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j团队(1/1)

    樾城地处亚热带沿海,已经过了立秋,室外温度还是在三十八度来回,居高不下。

    蓝灰调的盘古大厦将强紫外线隔绝在外,大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娜美上身裹着午睡用的毛毯,感觉体表温度还在持续走低,扫了一眼手里的a4纸,这是一分钟前刚从商务部交接过来的全部资料,内容少得可怜。

    自家老板这次被摆了一道——揣着这个想法,娜美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凝重来。

    地毯隔绝了娜美仅有的脚步声,偌大的青鸟事业部办公区内,只有键盘在错落地敲打,从廊道走过,跟逛网吧没什么区别。肚子里腹稿打了好几遍,老板可能会问到的问题都在脑中有了方案,娜美的脚步才刚好停在总监办公室门前。

    娜美曲起指节叩击,玻璃门有规律地发出三声脆响,又静待了一会,没有等到老板那声“进来”,她于是随便拉了就近工位上的一个同事问:“凡人没在办公室?”。

    那人手还放在键盘上,头向后扭了好大一圈,“哦,刚才‘太子爷’来找,一起出去了好像。”。

    娜美皱眉,道了声谢。低头在手机上调出企业聊天软件,给凡人去了条信息,说资料交接好了。那头的回复神速,报了一楼星巴克的位置。

    凡人将手机倒扣在桌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arno,颇有些戏谑地调侃道:“这还是你第一次请我来这种正儿八经的地方。”。

    大厅内空旷,只坐了他们两人。

    一向就喜怒形于色的arno黑着脸,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要妨碍曙光签《云狐传说》?”。

    青鸟和曙光本就是公司内部有着直接竞争关系的两个事业部,美其名曰赛马,归根结底都是拿结果说话。别说暗地里,就是明面上,怎么斗都不为过。这么大剌剌地,张口就是毫无技巧的质问,难不成指望他认罪伏诛么?

    凡人将桌上的咖啡杯逆时针转了半圈,对准吸管孔喝了一口,才没什么诚意地故作惊讶道:“哦?你们跟壹虚的合作谈崩了?”。

    arno本就不怎么多的耐心告罄,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语气已然是不加掩盖的怒。

    “时寒,在我跟前有装的必要?”

    他依旧是这样的毛躁,即便被丢在盘古狠狠磨砺了这几年,棱角好似也未被磨平分毫。就像此刻他只是下意识把碍事的咖啡移开,时寒觉得自己甚至已经猜到他接下来会是什么表情。

    这样简单易懂。

    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时寒慢悠悠坐直身体,“我说方二少,你这一生气就连名带姓称呼人的习惯真该改改”,他的话顿在这里,抬眸间突然展开笑意“你大哥就从不这样。”。

    突如其来被人尿了一脸,arno破天荒竟没有当场炸毛,只是脸色难免肉眼可见地由黑转绿,好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时寒瞧好戏似的,瞧着arno脸上精彩纷呈地变,没忍住愉悦大笑了一阵。

    半晌,似是捉弄够了,终于聊回正题。

    “上次在会上我就说了,你们曙光跟壹虚的合作谈不成。如果我是壹虚老板李是安,和盘古谈崩的事情既然弄到人尽皆知,又以弱者姿态吃够了这波舆论红利,那不如就一条路走到黑,彻底坐实了这个被盘古欺压的‘良心研发’的名头。更何况上半年他家《云狐传说》的数据那么漂亮,现在业内哪家发行公司不是上赶着想签这只产品,他有什么必要再吃这个回头草呢。”。

    咖啡杯被稳稳放回玻璃台面,磕出不大不小的沉闷声响,时寒忽然间肃整面色“所以你谈崩业务的屎盆子,不要硬扣给我。”。

    这副巧舌如簧的虚伪面孔让arno倍感恶心,他冷着脸地掏出手机,扔罪证似的扔到时寒面前。

    “不见棺材不掉泪。”

    助推的惯性太大,手机不受控制地滑落到桌面边缘,在即将要掉落的时候被时寒用两指截住了,押解犯人一般被按得死死的。他疑惑地瞟了arno一眼,拿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嘴欠:“这里边不会是我那些见不得人的视频吧。”。

    arno表情僵了一瞬,难得抿住嘴没有接茬。于时寒垂眼之际,突然想起自己只顾着急吼吼地把手机丢过去,都还没来得及解锁,正抬手打算要拿回来。

    屏幕已经亮了。

    蜷缩回来的手指尴尬地转向咖啡杯,所有的情绪也在那一瞬间哑了火。

    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去,arno只觉得煎熬,恨不得当场抢回手机埋了扔了摔了烧了,也恨不得把自己塞回十分钟前,亲手揍死在去青鸟的路上。

    “这点东西拿来威胁人,不够看吧?”

    时寒将手机扔回桌面,嗤笑道:“你博取人关注的方式还是这么拙劣。”。

    接二连三地被踩尾巴,终于是忍不下去了,arno“噌”一下站起。

    椅凳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又被厅内的回音拉得绵长,时寒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我来是警告你”,arno的眼神陡然间变得很冷“身为公司高管,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内部《反恶性竞争条例》,如果李是安因为你这些拙劣的把戏拒绝跟曙光的合作”,他将‘拙劣’二字咬得极重,而后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你好看。”。

    时寒面上那点笑意早已经荡然无存,余光撇见娜美的身影从电梯楼拐出,同样失去了迂回的耐心。

    “好啊”,他从桌面拿回自己的手机,效率地调出一封邮件,而后递烟似的递到arno跟前“拿着这个现在就去举报我。我很好奇,廉政合规部的那帮人精到底会怎么处理。”

    邮件标题已经足够醒目,赫然写着‘《云狐传说》&青鸟联合运营协议’,而流程已然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只等老板方恣孟审批通过即可生效。

    大厅里那盏晃眼的水晶吊灯刚好被arno的身躯遮住,让他整个人的正面都落在阴影里。几乎拿出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抑制下掀桌子的冲动,他一言不发地捡回手机,半秒钟也不想再多待。

    偏偏时寒还要拱火。

    “也对,这时候去找方总撒撒娇,还来得及。”。

    已经迈出的脚步复又收回,arno居高临下盯着面前这张讨人厌的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太阳穴下的青筋在突突跳动。上班到底还是磨人心性,若他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废物就好了,看看这张脸还能不能笑得这么欢!

    身体里那颗恶劣的种子又重新萌发,arno抄起手机,板砖似的朝时寒的脸上拍去,又快又狠。

    时寒反应不及,本能地把头偏向一边。

    预期的力量没有落在脸上。

    下一刻,胸口却被重重抵住,有些硌得慌。

    冷硬的金属反射着泻下来的光,arno一点一点俯下身。

    时寒仰头,目光在空中相接。

    “你这是——”

    疑问被arno以微妙的力度截断,沿路向上,将时寒轻轻切割,而后,手停在喉结处,眼停在一汪不可言说的漩涡里。

    “三句离不开方恣孟”,恶作剧的笑意还未收尽,arno的目光嫌恶地像在审度某种不入流的廉价商品,手又往下压了压“我也好奇。他那副样子,也会上你吗?”。

    凡人冷静地注视了他几秒,伴随着同样轻浮的语气,笑道,“你这话,是在关心他,还是关心我?”。

    娜美到的时间很不巧,卡点停在凡人那抹邪性的笑容上,脑中没来由地冒出那句公司人尽皆知的经验之谈——凡人不是凡人,是魔鬼。

    她拉了拉肩上的毛毯,觉得后背处有一点漏风。

    招呼都没打完整,arno炮仗一样,已经炸出去好远。

    “这里是禁烟区”,娜美走近,提醒从口袋摸出一包烟的老板。

    凡人的动作停了一瞬,还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放到鼻尖下嗅了嗅,然后咬进嘴里。目光扫过娜美手里薄薄的一张纸,面露嘲讽,吐词有些含糊,“这就是那个野鸡团队的资料?”。

    娜美闻言将交接材料递出,平铺直叙地阐述结果:“商务部咬死了跟团队还在磨合期,没有成果,所以交不出有价值的东西。”。

    没有成果倒是真的。凡人斜了一眼那张《项目立项申请表》,嘴里的烟几不可查地一抖,没有伸手去接。

    “找个能抽烟的地方聊。”

    ---

    异木棉的花簪了满树,一朵肥硕的粉色扒不住枝干,正好落在凡人脚边。

    南门的冷气间歇吹到这里,娜美站在上风口,看凡人靠着树干,将烟点燃。

    盘古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游戏发行平台,占尽了用户量和先手入局的便宜,前前后后打水漂了几亿的研发经费,却没有打磨出一只能拿得出手的自主研发产品。从近几年的战略来看,操盘手方恣孟似乎也渐渐放弃要死磕研发的打算。各个事业部自主引入产品发行,抑或是靠抄袭爆款,自负盈亏过得也是滋滋润润。

    早两个月前,听说方恣孟亲自从国外签回来一个研发团队,各部门都蠢蠢欲动过一阵,最后团队被丢给了商务部,没掀起任何水花,渐渐也再无人提及。

    如今,这个团队又毫无预兆地被塞给青鸟,娜美很难不相信这里面有坑。

    一番谨慎地措辞过后,她问:“新产品研发需要周期,事业部上个季度的流水就没有达标,这个团队的成本要计入到今年的支出吗?”。

    烟燃到一半,凡人歪着身体,姿态有些散漫,抑或说,有些不在状态。

    “具体我会单独再找方总详细聊一次,先安排个时间见一见”,凡人补充“见这个团队。”。

    “我跟他们约了今晚八点的电话会议,您要旁听吗?”

    烟雾在空中绕了一圈,热气似的蒸发了。

    从刚才开始,凡人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后背痱子炸似的,热得焦灼。

    指尖的香烟摁灭在树干,凡人才迟缓回应。

    “不用,直接约线下。”

    “就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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