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傻狗给我闹离家出走(7/8)

    原来忙的时候他一心念着放假,但等现在空出时间了,又觉得忙一点似乎也挺好。

    至少忙起来就不用每隔五分钟看一眼手机;一蹦出条消息,就跟怎么似地上赶着查看;反复陷入期待——落空的磨人心情。

    季鸣,已经快一周没联络过自己了。

    身上性爱留下的红痕也消得七七八八,霖扬总是私心希望那些痕迹能再存留的长一些。这样每次洗澡,每次换衣服,看着那些痕迹,仿佛和那个人距离也没有远了。

    要主动联系一下吗……

    他提钱,但从没有过真要的念头。比起那些,这更像是一个可以让他留在对方身边,光明正大联络的借口。

    天光细微,夕阳惨败地露出云层。地毯上的手机被来来回回瞟过好几眼,霖扬心下一横,拨了出去。

    长音响过好一阵,才被接通,声音里陡然增加的雀跃他自己也没发现,

    “那个……是我。”

    嘈杂的背景音,人声,电吉他上乱作一团轰进听筒。

    是在外面吗?会不会打扰到他?

    但电话已经接通,霖扬舍不得浪费自己酝酿了大半天的勇气,视线落到被咬破的沙发一角,他仍在等。

    “谁啊。”

    有人说话了!?

    ……但不是季鸣。

    他只得再重复一遍。

    “……霖,扬,哦,不认识。”那人把他的名字分开念了念,像在思忖什么,“那什么你找阿鸣阿?”

    霖扬“嗯”了声,大拇指无意识蹭过牛仔裤缝,视线落在窗外,他在电话这遍无声地咀嚼着这声亲昵的“阿鸣。”

    “但他现在正忙着怎么办呢,短时间估计也过不来。”

    握住手机边缘的手缓缓收紧,霖扬愣空,少顷试探道,“那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电话那边的男人忽然笑出声,接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不知道,这得看他个人体质怎么样。”

    说着,似乎害怕霖扬听不懂,坏心眼儿地补充,

    “左边模特,右边小演员,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

    果然。

    留文力听着那头蓦然掉落的语气,笑容顿时更戏虐了。

    他的话半真半假。

    沙发上的季鸣左右两边的确被占满模特和演员占满了,只不过搭在那俩人身上的手没一只是他的。

    “你拿我手机干嘛?”

    季鸣倚在沙发背上,蓝紫的灯光晃在眼前,方才留文力灌他灌得太狠,胃里又空空荡荡的,他头有些晕沉,闭上眼缓解一会儿。

    “不是吧,这才多久啊你又要走!?”

    季鸣起身整理被小模特压皱的一角外套,瞥了眼正搂着那模特的齐宸,没什么情绪道。

    “再不走要被香水熏死。”

    出门前特定用上“十字喷法”的小模特脸上青白一片,齐宸被季鸣的话逗笑,漫不经心哄了两句,小模特情绪很快好转,又靠回他身上腻歪起来。

    季鸣不再多看,走到留文力面前摊开手。

    “给我。”

    留文力咂咂嘴,手机落回季鸣手中。

    “还你还你,真是,果然不是一起穿开裆裤的年龄了,我看你手机拉桌子上了才好心帮你保管。”说着,留文力手搭上胸前,做出顺气的动作,“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啊!”

    季鸣懒得搭理他的烂演技,看着页面最新的通话记录,眉头拧起,

    “这电话也是你好心帮我接的?”

    破烂演技收放自如,留文力蓦然心虚起来,“我就,随便说了两句。你这是什么表情?动粗啊?季鸣你别以为我忘了你替我接林梓风电话的事儿!”

    季鸣沉气,才把已经冲到喉间的“那他妈是你喝多让我接”的反驳压了回去。

    “算了,再有下次你试试。”他收起手机朝外走。

    通话记录很短,俩人应该没聊太多。但季鸣知道他是存心报复自己,那张跑火车的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越想越气,人都走到转梯了他还是没忍住。

    “还有,穿开裆裤的是你,我没穿过。”

    “……”

    留文力刚潇洒闷下一杯。

    “我操你大爷季鸣!!!”

    操是操不到了,季鸣连个影都没多留地离开了。

    夜空上挂着稀疏的星月,刚从开满冷气的酒吧出来一时间也感受不到热。季鸣就近喊了个代驾,然后站在街边翻弄着火机盖等人。

    齐宸店开得挺像样,人流量比他预期想得多太多。多到……在拒绝掉第三个过来搭讪的人后,季鸣黑着脸换了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站。

    酒吧上方的光把地面的树影映得黄橙橙的。

    他不想抽烟,只抄着手在兜里,来回摩挲着烟盒的硬角。

    霖扬电话里说什么了?

    这多天才打一个。

    吐气。

    ……

    啧。

    从兜里掏出手机时,季鸣坚信自己只是因为留文力的表情太欠不登,才会如此好奇。

    “喂。”

    “是我。”

    那头的呼吸猛然加快,但紧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纠结又磕绊道,“你,这么快啊。”

    季鸣一头雾水。

    什么快不快的,留文力到底给他说什么了。

    马路对面有对亲得忘我的情侣,季鸣忽然觉得嗓子有点痒,

    “你现在在哪。”

    被电流加工后的声音听起来比现实中要轻熟。震进耳朵酥麻麻,霖扬视线落在一撮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草堆,眨了眨眼。

    “家。”

    比想象中在乎太多。

    他根本做不到像温元那样,看似放荡,实则抱着不能再单一的目的。

    又一阵沉默,心口不断冒着酸泡泡,手指也紧得发疼,霖扬猜测季鸣是不是又开始“忙”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头有了声音,只是语气像用牙齿顶出般,咬牙切齿的。

    季鸣黑沉沉地看不远处那道熟悉的人影,冷笑。

    “那你家可真够大的,霖扬。”

    站在他对街的身形陡然僵住,下秒动作慌张起来,等带那双四处乱飘的眼睛和自己对视上,季鸣才黑着脸挂断电话,阔步走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霖扬瞪大眼睛。

    “我应该在哪里?”季鸣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反问道。

    “一年不见,连说谎都能脸不红心不跳了啊。”

    被当面戳穿的人脸色绯红起来。

    不过季鸣有句话说的不对。

    他不是脸不红心不跳。

    方才季鸣朝自己走来时,身体里的机械小人毫无预警出了故障,啪嗒啪嗒,在心脏上没规律地乱蹦乱跳。

    又一阵晚风吹过,季鸣垂眸,寻不出在想什么。

    明明是盛夏的夜晚,他却想要脱口而出一句“穿得这么薄。”

    太薄了,晚风能够轻松胀满空荡荡的t恤。

    季鸣甚至产生一种自己轻轻一握就能折断那肩胛骨的错觉。

    风能将这个人带走,阳光可以轻易灼烧透,丢尽人海也会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这样单薄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是钉在脑海中赶不走。

    在第三次试图搭话失败后,霖扬确定季鸣生气了。后座位置宽裕,车厢里的两人又各坐一方,中间的距离简直宽大得能再塞头小象。

    氛围太过于古怪,以至于前面的代驾司机也忍不住频频后瞟。

    “季鸣。”

    “嗯。”

    喝酒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霖扬小声:“你。生气了吗?”

    季鸣毫无技术的撒谎道:“没有。”

    “……”那就是有了。

    手指再度无措地缠在一起,霖扬想。

    所以季鸣还是生气了,就因为自己骗对方在家的事情吗?

    车窗吞匀速地并掉沿路的街道。

    “那我们现在要去那里呀?”

    季鸣偏头看他,情绪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满。

    “你家。”

    霖扬以为自己听错,又或者是季鸣喝多了再说胡话。他消化了几秒,再度确认道,“可,我家,不是这个方向啊。”

    有可能喝多的某人神情平淡:“你家什么方向?”

    “啊。”霖扬彻底愣住,在季鸣持续的注视中,他莫名其妙地开始报自己家的地址,“我家……要先调个头,直行到云岗路,再左转……最后……”

    一段几乎天天都会走过的路径被霖扬说得磕磕绊绊。他说完,季鸣没有应声,车厢兀然陷入先前还要古怪的氛围。

    霖扬的手掌收成拳,小幅度地沿裤缝轻擦。

    人家只是随口一问,自己有必要说得什么清楚吗?霖扬的脑海中突然闪出自己在酒店床上给季鸣说过的话,一时间羞耻和尴尬呼啸着将他吞没。

    “那就去你家。”

    ?!

    半个身子贴上车门的人猛抬头,被注视的季鸣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他话题转给司机,让对方开导航,然后再度撑着额角闭目,一言不发。

    十五分钟后,车身平稳停到外观平平的小区门禁前。

    这片离市中心远,十点后的柏油路上就不见什么人了。晚风裹着叶的轻刷声,拂在路灯下一前一后的影子上。

    季鸣停下脚步,回头喊慢了自己快两步的人。

    “你走我前面。”

    霖扬愣:“啊?”

    总是很容易被对方反应气到的季鸣猛沉气,解释道,“你不走前面领路,我又不知道那户是你家。”

    “哦……对……好。”霖扬应。

    然后季鸣定在原地,注视着霖扬慢吞吞地凑过来,饶过他,带起一阵清爽的香草凝露味,往前走了。

    季鸣看着地上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啊。”

    领子突然被揪住,霖扬毫无防备往后倒,脚下踉跄,但下秒又被摁着肩膀稳稳固住,下秒被好闻的男香包围起来。

    他偏头看季鸣,但对方并不和他对视,视线向前,收回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镇定道。

    “你吃饭了吗?”

    “吃了。”

    季鸣点点头,

    “所以饭后消消食,别走那么快。”

    “……”

    霖扬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出自己其实是在两小时前吃的晚饭。

    柏油路上的人影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但偶尔仍旧会出现一抹略快,一抹稍慢的情况。不过始终相差不大,总有人放缓,也总有人加快,肩膀虚虚晃晃地交叠在一起。

    一段五分钟路,俩人愣是走了十五分钟。

    看着缓缓上升的电梯数字,霖扬想到什么,表情忽然变得不安复杂起来。

    站在距离他半米的季鸣注意到,拧眉,“不想让我去?”抛出半句后,也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他紧接道,

    “不让我去也没用,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算得上季鸣第一次主动提起那段事,霖扬再试图解开对方误会的同时,也感觉胸口好像被电流酥了下,不疼,但连着掌心带起痒意。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及时得到解释的季鸣脸色好了一些。

    电梯里的灯光比方才明亮不少,他视线飘着飘着,就落到了前面人后颈,那块凸起的骨头上。

    那里很神奇,像是一个开关,细叫、颤抖、蜷缩是它埋藏的秘密。

    只有季鸣一个人知道这个开关被摁下会发生什么。

    “还没到你住的楼层吗?”

    随着数字每上升一格,霖扬的心虚就加重一分,一时间也没听出季鸣声音里的明显不对劲沙哑。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但没有人走出来。

    瓷砖上的人影混乱波动。

    电梯门开始往回走,快要合上时,一只骨节清晰的手兀然伸出,卡在门边。

    楼道的感应灯被唤醒,棕色的表带在昏黄的白炽灯下发着弱光,手背上裸露的青筋时显时隐。

    “唔。”

    吻发生的太突然,眼前明暗交替,等霖扬反应过来时,颤颤巍巍的舌尖已经被对方含住了。

    吮吸,拨弄,唇瓣厮磨。

    这个吻突如其来,而又色欲十足,霖扬被刺激得后腰眼发软。

    全靠季鸣揽在他腰间的手撑着。

    “我硬了。”

    季鸣放开他,一起一伏的两道呼吸混乱交缠,看着霖扬打颤的眼睛,他偏头咬了口对方的耳骨。

    “我硬了,还没到了吗?”

    小腹被不容忽视的硬度顶着,霖扬羞赧,磕磕绊绊地吐道。

    “到,到了。”

    季鸣又在他脖颈埋了会儿,少顷才直起身。手重新插回兜里,呼吸很快恢复平稳,脸上神情也克制平淡。

    就算现在有人路过,也大概率看不出这两人刚在电梯里就接了个火热的法式深吻。

    “开门。”

    霖扬跟在季鸣后面走出电梯,掏钥匙的时候指尖在打着哆嗦。季鸣垂眸,捕捉到,喉结又滚了下。

    但如果那位路人注意到其中高出一头的男人的鼓囊囊的裆下,估计就要另当别论了。

    头脑持续晕沉中,舌尖还残留着酒精和漱口水的味道,霖扬做过不下数百次的开门动作,忽然磕绊起来。

    裆下已经快硬到爆炸的季鸣再也无法忍受,直接上手握着他的手拧开了门。

    “等——”

    来不及阻止,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已经从半开的门里钻出。

    “你养狗了?”看着腿边的大黄狗,季鸣愣。

    “先,先进来再说。”

    霖扬进门后,和往常相比略显敷衍地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脑袋,然后跟躲债似的转去冰箱,整颗脑袋埋进去,问季鸣有没有要喝的。

    ……

    没有得到回应,他回头。

    客厅的暖灯下,季鸣蹲在沙发旁,笔直的西裤上粘了些狗毛,但季鸣似乎不在意,依旧专心逗着那坨体型庞大的肥坨坨。

    看着相处得十分融洽的一人一狗,霖扬心里的不安愈发加重。

    得想个办法让他俩分开一些。

    “你不怕狗吗?”

    对方用十分娴熟的撸狗姿势回答了他的问题。

    “它很久没洗澡了,会有味道。”

    一颗在灯光下巨蓬松晃动着的脑袋也轻而易举地击破了他的方案b。

    没办法了。

    霖扬沉了口气,然后。

    “……嘬嘬嘬。”

    嘬完。

    他:“……”

    季鸣:“…………”

    还有突然停下的尾巴:“……汪?”

    季鸣站起身,看了看脚边的狗,又瞅了瞅冰箱旁涨红一张脸的人,思忖了会儿没想明白,于是问道。

    “你,在家也这么喊你的狗?”

    不等霖扬想好如何回答这句话的对策,季鸣剖出的下个问题彻底让他慌乱起来,

    “它有名字吧,叫什么?”

    兀然,随话落,整间房子陷入诡异的寂静,只能听到节奏均匀的犬吠声,和冰箱制冷的嗡嗡音。

    “?霖扬。”

    喊了声仍没有反应,季鸣拧眉,以为对方在想和留文力的通话内容,语气立马不悦道。

    “发什么呆——”

    “鸣鸣。”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炸开花,破碎一地,十个拼图大师也凑不起来的那种。

    “……什么?”

    季鸣脸上浮现出少见的怔愣。

    霖扬不敢看了,垂下头,将自己完完全全藏在阴影下,眼睫乱眨,耳尖似血的红。

    持续的震惊中,季鸣听到了他几不可闻的声音。

    “它,那只狗,叫……鸣鸣。”

    “……”

    少顷,地板上的人影才有了动作。

    季鸣扶额,抬头望向天花板,眼底有鲜少出现,且持续之久的呆滞和惊愕。

    他妈的。

    不会还是口字旁的那个鸣吧。

    还真是口字旁的那个鸣。

    但季鸣没再追问,霖扬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去答,两人各在一角沉默着,整个屋子安静得只有“鸣鸣”的犬吠声。

    “你,吃晚饭了吗?”霖扬试图打破沉默。

    他想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话题,刚才季鸣只问他,他却还不知道季鸣吃了没有。

    “吃不下。”季鸣从沙发站起,看着霖扬那张脸上少有的丰富表情,心情更复杂了。

    “是因为喝酒吗?我买的有解酒茶包,我去给你——”

    季鸣则在他动作前先一步喊停,摆了摆手:“不是喝酒。”

    又顿了下,才说:“太震撼了。”

    太震撼了。

    四个字顿时劈得霖扬一个字也接不上。

    好在屋内还有一条“外向”的狗,肥坨坨察觉到气氛不对,顶着一身的茸毛蹭蹭霖扬,又摇着尾巴叼起弹力球,蹭了蹭季鸣的掌心。

    季鸣之前养过狗,心领神会接过来,将球抛得又高又稳,鸣鸣也十分灵巧的稳稳接住。

    季鸣蹲下身撸它手感很不错的头毛,刚要脱口而出的连名带姓的夸赞,临近嘴边又咽了回去:“它还挺聪明的。”

    霖扬尴尬地笑了下:“其实不算是我教的,刚养它那会儿我工作比较忙,很多都是房东教它的。”

    “房东?”季鸣撸狗的动作一停。

    霖扬点点头,隐隐察觉到刚才的插曲差不多翻篇了,神态放自然了很多。

    他走过去,也摸摸向他发出盛情邀请的狗头,给季鸣解释:“嗯,房东大哥以前也是养狗的,还做过一段时间的训犬师,人特别好,起初见我有点困难给我免了一半房租,当初如果不是他鸣鸣,咳,它估计也学不会这么多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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