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蛇(2/8)
江蛮音让她们在后面跟着，和祁衡一同走进去。
江蛮音下意识就把祁衡拦在身后。
她从前没有这么疯癫。
太皇太后发出尖厉的叫声，突然挣开g0ng人的阻拦，朝江蛮音冲了过去。
太皇太后上了年纪,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一个月有半月都不清醒。外人道,她是思念先皇过于悲恸,思哀成疾。
她张开血红的唇,露出将要破败的牙齿:“敬妃……你个贱妇!杀了我儿的凶手!”
江蛮音蹲下，试图掰开他们攥住的手，尖锐的头不知道cha进了谁的皮肤里，往外不停冒血。
自从今年开春,皇帝追封生母,江蛮音和姐姐越发相似,她就越发举止错乱,发病频繁。
祁衡看了会儿手掌流血的伤口，又把视线转移到江蛮音脸上。
她也笑得奇怪，嘴角露浅浅的弧,像皮子画开裂的小破口，也像磕碎了一角的清冷观音像。
江蛮音怔住，接不上话。
“皇祖母啊,你口中的前敬妃娘娘,正在享皇家的香火供奉呢。”
江蛮音心里全是后怕，语气既担心又含怒意:“是我要让你挡的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那根小小的簪子要不了我的命，却能叫你吃好一阵苦头。”
江蛮音看看镜子，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这样吧。”
太皇太后想扑过来,又被其他人拦住。
江蛮音幼时，是跟着练家子在武场长大的。
路上行人太多，不好掌控。自己g0ng里和太皇太后的清寿g0ng早被一一打点过，割舌剜眼的后果，已经让人心都清净，他们不敢议论。
——
她推开侍nv弄粉调脂的手:“别涂了，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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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允许祁衡有任何差错。
你知道他可以挺拔修长,傲然苍盛。
他面se从容安静，长睫投下y影，苍白皮肤上镶嵌的眼眸，是跟她相同的漆黛se。
江蛮音抚了下额头，失笑道：“这样明显吗？”
她想捡地上的簪子,再狠狠cha进别人身t里。
江蛮音衣鬓散乱，头上的冠子都被扯掉了，是万不可能在g0ng中这么走回去的。
江蛮音伸臂b划着二人的身量，又浅浅笑道：“长得真快，已经快和臣妾一般高了。”
她x1了口气。
瞬息之间，一只手带风横来，把她的手和那支簪子一起，狠狠攥住。
但当祁衡真的稳重时，又希望他再快乐些。
几年前她刚入g0ng时，总喜欢对着不过十岁的小祁衡说。陛下，稳重些，再稳重些。
银灰se的大氅，通t无花纹装饰，太过素净。
这副神态,配着从门缝投来的白se雪光,眼角眉梢都染了薄银se,下半张脸是暗的,半明半昧，b太皇太后都更要像魑魅。
她把祁衡牵起，用布料给他止血:“你只需知道，阿姊永远都不会害你。”
祁衡从地上0起她被拽掉的头发,那黑长的发丝沾饱血,乌黑浓长的一绺,黏在他的掌心。
他静静拆穿她，面目在y影里，被斑驳光线映得模糊:“你今日，是故意惹怒她的，对吗？”
“江玉栀,你个贱人……你怎么还敢来我面前,我要杀了你……”
“阿衡!松手!”
“妖孽！贱人……”
就是这张脸……
那个以前只会缩在江蛮音身后的病猫崽子,那身软骨头逐渐y朗,竟敢挡在别人前面了。
“皇祖母!”
江蛮音没有想到,祁衡如今已经这么锐敏。
祁衡顺从地点点头。
她快抓到了，马上就要抓到了……
太皇太后疯疯癫癫坐在地上，眼睛瞳孔不停缩张，伴着y测测地笑，用仅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个私胎孽障……”
可小皇帝不一样，从小金枝玉叶，在深g0ng教养,又无师父引导,兵器的种类怕是都没见齐全。
但祁衡现在只是一颗未褪笋衣的竹,不止风雨剥蚀，更有人为的暗算和窥伺，他摇摇yu坠,岌岌可危。
那只已经显露苍老青筋的手,急切地往地上抓过去。
“你叫我一声长姊，阿衡，你我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江蛮音0上他手中的伤口，从裙摆处扯碎一条布料。
江蛮音对祁衡十分有耐心，连劝慰都像在哄人：“雪落吉兆，也到了去慰问太皇太后的时候了，你多用些，鼓足jg神。”
——
“贵妃娘娘，是，是奴婢照顾不周。太皇太后又发疯病了……”婢nv看到江蛮音过来，跪在地上，肩膀颤抖。
“敬妃乃皇上生母，已被追封为皇太后，葬昭西陵，谥号圣文。”江蛮音说着说着，渐渐笑了。
江蛮音也忧心忡忡。
祁衡看向桌子上的菜：“你今日吃得太少。”
敬妃的血？江蛮音的血。不管是谁的血，只要是汩动的，哗哗流向地板的，红得灼烧视线的，想想就让人觉得快慰。
一声大呵掩盖住她后面的话。
风寒还没好，又被这般折腾，江蛮音的脑子已经开始有些钝钝的。
她看见江蛮音的脸，更是发了狂，本就松挽的头发因为动作更加垂散，黑白发丝交杂，疯狂又扭曲。
“阿姊……”
江蛮音已经习惯了。
g0ng人把她身边的所有利器全都拿走，她就开始抢夺砚台、笔架、书卷,总之一切可以抓在手上的，带有y度的东西，狂乱地砸在地上。
可他依旧还稚弱。
他已经不是稚龄幼子,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心翼翼跟着自己身后叫姊姊的小孩子。
祁衡顺势低头让她更方便量划。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他们亲密无间，这样很好。
她已经老了,蔻丹鲜红掉se，手背也浮现出凸起的青筋，nv人形容枯槁，用手指着她，吐出世间最恶毒的字眼。
“敬妃!”
就是她……
那根尖锐锋利的簪子……
“感了风寒罢了，陛下不必挂心。昨日下雪，天气愈发冷，你也该注意身t。”
g0ng中妇孺，没有伤她的本事。
或者江蛮音身上。
太皇太后瞪大眼睛,sisi盯着面前的人。
她口中的‘贱人’,是祁衡生母,江蛮音的同族姐姐。
还未见到人，迎面就有东西砸过来，进贡的龙泉粉青釉，瓷片摔了一地，碎茬都差点划伤了人。
力气大到可以把这个老人痛得哀嚎。
清寿g0ng外，远远就传来杂乱的声响，nv人发出的叫喊十分尖细，把门外的山茶花都吓落一地。
江蛮音笑道：“陛下总学我穿做甚么，你还年轻，应当添些更活泼的颜se。”
祁衡传唤太医，在近处的别g0ng处理伤口。nv侍也从她g0ng中拿了新衣和钗环，在隔房帮她整理仪容。
她牵起小皇帝的手，视线稍落，看到他漆沉的眉目，才发现祁衡已经只b她低了半个头。
从前那个对江蛮音磋磨不断的nv人已经老成这样……
江蛮音看到祁衡手上有淋漓的伤口。
江蛮音挡在祁衡身前，面带微笑：“儿臣给皇祖母请安。”
他看了江蛮音很久。
事情发展太快，实在令人措手不及，g0ng人们慌作一团，连忙一起把太皇太后制住。
江蛮音没有忘。
江蛮音上扬的唇角丝毫未动，冰砌的面孔，不露情绪，慢声道:“皇祖母，您看好了，我不是前朝敬妃。”
疯nv人扑过来，一把扯掉她的发冠，长发被拽散,玉饰金簪灵灵掉在地上。
是谁？谁在拦她!
明明妆容得t，在镜子里看不出一点差错，她是不想让祁衡担心的。
太皇太后，当今皇上的皇祖母，皇室最尊贵的nv人，居然把自己折磨成了这样。
外头白雪堆积，g0ng人已经清扫过地面，露出青石铺就的路，江蛮音和祁衡穿了同se大氅，一路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