以后也莫要再送我这些东西了。”

    贺舟双亲早亡,从小就跟着奶奶过。贫苦凄凉的日子让他内向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但是贺舟经常送东西给他,有时候也会偷偷跟在林情身后,虽然通常都是沉默寡言的。林情知道他家境,也不恼他随他去,只是不愿再收他任何东西。

    贺舟无法用言语表明自己的想法,他张了张口,却也不知说何是好。如漆似墨的眼里翻涌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神情有些愤怒又带着些委屈,手里把东西用力地往林情怀里一塞,还没等林情回过神,人已冲到外面去了。

    林情叹着气摇了摇头。

    等林情回到家,发现门口坐着一面目俊朗、身形魁梧男子,像是等候了多时。

    林情走向前出声问,“幸孟,你怎么坐在这里?”

    幸孟抬头一看立马起身上前,笑意溢上脸“先生,你回来啦!我给你带了小菜!今儿后山打了好一些野味,特地带来给先生您尝尝!”

    他像是要争着要奖励的孩童,举起手中的食盒向林情轻轻地摇了摇,笑着说道。

    幸孟是住西边的,离他这儿有点距离,但每天总是两头跑。本来林情还让他别老过来,太麻烦了,时间一长林情也懒得管他随他去了。

    林情也着实闻到香味了,早上授课劳神费力,此刻起了些馋意,问“你这回又打到些啥?”

    “也就是山上的野鸡,还有河里的几条鱼。我可给您煲了汤,大补!”幸孟跟着林情进了屋。他打开了盒盖一一摆好,又拿出双新筷子,站在一旁熟练地为林情布菜。

    这烫熬了几个时辰,又给特地配了调料,色香味全极具营养。他心疼先生在这穷山僻壤里一人生活无人照顾,想要给他好好补补身子。

    幸孟看到林情放在桌上一旁的包裹,心里诧异情不自禁问道,“先生,这是什么?”

    “这个是贺舟给我的。”说着,林情开始解开包裹,两根玉米棒香气霎时飘散,浑身金黄粒粒饱满还带着温度。

    幸孟一听是“贺舟”,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语气也不禁有些冲,“怎么又是那小子?”

    “嗯?”林情皱着眉,疑惑地看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幸孟总是对贺舟敌意这么大。

    “他怎么天天都送东西你?他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啊!”幸孟很不开心别人靠近林情,就好像是自己最宝贵的珍宝被贼人偷窥去了。

    “我有什么好图谋的。再说了,你不也是天天送东西给我吗?林情是个好孩子,你也别多想了。”林情不以为然,对他勾唇一笑继而端起碗低头喝起汤。

    这两个家伙可没少往他这儿送东西。

    美人一笑固然使人欢心,但是一想到是为了别人说话,幸孟心里怎么也舒坦不起来。

    “那那可不一样!我可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贺舟人究竟怎么样我不清楚,反正你可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幸孟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反正他潜意识里就是不想林情和别人走的太近,他家林情为人温柔又心善,要是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幸孟气急地握紧了拳,心脏被无形的藤蔓勒得生疼,偏偏他又不知改如何解脱,整个人都有些沉闷闷的。

    幸孟丝毫没有发现他已经把林情归于自己的人了,并没有感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而林情此刻脑里只想着一句话——这汤不淡不咸,味道鲜美,还真是好喝。

    林情除了教书授课之外,天气好地时候就会去村后的溪边钓鱼。他倒不是喜欢吃鱼,只是单纯享受这种怡然自得安静舒适的时刻。

    暮春时节,树叶已有些绿意枯枝上抽出了新芽,落英缤纷姹紫嫣红,林情坐在梨树下,看着淡白的梨花瓣飘落在水面,缓缓流去。

    清风徐来,水波荡漾。六根清净,只觉整个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天地里须臾一逝的过客。

    林情头戴斗笠,垂下来的白纱遮住他清秀俊逸的脸庞,葱白如玉的手拿着竹竿此刻临溪而坐,一袭白衣被溪风吹翻了衣角。

    这模样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淡然脱俗的世外仙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林情想起往日在书上看到的诗句,此刻口中不觉吟出声来。

    “先生今日好兴致呀。”爽朗的笑声从身后响起,只见一面如春花,身如玉树的青衣男子拿着渔具大步走来坐在他的身旁。

    这男子身高八斗,剑眉星目,五官俊朗深刻。身着上好的青衣锦袍,绣的是丹鹤入云纹,头戴青白玉冠,腰系一个双扣鹤纹玉佩。

    一看就非普通人士。

    “先生真是好久不见,薛某可是想念先生的很,日日夜夜也为先生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也不知先生可有念过在下?”

    青衣男子嬉笑着凑过身来,目光则透过白纱直盯林情,“若是先生当真不曾念过,在下可真是要心如刀割,泪如雨下了。”说着,就要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倒在林情身上。

    林情冷静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错开身,神色淡淡的说道,“薛大人还是这么不正经。”

    这人每次来不是倒在他肩膀,就是想倒在他胸口。真是可恶。

    “人生在世何须正经,潇洒处事岂不更好?”薛怀玉退回身去,看着眼前的美景,对林情笑着说道,“我心原想着先生便就来这儿寻先生,果真天不负我也。”

    林情看着他手里的渔具,淡淡地问道,“薛大人也是想来钓鱼?”

    “不,我只是想陪先生一起钓鱼。”他对林情挽唇笑道,目光灼热,桃花眼里似含着情意轻而易见。

    林情只当是他胡言乱语,并不理会。

    竹竿动了动,似乎有鱼上钩了。林情拽着线试图拉上来,却发现还有些重量。薛怀玉见状,伸手帮他扯渔线,两人合力拉起了一条大鱼。

    手指覆上嫩白细腻的柔夷,薛怀玉心里贪恋这美好奇妙的触感,不忍放开情不自禁的开始摩挲起来。连距离也是慢慢地缩小,能轻嗅到林情身上醉人的冷香,身下就是吹弹可破如羊脂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令人忍不住想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痕迹。

    薛怀玉沉醉在这冷香里,不知足地想要探索更多。

    “薛大人,请自重。”林情的语气冷若冰霜,眼里透着一丝厌恶。

    薛怀玉像是被这眼神灼伤了手,整个人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做错了事立即撒手放开。

    “先生我”薛怀玉霎时苍白了脸,嘴唇哆嗦,不知该如何解释,虽然他总对先生说那些风花雪月之话,但从轻易不敢冒犯先生,今日鬼迷心窍一时唐突了先生,先生心里一定会厌恶他的。

    “今日之事希望不会再有下次。”林情拂了拂衣袖像是扫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看着眼前平静的水面,冷冰冰的说。

    “知道了,薛某不会再犯了。”薛怀玉敛下眉头轻声说道,内心却一片苦涩。

    身体上的贪恋可以克制,但心里的爱意又如何克制。林情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抹白月光,这月色朦胧又迷人,明明知道无法真实地触碰,却止不住想要自己跌进这月色里,好可以更亲密的接触,只是他又如何才能将这月色牢牢攥紧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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