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人(1/1)
第八章新人
（身为全家的希望，可不能任性哦。）
蚩曼被几位玩儿够了牌的百夫长围观着，板着脸正襟危坐。
说实话，他总觉得自己还没完全从那次粗暴的跃迁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冷不丁就犯恶心、还会头晕目眩。
不知道是再度发作还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现在他可不太舒服。
“呦，英灵联赛两届前三获得者，有两把刷子。”
“按理说老大不喜欢太会吃的啊，费粮食，听说这个还很狂呢？”
“很狂？那真是太好了，芒廷星这一票咱们可以坐着喝酒了，务必把击杀数第一留给这位朋友。”
“嘿嘿，说的没错。”
蚩曼愤怒地一拍桌子：“少瞧不起大珐耶人！以为我办不到吗？！”
“啧，脾气挺大。”
“冷静，兄弟，哪儿那么闲还给每个人计数呢，而且有老大在谁能击杀得比老大多？出够了力别偷懒就行了。”
总算有个厚道的说大实话，蚩曼听罢迟疑而慎重地问：“他真的那么强？当年赫琉星的事真的没有一点夸大？但是他身上的改造和装殖还没有你们一个人的零头多！那一战没有机甲参战，索莱人单凭血肉之躯怎么可能——”
“咱们老大，”身后装殖了一条威力十足的机械尾的青年男子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别有深意地说，“不是普通索莱人。”
“哼。”蚩曼不以为然地撇开头，仍旧认定这其中必有吹嘘成分。
重新回到议事厅的方舒翼正碰上他的百夫长们“关爱”新人的温馨场面，扬了扬眉问：“这家伙在这儿干嘛？”也不见有什么不快，回到位置非常随意地坐下了，右手搭在桌上，五指海浪般次第落下轻敲桌面。
薄荷糖到他右边站好，机械眼眨了眨，安静地看着大家。
一众摸透了团长脾性的三叉戟军团骨干彼此不动声色地交换了喜悦的眼神——感谢海盗头子！
“我——”蚩曼刚要开口说自己是被叫来接受所谓“二次考核”的，就被打断了。
“老大，”孚力诺饱含赞赏地一巴掌拍上蚩曼肩头，语调激昂，“很久没见到这么有干劲、这么渴望证明自己的新人了，能主动请缨，精神可嘉！我决定，同意芒廷星这一票让他领头冲锋。”
蚩曼瞪大眼：我什么？？？我没有！
茱佩笑嘻嘻拿手肘力道十足地捅了捅蚩曼，把他刚出口的那个“等”字又给捅了回去：“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还挺积极，”方舒翼没什么所谓地点头准了，“既然如此，就留下来一起听吧。”
好歹做过盖敖帝国德昂佩雷伯爵的贴身护卫，蚩曼扫视着在座所有人，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你们的职务分配是开玩笑吗？？？”
——直到站在弥漫着浓烈血腥味的芒廷星战后的土地上，慢慢回过神蚩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没有人回答他，反而还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缓缓抹掉脸上敌人的血液。
就在不久前他亲眼目睹了方舒翼两手空空不带任何远程或近战武器、迎着如雨的晶矛一步一步走向刺鬼大军，那些尖刺到了他面前仿佛撞上无形壁垒，纷纷跌落，而他身侧，那些被刺鬼族武器击中的、落在最后回撤至三叉戟军团身后的芒廷士兵，直接崩碎成一地的灰蓝色血冰。而那些幸免于难的藴云星战士们，在方舒翼越过他们之后就像被未知的力量瞬间抽走了意识，一一软倒昏睡。
黑发的索莱人目不斜视，径直越过被防护服和机械外骨骼包裹的团员们以及几台机甲，只身化作前线。
有数不清的光须自这个索莱人身体里钻出，像是做了一番恣意的舒展、尔后便闲闲地拂动着，他薄薄的皮肤之下似乎有极不稳定的光芒在涌动、蓄势待发；像一柄悠然自得的破竹刀，他如入无人之境，不紧不慢却又势不可挡地直直逼向地下城的出入口——
没有一个刺鬼拦得住他，受无形的磁场挤迫，它们甚至不得不潮水般退回地下城去。
方舒翼的身影最终也没入了地下看不见了，但有一束光自入口射出，愈来愈辉煌强盛；地面震颤起来，无数深深裂痕游龙般窜走，裂隙间也刺出了光，每一寸土地都像是活的，按着自己的意愿肆意起落！
愕然之余，蚩曼忍不住向脚下看去，却听到孚力诺大喝道：“傻货！闭紧眼睛别看！”
刹那之间所有光束便暴涨交织！
光幕重重，盛烈到让所有生物本能地闭上了眼回避。
差点做了瞎子的蚩曼确信自己在闭上眼的同一刻，看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刺鬼的颅顶在一阵让牙感到不适的声音之中霍然塌陷
他听见不绝耳的哀嚎——来自身旁与地底。
古老的“刺鬼”一族，一直蛰伏于这颗矿藏丰富的星球的地壳之下。
从盖敖人手中引进了方法、购买了采掘工械又租用了飞船，千辛万苦踏上芒廷星并建立了城镇的藴云人在沿着晶脉向地底挖掘之前从未料到这颗星球上已经有这样一群数量无法估计的隐秘先民，还有这群原住民那纵横、深广的地下城市。
地底深处遍布数之不尽的“刺鬼”的巢穴，这些大小不一的城邦同矿脉们缠绕在一起。他们是拥有休眠期、攻击性极强的智慧生物——经历过几个地下城被采掘工作意外惊醒，并且因此付出了无数鲜血代价的藴云人却仍然不能逃离这颗星球，如果就这么空手而回，他们连要交给盖敖帝国的租金都无法付清！
总督很爱惜自己这颗脑袋，于是几次求助三叉戟军团——随着开采工作的开展，藴云人支付的“金钱”报酬也越来越慷慨。
那些惨叫止息得很快，甚至应该说太快。
感到光线减弱，大珐耶人重新睁开眼，面对暮色下漫山遍野无一例外颅骨破碎、死状凄惨的“刺鬼”尸体，嗅着紫红色血海的腥臭气味，不是没见过尸山血海，但他的脊梁上仍不可避免地蹿过一阵寒意。
不知什么时候，茱佩出现在他身边，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大眼睛看着前方远处，没有平日时时带笑的灵动，她语气严肃地问：“大个子，既然你是英灵联赛混出来的，那一定知道首届冠军了？”
“首届冠军？那个夺冠即禁赛的家伙？”蚩曼喃喃，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讲起了那号人物，“我只知道他叫‘一’”
第一届英灵联赛，按盖敖历的算法，少说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是史上最快结束的一次联赛，据说也是规则最宽松的一次，影像资料被封锁，文字资料也极少，坊间盛传这全是因为出现了过于可怖血腥的场面举办方才采取的措施；从第二届英灵联赛开始，赛制和规则就非常健全了。
史上，盖敖帝国素来慕强、推崇“优胜劣汰”，大到永无止境的征服与扩张，中到鲜少干涉版图内臣属星球之间的战争，小到定期筛选境内强者的英灵联赛，概莫如是。
“会被禁赛，就是因为——”莫流顿也走了过来，摊开左手冲战场晃了晃，“类似这样、但是更血腥残酷的场面。”
“是‘翼’，不是‘一’。”柯思桑的声音跟着响起，腔调照例冷冷的。
“如果不是没有信息外传的顾虑，老大通常不会直接毕竟你们老外基本都有杀战俘的习俗，找了我们的话战俘就是报酬的一部分。”莫流顿甩了两下他的机械尾，淋漓地甩下一串串血珠，随之，绽开的鳞片般的片片薄刃歘地悉数收起。
“团长的身体里有个可怕的寄生者，但只要团长还有一点神智在，就绝对不会伤害他的伙伴，”克莱因看着蚩曼说，“如果了解这一点你仍然愿意留在海神号，欢迎你。”
“还有，一般情况下老大的脾气都很坏，别忘记考虑到这个。”孚力诺抬一下眉毛。
斯塔德耸耸肩：“但是老大会为了海神号上的任何一个成员站到炮口下。”
“——然后伸出手把整座炮给熔掉。”康肯补充道。
索莱人们都忍不住笑了。
出身于好战却早已国破家亡、经历了各种苦难的种族，蚩曼的戒备心向来深重，就在这几位百夫长对他说话之前，那份戒备正因为眼前所见而达到了巅峰值。
那个黑头发的索莱男人简直就是位死神。
可是，听着他们每一个人语气中对方舒翼的信赖、体谅、包容蚩曼产生了比戒备更深的茫然和动摇。
“我们这些‘当兵的’呢就是辛苦点，毕竟要赚钱养家，”孚力诺摸着下巴上修得很讲究的胡子，“有福同享，有难我们得挡在最前面，‘海神号’上基本都是索莱人，不是你的同类，你得好好想清楚是不是愿意为‘海神号’卖力，甚至嗯，把她当成家。”
家？蚩曼被这个字眼深深触动了，陷入了犹豫与沉思。
?
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大珐耶人的心情，茱佩挑了挑她俏丽的眉毛，环抱着手臂口吻轻快地说：“决定要走也没有关系，不过”她的眼神冷下来，嘴角却轻轻扬起，“如果你在外面闭不紧嘴给老大惹麻烦，我们一定杀了你。”
“我”沉默良久的大珐耶人终于开口，声音沉厚沙哑，“很想想试试有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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