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后的晚餐(1/1)

    我和叶依宏在美国读研已经一年了,和苹果落下是必然趋势一样,我辜负了叶昀的期望,与叶依宏重新在一起了。我们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上课和出门旅游,努力补偿着以前两人未做的份额,也计划着毕业后在美国工作一段时间再回去,叶依宏安慰我回国后再做打算,但我清楚,我依然做不到对家人如实相告,逃避了两年,我徒增无用的知识,勇气没有半分增长。

    我把和叶昀发生的事告诉了叶依宏,他并不意外,只是满身醋味的追问细节。如果可以,我不想回忆细节,但一切都历历在目,恍如昨日。自叶昀离开后,我们就断了联系,我知道的所有消息都是从叶依宏和父母那里听来的。

    ——包括他相亲的事。听说对方是个比他大几个月的职业女性,家境优渥相貌出众,只是眼界太高所以年近30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家里催的急,所以开始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见面后一眼就看中了叶昀,有意继续发展。

    “姑娘不错,不过还是要看你哥的意思,我们也不想给他压力,顺其自然就好,毕竟婚是为他自己结的。”

    我知道父母的意思,他们有着传统的家庭观念,又比一般父母更开明,愿意放手让子女自己做主。但叶昀会为他们交上完美答卷的,和从前一样。

    聊着聊着,妈妈又跟我说:“对了,最近叶昀要去美国出差,我让他工作结束后顺便给你们捎点国内零食,就是你上次说美国买不到的牌子。你们仨也好好聚聚,好久没见了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缠着哥哥了吗。”

    我只能努力摆出一副高兴的表情应答着。

    这一面之后,下次再见时,恐怕叶昀就成了别人的丈夫了。或许经过三年,叶昀已经放下了我,准备开始新的恋情,那样的话,我该替他高兴,也替父母放心。

    我挂了视频,整日魂不守舍,晚上彻夜难眠,自从和叶依宏同居已经很少出现失眠的症状了。我仿佛回到了叶昀刚走那阵,连日的焦虑失眠导致精神恍惚,最后靠服用(英国安眠药,非处方药)才有所缓解,只是那时是因为离别,现在却是为了重聚。

    “不许再想他了。”叶依宏抱住我,低低地说。

    我把头埋入叶依宏的胸膛跟他求欢,想被累到无力去思索其他人。但叶依宏想了想,拒绝了我,

    “这次不行,不然你见到他时,会更难受的。”

    我感激于叶依宏的体贴,又为自己的花心感到无地自容,我已经有叶依宏了,平日里亲密的如同热恋中的情侣,现在一听到叶昀的消息,就在叶依宏怀里想着别人,甚至还需要他安慰。

    我想跟叶依宏保证,以后不会再想叶昀了,只是太容易被违反的诺言不如不做。

    我听到叶依宏长长的叹气。

    叶昀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他今晚定了附近的酒店,明天下午的飞机。我清楚叶昀的个性,估计他在我这儿吃个饭,稍微聚一下就走。

    叶昀见到我时微微一愣,随即收敛表情,朝我礼貌的点头,他清隽的脸庞一如昨日,只是多了些社会历练与成熟从容,三年时光就这样白驹过隙般溜走,不留痕迹。我朝叶昀挤出一个笑,脑中预演过千遍的场景却忘了台词。

    我们都有些默然,好在叶依宏及时接过行李,把叶昀领进屋。我喜欢的零食也被顺利带到了,一起和父母视频后,就准备入座吃饭。菜是我之前做好的,虽然做菜手艺比不过叶昀,不过比起三年前完全不会做饭的状态进步了很多。

    比起视频时的谈笑风声,席间我们都沉默了不少,尤其是我,食不知味的闷声吃着白饭,我本意是想表现得洒脱一点,只是光是吞咽的动作就足够让我喉咙哽住了。

    “听说你最近相亲了,对方是叫赫诗霜吗?”叶依宏问道。

    “嗯,见过一面,人挺好的,”叶昀补充了一句,“会试着发展看看。”

    隔了一会儿,我借去洗手间的名义离开餐桌。我望向镜中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无明显破绽的自己,勉强舒了口气,再撑过一会儿,叶昀就会离开,我们的生活又可以继续互不打扰。

    这么多年,我终于学会面无表情听叶昀讲别人的事了。这样,无论对谁都是最好的。不过暂时,我需要中场休息一下,让逼近阈值的心情平复过来。

    我没来得及放松,叶依宏进来了。我看到叶依宏关切的眼神,刚才还觉得自己能挺过去的心里忽然泛起一股委屈,眼眶被逼得迅速泛红,酸涩难忍。还好虽然看起来狼狈,但至少没有哭出来。

    “我没事。”我迫使自己语气平静。

    叶依宏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我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重申,

    “放心,我没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叶依宏忽然拉住了我,语气艰涩,仿佛才下定决心,“要我帮你吗?”

    我不懂他的意思:“什么?”

    “帮你留下哥哥。只限今晚。”

    我愣愣的望着叶依宏,被他的提议砸得头晕目眩,心脏紧缩。我忘了去想叶依宏是以怎样的心情对我说出的这番话,也忘了思索叶昀本人的意愿,忘了父母的期待和自己几年来努力维持的局面。

    我动摇了,被面前这个巨大的诱惑深深动摇了。我无法细想,但光是嗅到一丝气味就夺魂摄魄,引绳另一头,是我重视的全部,我努力让自己想起道德、家人、身份但这些忽然统统都变得陌生空洞起来,像是政治课上套路的语句,无法让人产生半点共鸣。

    我唯一想到的,是叶昀温热的吐息呼在我额上,他说“你要我怎么办才好”,他掐灭烟头时说的“每天”,他醉酒后捏着我的衣角,他拉着我的手按在心脏说“不用搜了,这里全是”。

    “”

    “帮我。”我听见自己细若蚊呐的声音,在耳膜里轰然炸开,嗡嗡作响。

    叶依宏眼神一黯。

    我们想听到的都不是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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