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梁(1/1)
靖安12年，皇朝彻底覆灭。皇帝昏庸无道，将稚子投入魔界封印以保平安。五天后封印打开，无数妖魔嘶吼桀笑着将巍峨的皇宫侵占。
皇帝倒在床榻上死不瞑目，给他出主意的龙国师跑到皇城门口就被厉风斩断了头颅。
自此人间陷入百年昏暗的永夜，民不聊生，遍地饿殍都被生食。
后天门大开，灵气复苏，修仙者现世，开启仙魔乱世。魔者善武不善智，节节败退后被重新封印回魔界。
而后又过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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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钩，寒风吹动树叶带出诡异声响，夜幕下一道黑影站立悬崖边，锋利的眼静静看着崖下一抹火光，那是专属求救的命魂，修仙之人的命魂。
崖上的黑影身形未动，等待着火光熄灭的那一刻。
躺在血泊里的修仙者奄奄一息，他再没多余的力气去发出求救的信息，命火摇曳在风中，宛如残烛拼死挣扎，却只能等待死亡。
“寒，寒……鸦……”
嘶哑的声音已经吐不清字句，濒死之人一遍遍重复着两个意义不明的字，在无人的崖底不甘地咽气。
命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黑影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崖底。
“第65个。”
如枯朽老人般的声音低语了一句，手一挥便取走了修仙者的命魂。黑影再次抬手扬起沙土，将失了魂的尸体埋没在地下，随后插上一根墨色鸦羽。
近日来，江湖上出了几大事情。
无魂尸体自然是最为人关注的，但已有三大门派齐力搜寻线索，其余散修或是小宗门也无力插手。
再者就是在雾京举行的文乐雅谈。文乐雅谈顾名思义，便是文人与乐者的友好交流，音律与诗篇交融的场景，令不少人慕名而来，包括身着华服的贵公子，或是穿着布衣的穷书生。
“诶，让一让啊，让一让！”
一位青年推着装满鲜花的木车，快步穿梭在人群之中。离文乐楼越近，路上的人就越多，青年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汗，前面的人群令他寸步难行，只能停在此地。
“诶！进去点进去点，怅家二公子出场了。”
“你别推我啊，前面那么多人挤也挤不进啊。”
旁边的两名书生使劲将身子往前挤着，踮着脚仰着头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况，却不防脚上布鞋被其他人一踩，只得暗骂一句然后蹲下身子穿鞋去了。
“这怅家二公子什么来头啊，这么受欢迎？”
青年看着前面疯狂的人群，不解地嘀咕了一句，结果遭来身旁人的一记白眼。
“你懂什么？怅家两位公子可是文人界的魁首，而且修为不凡，能文能武，实乃楷模。只是，这大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无缘可见啊。”
青年点了点头，虽懂了大概，心却无意于此，见前方人群渐疏就赶忙推着车想要离开。
“让一下让一下，诶诶诶，小心小心，慢点！”
强行挤出了人群，青年呼出一口气，看了看车上的鲜花，暗喜无事。
过了文月楼，街上人群明显减少，但与平时相比还是热闹非凡。青年心情愉悦地哼着歌，送完这车鲜花，今日的银两便赚够了，然后就可以买桃花糕回家送与小妹，想来自母亲去世后，小妹就许久未笑了。
心中想着事情，青年未察觉脚下异样，凸起的一块砖石使他往前倒去。
“先生小心。”
一阵清脆悦耳的玉石相击声与温雅的男声一起响起，身旁的过路人一挥竹扇，一道清风将青年身体托起。
“多谢仙者。”
站稳身子的青年赶忙向那人道谢，只见那人身着青衣腰佩玉竹饰，青竹扇聚合收于胸前，金发翠眸异于寻常百姓。
“无妨，记得小心些。”
青年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感慨修仙者似乎都很好看，特别是头发与眼睛会根据自身修炼的功法属性而变为特殊的颜色。
不过，那也只是少数先天潜力强大的人才会改变，那是专属天才的标记，从出生便注定与平凡不相干。
“公子，那人身上……”
“嘘……”
青衣公子打断了随身侍童的话，青竹扇一挥即开遮于嘴前。
“不要打扰我的好心情。”
侍童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疑惑道：“公子不愿管他吗？”
“我来这只为了听曲，他只是被标记了的猎物，可不是我要找的拨弦之人啊。”青衣公子声音温润眉眼含笑，明明是一副秾艳的样貌，却让人徒生出莫名寒意。
两人走到文乐楼外，见着拥挤的人群，不免有些惊讶。
“如此人潮，倒是污了雅谈之名。”
青衣公子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又遗憾。
“公子，我这就去替你开路。”
侍童撸起袖子，正要往前冲，却还未能迈开步就被拉住了衣领。
“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你怎么还能做出如此不雅之事？”
侍童低下了头，委屈地撅起嘴，觉得自己又好心办了错事。青衣公子不愿见到自家侍童这幅模样，连忙安慰了几句。
“罢了，我要的曲也不在这。”
“恩？那公子为何要来此处？”
侍童一直未猜透过自家公子的想法，此时也是一样，只能疑惑地看向公子。抬头间，侍童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笑容，赶忙又低下了头。
“青儿不要问了。”
这回倒是青衣公子不解了，问道：“哦？为何？”
“每次公子露出这种笑容时，我就知道肯定又不是什么好事。”
“哦？”
青儿数着手指回忆道：“一次是文家小姐来提亲，一次是二公子钓鱼落了水，一次是二公子拿了秋筠剑玩结果割到了自己的手，还有一次是公子院子里种的竹林被老爷砍了将近一半……”
青儿忽然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竹林那次公子的笑容最可怕。”
青衣公子笑了笑，说：“毕竟是父亲，我无法怒形于色呀。”
“所以，青儿不想知道了。”
青衣公子玩味地看着青儿，手中变出一颗土色灵珠，说道：“青儿不妨猜猜，猜对了，这颗灵珠就是你的。”
青儿看着那颗灵珠眨了眨眼，动了动许久未曾思考事情的小脑袋。
“近来公子并未与人结仇，也无与人相约。此地是文乐楼，文乐雅谈……也只有二公子会来了吧。”
“我以为你与我待久了，变得无忧无虑，从而会智力残缺了呢。”
青衣公子将灵珠递给青儿，顺便拍了拍他的脑袋。
“公子也太小看我了，而且，就算无忧无虑，智力也不会残缺的。”
青衣公子未再接话，待侍童将灵珠收好后，就回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余娘，这花我送来了！”
青年停在了一间花铺前，站在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很快，从铺子里走出一位貌美妇人，妇人朝着青年笑了笑，将一袋碎银递给他。
“这个月的在这。近几日因为文乐雅谈来雾京游玩的旅人特别多，沈梁你也辛苦了，我多拿了些给你，记得给菀儿买身新衣服。”
沈梁帮余娘将花摆好，看了看天边刚出的霞光，想着卖桃花糕的铺子应该快要关门了，便与余娘道了谢，说了一番家常话后快步离去。
卖桃花糕的铺子前还在排队，老板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平时在家读书的儿子都出来帮忙了。沈梁站到队尾，直至等到霞光漫天，新月将临之时，才排到了他。
“沈梁？又来给妹妹买桃花糕啊？”
老板看到了熟人，不免语气亲切地唠叨几句。
“恩，小妹很喜欢，我便买给她。”沈梁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桃花糕，将碎银交给老板。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你看，天都快黑了，快些回家吧，别让妹妹等久了，会担心的。”
“恩，我知道，老板再会了。”
沈梁将桃花糕放入怀中，走了几步后突然想起余娘的话，看了看周围的店铺，朝着一家成衣店走去。挑了一阵后，选了一件如桃花般淡粉色的罗裙让店家包了起来。
街边已点起了灯笼，虽已入夜，人却未减，相反还因为艳春楼的开门多了些相伴谈笑的男子。
沈梁加快了脚步往家赶着，出了城灯火便暗了许多，少了人声喧嚷，多了虫鸣叶响。夜晚的土路并不好走，沈梁还选了离家较近的小道，幸在平日里走得多，不好走但也熟悉。
天色越来越暗，原本喧闹的虫鸣却将近消失，唯剩风吹叶响。
沈梁踩碎了一根枯枝，伴随着最后一声虫鸣戛然而止，周围寂静得可怕。心中发紧，沈梁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随手折下身边矮树的树枝，做出防御之态。
“我，我可是学过武的！若要抢劫，你找别人去！”
安静了许久，无人现身。沈梁往前走了一步，停了一会又走了一步，未过多久，周围虫声响起，叫得让人有些烦躁，却是让沈梁放下了心。
“呼……还好没事。”
小村落坐落山下林间，沈菀点了烛火，烧了饭菜等着沈梁回来。
“今日大哥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少女坐在桌前等了许久，见外边月色升起，桌上饭菜已经微凉了，只得端了碗盘再去热一下。
“这几日城里很热闹，如果爹娘还在的话，或许也会去一看吧。只是，我倒是不太愿意离开这……”
少女一边热菜一边自言自语着，一个没注意打翻了一个碗。
“啊，大哥的饭。”
沈菀连忙将碗拾起，又将倒地的饭打扫干净。
“我今日怎么心绪不宁？”少女站到窗前，望着天上的弯月，不安地皱起了眉。
“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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