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5)

    雪。

    已持续四天的大雪仍没有停下的迹象,大地与天空彷佛失去界线般化作一片的白茫。

    地表的一切,声音、生命,甚至是时间,彷佛都陷入停滞,任凭那持续飘降的雪花领至永恒的沉睡、永恒的静默之中。生与si、乐与悲、和与争,似乎都不再具有意义,静静於无尽的白se时空中飘逝而去…

    突如其来的炫光穿破纯白的壁障,带着如雷贯耳的涡轮轰音,瞬间撕裂周遭的空气。一艘灰黑se的飞行器飞越原先被白雪占据的领空,如同捕捉到猎物的掠食者般,朝着地表的旧都市遗迹直扑而去。

    那是架hk,所谓的猎人杀手,机器主宰「天网」麾下的士兵,顾名思义,是用来猎杀人类的致命武器。它此刻正执行着主子所交代的任务,在无数残破的大厦残骸之间持续穿梭,搜索地面上任何可疑的迹象。

    终於,这艘如掠食昆虫般的机器似乎察觉到了些什麽,开始在一个地域上空原地徘徊。紧接着,一个和机身不成b例的小黑影从腹侧落下,啪地一声,伴随四散的冰花,重重地落在厚厚的积雪上。看似完成了任务,hk调整姿势,随即以和来时相同的速度朝高空直飞而去,持续降下的雪花马上消除了它曾经的迹痕,一切彷佛什麽都没发生过。

    过了约莫三分钟,一旁大厦的y暗处冒出了个身影,朝着刚刚落下物t的位置跑去,在雪地上留下两排深厚的足迹。近距离可看清楚,该物t长宽各约45公分,还着有相当的厚度,就像是个方方正正的包裹。有些费力地将那玩意从雪里抱了起来,该人拍去上头刚沾上的白se雪花,随即捧着它顺着原路快步离去,彷佛一刻都不愿多留。

    规律但熟悉的敲击声自铁门的另一侧传了过来,负责守门的人拉开上头的孔洞,确认过敲门者的身份後这才打了个呵欠,开始以熟练的动作解开门上的重重卡锁。沉闷的声响回荡於封闭的地道中,铁门被推了开,然後又马上被关上。外头那人一进到室内随即将手里捧着的包裹扔在地上,顺手拉下厚重外套的拉链。

    「…真有那麽冷吗?」看门人盯着不断搓着手的对方,许久才吐出这句话。

    「你自己上去看看!」男人用力扯下厚重的口罩,同时白了他一眼。「包准你一个月不再提这档事。」

    看门的耸耸肩,回头将门闩一一拴上,在此同时,男子也继续脱去沉甸甸的雪地装束。随着他拉开连身帽,冒出了满头的棕se乱发,长得几乎和下巴齐平的头发底下,盖着的是张满满w渍的脸,中年白人男子的脸。

    「所以,那就是这星期的?」

    看门人拴上最後一个锁,转过身低头看着那个「包裹」。和另一人相反,他有着满脸浓密至极的胡子,几乎可以称作黑森林:「我还以为份量会更多?」

    「你要份量就亲自去跟老大讲,」对方不耐地猛力拨弄头发,但就只是让它变得更乱。「相信他会很公平地分配给你。」

    他又抖了抖身子,使劲拍掉上头的残雪。从刚刚进来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散落在地上的雪花已经开始融化,留下或大或小的水滩,这都多亏了一旁的汽油桶,里头生着的火提供了足够的温暖,让人不用再担心挨寒受冻。别紧张,虽说是汽油桶,但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桶子里连一毫升的汽油都找不到,有的就只是单纯的木柴和碎布,或许还有一些纸片,仅是个提供火苗滋长的小温床。这样的生火桶在此地很常见,几乎已ren人的必备品。

    面对刚刚那句话,看门renyu言又止,但最後还是闭上嘴巴,男人瞧见他的胡子蠕动了一下,似乎在以有限的方式抒发着不满。尽管明白对方的感受,但他就只哼了一声,随即一脚踢开刚脱下来的装束,弯下身子抱起那看似沉重的包裹,头也不回地朝通道深处走去。

    「喂!b利!」

    看门人的呼喊令这位名为b利的男子停下脚步并回过头,不意外地,他脸上依旧写满了不耐。

    「帮我跟卡尔文老大说一声,多个一两罐也好…」看门人终於放低了身段。「我会跟吉姆说,替你保留一瓶啤酒。」

    b利并没有回答,就只是转过身继续朝里头走去,只是这次,他嘴角挂着一抹胜利的微笑。

    地下空间y暗且cha0sh,不时滴着自地面上融化而下雪水,霉味也充斥在各个角落,伴随着摇曳火影和闪烁不定的灯光,造就出一gu诡异的氛围。

    b利继续向前行,沿着这条每天必经的路径一直走下去,心中没有一丝陌生,但也没有任何回到家的感动。这个地道,或说地下空间,早年或许是作为地铁维修管线之用,也可能只是被废弃不用的下水道,如今都已不可考。原本彷佛蚂蚁巢x般错综复杂的通道结构,如今封闭的封闭、阻塞的阻塞,剩下来极少数可利用的空间,就是当地住民称作「家园」的地方。然而,就和世界其他角落的聚居所一样,恶臭、肮脏、混乱、龙蛇杂处,都是这个「家」之中既有的元素。

    随着到达一个开阔的空间,b利与许多人擦身而过。他们有些是茫然地站在一旁,有更多则是坐或躺在地上。这里被划分为诸多私人领域,多半被堆放的各样杂物所包围,人们习惯上就待在那个范围内,或是打盹,或是做着其他事。好b角落那位仁兄,就正藉着头上闪烁不定的光源翻阅着手中那本破烂不堪的书,口中还不断喃喃自语。

    那好像是本圣经?

    b利的脑海中瞬间冒出这句话,然後又马上烟消云散。他抱着沉重包裹的手臂传达给大脑的抱怨压过了那无意义的念头,令自己的专注力回到眼前的要务上。某角落传来了婴儿的哭闹声,随着腐烂食物的恶臭飘散到这个方向来,b利厌恶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加快脚步。

    在将「货」交给这里的老大,也就是刚刚对话中的卡尔文之後,b利走回了自己的窝,也就是自身的「居住领域」。当然,外观和其他人没太大的不同,一样堆满了b利大大小小的私人物品,例如一些泛h的照片、已过期二十年的杂志,以及早就动不了的闹钟。然而,这巢和他人却有个很大的不同点,也就是「距离」,位於卡尔文私人帐篷的半径二十公尺以内,意味着一件事:特权阶级。

    「嘿!辛苦啦!」

    b利平日睡觉用的草蓆上此时坐着两个男子,一见到他走过来随即招了招手。

    「老大有说些什麽吗?」其中一人头戴肮脏的鸭舌帽,嘴里还不断嚼着菸草。「例如要奖赏我们平日的辛劳…之类的?」

    「你就只关心那个?」b利拖着疲累的身躯,也一pgu坐了下来。「我还以为我们更该在乎老大今後打算领着我们上哪去…」

    「哼,还能上哪去?」另一个中年男子说道,顺势转头朝着一旁的地面唾了口痰。「我看他大概铁了心,一辈子非得守在这里不可了。」

    「喂!汤米,给我小心点!」b利怒视眼前男子的同时,很快地将某样东西抱到怀中。「你刚刚差点吐在我的收音机上!」

    「有差?反正哪都一样。」

    这位名叫汤米的男人丝毫不以为意,依旧自顾自地抠着脚,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见到对方不为所动,b利随即赏他一记中指,而汤米也马上回敬。这一来一往,就是该群堪称同伴的人平日的互动。

    b利0了0收音机的外壳,确认上头没沾到恶心的东西,同时眼角余光瞥到对面墙边,发现「那家伙」已经醒了。

    「喂!」b利朝身旁两人喊了一声。

    「g麻?」汤米一边挖着耳朵,一边转过头来。「有何贵g?」

    面对他的询问,b利仅用下巴b了b对面那个方向,两个同伴立刻明白他的用意。

    「菜鸟?他一路睡到刚刚才爬起来。」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回答,嘴里的菸草令他有些口齿不清。「这懒虫,真ga0不懂老大g麻留他,就只是个废物!」

    「话说他到底叫什麽名字啊?我记得好像是…」

    「谁管他?重要吗?」b利打断汤米的话。「就像艾尔说的,我们没必要huax神去记住废物的名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音量并不小,坐在对面的那人肯定都听在耳里,但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始终像尊雕像般坐在自己的地盘上,双眼也看似无神。这个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菜鸟、懒虫、废物,是个无法从外表判断年龄的男子。会说无法判断并不是因为什麽特别的理由,而是因为他整张脸都被浓密至极的胡须所盖满。如果说先前那位守门人的胡子是黑森林,那这边则应该形容为亚马逊丛林,黑白交杂、盘根错节,几乎可以断定很久很久没整理过了。不过这男人脸上的问题可不只胡须,那头显然已有数个月历史的乱发更是可怕,b利等人还曾在他的枕头上瞥见不少头蝨的踪迹,想当然地更加深了对此人的厌恶。

    「他到底来多久啦?一个月?」

    「我记得超过两个月了。」

    眼见对方始终保持着不变的姿势,这群人的言语更加肆无忌惮。

    「还好他是遇上卡尔文老大,不然早就变成路边的一团垃圾了。」b利再一次以鼻子发出不屑的声音。

    「你是说屍t吧?他现在就是团垃圾了。」汤米帮腔。

    「所以到时候我们就要埋了他是吧?毕竟…我们埋葬si者啊!哈哈哈!」

    头戴鸭舌帽的艾尔这句话令三人哄堂大笑,笑声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不断回荡着,由於他们都笑眯了眼睛,所以没注意到那人的身子动了动,彷佛对刚刚的话题有了反应,但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

    笑闹了足足快十分钟後,b利这才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拍了拍艾尔的肩膀,示意对方看看手表。艾尔知道他的意思,给予了肯定的答覆。是的,时间又到了,约翰康纳的全球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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