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是硬的哥是软的((3/8)

    搭在门把的手顿住,他视线重新落回到身后人。

    “嗯。”

    “但我和他们不一样。”

    温元凑上前,拉起季鸣没戴表的那只手就往自己的短裤里探,捕捉到身前人表情的怔神,他再开口语气多了几分把握。

    “怎么样,摸到了吗?我说了我和别人不一样。”

    确实,季鸣感受着手指传来的怪异触感。

    上面那根寻常女人没有,下面的柔软细缝也不该出现在男人身上,很诡异,的确换成别人早就一身鸡皮疙瘩,新奇得不行了。

    但他把手抽了出来,神情兀然多了丝烦躁,站定洗手池冲手。

    “你不喜欢吗?我可比寻常的男人女人都好玩。”

    季鸣整理袖口的动作没挺,低声应。

    “然后呢?”

    还是有些急了,温元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对他说:“要不你直接说对我没兴趣吧!”

    这下季鸣是真乐了。

    真有意思,他有说过今晚是过来约炮的吗?

    “嗯,没兴趣。”赶在温元又要说些什么前,他先一步开口继续道,“我以为你八点那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连个眼神也没留,开门走了。

    八点?

    温元反应过来脸都绿了。

    他妈这个聚会不就是八点开始吗!

    “过两天是小临的忌日,不忙的话记得回家。”

    ……

    “看到回消息。”

    ……

    “你到底要赌气到什么时候,小季,懂点事。”

    ……

    收起手机,车厢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殆尽,沿路退后的街道,折进的光源闷,暗。裹在这样的昏沉中,季鸣重吸口气,然后吐出。

    “开慢点。”

    “好的。”

    车速应声降下,但心里的烦闷并没有散掉多少。

    他已经回国一周了,董琳也已经快一年没见到他了,所以是该回家看看,就当为对方这些年提供给自己的优渥生活,他想,自己也应该“懂点事”,知恩图报地回家看看。

    又一条消息,屏幕弹亮,季鸣瞥眼。

    -我知道你恨我,但不要把对我的恨牵连到小临身上,他已经很可怜了,你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比小临好,妈妈不要求过多,只求你懂得感恩。

    “……”他快把胸腔挤干了。

    “最近的酒店是哪?”

    驾驶位上的司机神情一顿,借着车镜小心翼翼瞟眼,语气谨慎道。

    “……拐个角,就是少爷您最常去的那家。”

    黑暗在眼前扩大,手搭在额角有些沉,将外面光亮遮挡完全,季鸣眨了眨眼,手背掀起睫毛蹭过的轻痒。

    “嗯,把我放那儿吧。”

    浴室里水汽缭绕,白雾混进空气,笼得人眼前飘渺,发白。水纹波动,打在赤裸的躯干上带起柔绵的触感。季鸣躺在浴缸里,目光虚定天花板,雾气的遮挡让人看不真切。

    -小季,懂点事。

    这应该是从自己记事起董琳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那第二常的是什么。

    想到答案,季鸣没忍住笑。

    -如果小临还活着是不是会做的更好。

    往往这句话后面还会伴随着女人的哭声,无休止的哭声。

    那时候才八岁?他记不清了。

    那个年纪对于情感认知的来源无非是课本和老师。课本说“人伤心就会流眼泪,”老师说“哭泣代表一个人不开心,如果谁欺负了别人,别人就会感到不开心。”

    董琳流了眼泪,他的妈妈在哭泣,是感到不开心了……但八岁的季鸣不懂,他只是想要给分享母亲自己大赛拿奖的喜讯。这不是一个好事吗?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伤心。

    这是八岁的小季想不通的难题,20岁的季鸣宁愿自己想不通的答案。

    那个从自己出生起就没见过,活在董琳亲戚口中的“哥哥”,是这个家经常响起哭声的源头。比起兄弟间的手足情,季鸣自私又笃定地认为,对于“哥哥”,他的讨厌更多。

    “哥哥”带走了母亲余留的全部爱,和自己原本的人生。是从几岁开始的,季鸣离自己喜欢的东西越来越远,董琳将它们全都锁起,束之高阁,然后将其他陌生的东西推到他眼前。眼底明明没有笑意,却笑着对他说。“我知道小季一定能做的更好。”

    嗡。

    瓷面上的水珠轻颤。季鸣擦了把手,滑开,兀然弹出数条消息。

    留文力发来张他和那位“女人”亲吻的照片,然后配字——他妈看到没,那个什么林早就是过客了;他在英国认识的游戏合作伙伴发来最新的角色建模——你看看行不行,我还是觉得动作不够流畅;然后就是被他屏蔽掉的董琳漫天哭诉,酒色之友的组局邀约,还有联系人上刚冒出的红点。

    不断叠加数字的对话框很快消失在屏幕里,季鸣看着最新的好友申请,挑眉。

    -我们已经是好友了,快来聊天吧!

    不用他等太久,上面很快浮现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我就想和你睡,你当我犯贱也行,真的,你跟我睡一次你就知道我活有多好了,我有体检证明,你内射也行。

    季鸣有点想笑,这个温元总是能忽略他的话,一个人自导自演地推进完整部戏。

    他对发来的图片上的蜜桃臀和已经泛滥成灾的穴口没兴趣,手在屏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终于,想到什么,他起身,裹件浴袍,拭着头上的水珠,手一动,滑进了对方的朋友圈。

    翻阅几下后,季鸣确定他和温元的共友不多,就算对方闹起来也无法给他的圈子造成不良影响。准备删掉时,视线毫无预警地落上屏幕一角。

    一条温元上个月发的日常。

    背景没什么特别,普通的高档理发店,灯光通明,环境优良,尽管温元的粉毛几乎占据全部屏幕,但季鸣还是通过对方泄出的一角,捕捉到了些意外的东西。

    指腹划到右上角,盖住半晌,才小幅度摩挲起来。

    季鸣对自己一下子就能认出对方这件事感到惊讶。

    那张只占据了一小块屏幕的半张脸,乍一看容易错认成短发女孩。手上具体的动作被粉毛盖住,但露出的眉眼专注,眼睫垂下,印出一小片阴影。

    霖,扬。那个把他捡回家,和自己牵手亲吻上床做了个遍的霖扬。

    季鸣眯起眼,摩挲的动作停下。

    这不是他恢复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对方。

    当初醒来看到手腕上的淤青,他震惊,问站在床头一脸疲倦的董琳为什么绑着自己,却听到对方答非所问地说“你还闹不闹了?”什么闹不闹的……安眠药的劲还没过去,不等他问明白又迷迷蒙蒙地睡了一下午。

    直到过去将近一周,他才在康复师的帮助下,慢慢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很震惊,也很复杂。那之后他为了防止董琳多疑,主动提出给那个男人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后面随着生活节奏的恢复,他便出国,继续先前落下的学业。

    出国后的第三个月,雨天,伦敦极少下大雨,多得是细密的雨丝,绵又阴,不知不觉沾透外套,季鸣沉气,鼻腔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雨腥味。手机响了,他掏出,是一个圈内好友发来的照片。

    背景脏乱,他不太笃定地猜出是上城的东巷。杂乱的电线杆将天空割成几块,连成排的矮楼将画面灰扑扑地填满,巷子尽头有个穿着背心,风钻进背心顶起一个大鼓包,手里领着两袋垃圾。

    白,瘦,短发。

    季鸣不解,回了个“?”

    对方很快回复。

    -听说是把你带回家的男人,阿鸣你还没见过吧。

    是没见过,但也没好奇过。季鸣知道自己这事闹得动静不小,基本人尽皆知,不过这段时间除去董琳和亲戚,这是第一个问到自己头上的认。

    他又盯着照片里的背影看了会儿,目光落上那件白背心,不知过去多久,他的要拿铁好了,要撑伞,又要拿手机,没地儿,于是他收起还没回复的手机,抻了抻夹克外套,复又钻进雨里。

    发丝撑不住的水珠凝结,滴落,落在屏幕,很快被他的手指晕出一小片。季鸣丢掉手机,莫名奇妙地捻了两下,指尖的湿,让他想起了伦敦的那场雨。

    深夜两点,卧室灯光通明。季鸣躺在床上又辗转了个身,依旧没被睡意席卷,很奇怪,失眠奇怪,他接下来的举动也奇怪。

    -发廊名字。

    很快收到回复,是条语音,不知道温元是故意还是诚心的,特定发了条带喘,背景肉体啪嗒声响亮的回他。

    “朗,朗设计……操……慢点!”

    上城一连下了七天雨,日阳的滚烫被凉雨熄灭大半,但雨天的空气比晴天还要闷人,呼吸间鼻腔斥满湿黏。

    “扬扬,我先走啦,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慢点。”

    刚拖干净的地面又多出道水渍,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拿伞的尤闲,吐着舌头朝他眨眼。

    “……抱歉。”

    霖扬依旧低着头,弯腰又推了下拖把,将那块水渍擦净。

    “没事,反正接下来三天我都没有夜班了。”

    “草!”尤闲反应过来笑骂了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叮——

    空调缓缓关起,收起最后一缕凉风。周遭陷入沉寂,只有外面的雨滴垂落声,隔着一道玻璃门,听上去闷又沉。

    霖扬把手机塞进帆布包,临走前又瞥到李朗没来得及收走的假人头。

    看上去怪吓人的……

    他想了想,还是走上前收进柜子。

    雨声忽然清晰起来,密集的水落声争先恐后地挤进店内,将沉寂挤走。霖扬站起身,鬓角的发被门外吹进的凉风带起,他拍拍手。

    “尤闲你这趟该不会是忘了手机吧。”

    “……”

    没有回应,雨声依旧清晰。

    地板上的人影转动,灯光下依旧是虚虚的一团。目光顺着滴落在地面的雨水慢慢上爬,皮鞋,颜色深一圈的西装裤脚,透明的灰色雨伞,往上是正襟系在喉前的领带,往上……再往上……

    雨腥味忽然没有了刚开始的浓重,雨声好像又变得飘渺起来。

    所有声音碰撞在喉间,撞得稀碎,耳廓响起尖,细,线状的低鸣。地面上不属于霖扬的影子又进了一步,他下意识动作吞了下口水。

    低鸣消失,声音,握力,听觉,全都慢慢归回原位。

    “阿季?”

    他听到自己声音里似麻帛的撕裂,看到男人一瞬间的怔愣,然后,蹙起眉头。

    霖扬幻想过无数次和阿季重逢的场景。

    夏夜露天电影场的偶然一眼,黄秋咖啡厅的窗角遇见,再或者某次的团队外出,某晚回家的不经意擦肩。

    交叠到云端的幻想,甚至连同“根本没有重逢”的可能也考虑在其中。

    可真正到这一刻,脑海中演绎的镇定一瞬间烟消云散。

    手很抖,握紧太过窒息,松开又太过飘然。明明没有淋雨,但心脏连着四肢躯干全都潮湿一片。

    对面人拧起的眉头仍没有放下,伞头朝下,地板上晕出一小片积水,映着吊顶,闪啊闪,霖扬咬住下嘴唇。

    “阿季,是你吗。”

    他看不完全季鸣,店里现在只吊着那一盏,不暗,但无法照亮全部的轮廓。风一吹,他又开始紧张。季鸣的默不作声,让惶恐不安扩大蔓延。

    或许,只是偶然遇见,朗设计最近来了不少新的网红小明星;或许,自己认错了人,尽管那眉眼被他无声地描摹过无数遍;又或许,一年没见,季鸣早就不记得自己了。

    霖扬希望自己没有猜中任何一种。

    但还是深呼吸。

    “客人,已经休息了,您,可以明天早上九点再来……”声音越说越低,目光越偏越斜,直到地上的两团影子凑成一团,他才抬头,晃进黑沉沉的眼底。

    “霖扬。”季鸣垂眸,眼底看不出情绪,“我是过来找你的。”

    他,

    还记得自己。

    阿季还记得自己!

    雀跃的欣喜按耐不住地倾泻而出,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他现在应该走上前抱住身前人,紧紧地拥抱住,手腕痛了,红了都没关系。

    但现实红得不是手腕,是被指甲紧紧嵌入的掌心。霖扬定在原地,看那张他抚过,亲弄过无数次的唇开合。

    “但我叫季鸣。”季鸣看着他,一字一句地,“不要用那个名字喊我。”

    一连下落快一周的夏雨,街道被暴雨洗刷翻新,天空寻不见过往几日的阴沉,夕阳红透半边天,炽热又暧昧。

    即使这样的大好晴天,也冲不破墓园黑压压的沉寂。

    “啪——”

    董琳手疼不疼季鸣不知道,但半边脸麻疼兀然扩散开。脸被扇偏过去,他索性整个转身,和灰白墓碑那张五岁孩童对视起来。

    “哥,对不起。”在道歉,但语气里哪有什么歉意,董琳也听出,估计是被他气极了,再开口带着哭腔。

    “季鸣你懂不懂知恩图报,你对你哥什么态度!”

    “……”

    吸气,吐气。

    再吸,再吐。

    再……

    “我他妈该什么态度!”

    季鸣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这样吼是什么时候了,喉头猛然扩大又紧缩的感觉疼又爽,眼角鼓动,呼吸乱糟糟。

    “妈,你告诉我,我该对这个我从来没见过,从来没对我好过的五岁小孩什么态度!”

    “你……”

    季鸣觉得如果不是后面的那根粗树干,董琳应该已经被自己气晕在地了。

    “这是你哥,你享受的优越生活,家人关心如果不是……”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哭泣,母亲没说完的话,他知道是什么。

    树荫下的动静不小,震走檐顶的一排黑乌鸦。

    季鸣忽然笑了,看看照片里满面笑容的五岁小孩,又看看气急败坏的董琳,他才发现自己两个都没拥有过,无论是笑容满面的照片,还是董琳足以表现至此的关系,他全都没有过。

    他有什么呢。

    “妈,你糊涂了,季临应该感谢我才对。”

    他有董琳从小到大如影随形的病态控制,有亲戚长辈口中甩不掉的审视比较,有张不错的脸,不错的家境,最后两样让他不至于连纸醉金迷的快乐都体会不到。

    “季临他应该感谢我,不然承受这一切的就是他了,他只待了5年,而我已经承受了二十多年了。”

    他走上前,把董琳从树干上扶起,又蹲身擦去高跟鞋的尘土。

    “你只是不愿意把罪过推到自己身上,即使那天导致他出意外的人是你。”

    他看到董琳兀然睁大的眼睛,黑眼珠连着黄血丝,带着颤。

    “这些年我没对不起任何人,季临坠楼,我把自己搞成傻子,你不敢直视你把两个孩子都养失败了的真相。”

    就这样看着,鼻腔忽然有些痒,眼眶也被风吹得发酸,于是季鸣抬头看天空,去追逐天际一角的已经消散的夕阳。

    太刺眼,他用手背遮住。

    “妈,别这样对我。”

    掌心潮湿。

    “你也看到了对不对,不是我眼花对不对?!”

    “嗯……虽然我上学那会儿数学个位数但十以内还是能算清的。”

    “卧槽,第三次了!”

    “雾草,第四遍了!”

    “我去老板,第,第五回了!”

    “握曹,尤闲第——”

    剪刀摔落地板,音不大,但足以让身后的俩人噤声。霖扬回头,看对着假人刘海摸了又摸的尤闲,和神情闲适又往杯口啐了口茶沫的李朗。

    见两人噤声,他弯腰,把剪刀捡起,然后继续整理推车工具。

    “那个,扬扬啊,虽然都说老板对下属好就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但我和你不一样啊。”李朗的声音忽然从左边飘来。“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的朋友,是除夕夜送给我一碗饺子,是——”

    又开始了。

    “停!”赶在大文豪忘我前霖扬紧急打断,“如果是因为我早上迟到的事情,该罚多少钱就发多少钱。”

    “哪能啊!”尤闲的声音突然从右边飘来,“我们只是担心你,有时候人可以不那么坚强,可以倾诉的。”

    “担心什么?”他左右看了看将自己裹在中间的尤闲李朗,持续一头雾水中。

    李朗啧声,一副你别装了的样子,语重心长道:“扬扬啊,你这个样子我就见过两次,一次是上一次,一次是现在。”

    什么表情。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