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恐怖电影主人公(3/8)

    “好,谢谢你,我,知道了。”

    晚霞烧红半边天,笼在夕阳下的街道黄橙橙的。

    下班回家时,霖扬拐进街角一家新开的烟酒店,这里原来是卖唱片的。店铺外观有些老旧,门帘还是上个世纪的胶状透明门帘,底部已经些许泛黄了。

    霖扬没在这间小店铺里晃太久,结账时手里多出一瓶酒,一盒烟。

    “要袋子吗?”

    “不用了。”

    但很快便后悔,加上下午刚到的狗粮快递,他的双手早就被占得满满当当,哪里还有什么空余,为了避免太过狼狈,他道。

    “……还是拿个袋子吧。”

    于是老板一副“你看我就说”的姿态转身给他扯塑料袋了。

    “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

    兜里的手机响起,霖扬把怀里的东西都先放到玻璃柜台上,然后拿出,上面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您好,请问您是?”

    “是我。”

    陌生的电话号码,烂熟于心的声音。霖扬掐着电话边缘的手猛收紧,“季,季鸣,你怎么……”

    电话那头的人并不给他过多时间来惊愕,打断道“我问温元要的。”

    “嗯……突然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头顿了下,“没什么急事,旧人巷那边新开了一家餐厅,我一直想去尝尝,你晚上,你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的手机不像过去的老式站桩听筒,烟酒店老板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人说了什么。只能看到这位方才还一身沉气的年轻顾客,眉间突然舒展开,语气说不清是扭捏惊愕还是羞赧无措。

    “老板,对不起,这些我不要了,我下次再来买!”

    “没事没事。”

    然后门帘掀起,卷进一股风,啪嗒啪嗒,小幅度晃动碰撞的声响,像闷声的风铃。

    季鸣有一瞬间后悔选择在这么公开的地方和霖扬见面,这家新开的泰餐店装修风格走的是轻奢风,环境优良,琴声悦耳,进店之后有随处可见的白玫瑰。

    是一个约会圣地。

    但他不是过来约会的。

    “抱歉,让你久等了。”

    身后陡然插进一道声音,季鸣回头,看到有些轻喘的霖扬。

    “没有。”他注视着霖扬落座在自己对面,“你……”

    “怎,怎么了。”霖扬局促起来,开始担忧是不是穿得过于随意。果然应该换一身衣服再来的。但一想到季鸣正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就怎么也平缓不下去。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个无袖很适合你。”

    “啊……”没有想到的走向,一瞬间嘴边的话更磕绊了。“谢,谢谢。”

    季鸣说他已经提前点过了,问霖扬还有没有想吃的。霖扬摇头,又喝了口手边的柠檬茶。

    一顿饭就这样开始。一开始有些拘谨,但季鸣比他想象中会找话题,似乎永远不会让对方的话掉在地上,话语间,霖扬忽然想起那次和董琳吃饭,董琳的话。

    这是季鸣从小就会的东西。

    这副游刃有余地样子当然不会让霖扬感到不舒服,但心里始终闷着一块钟,滴答滴答响个不停。

    刚才他们聊了很多。聊到了季鸣的国外生活,自己的学徒生涯,还有一些不起眼的生活琐事。

    霖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季鸣似乎什么都能谈,但唯独避开了那段失忆的日子。

    但霖扬始终没有主动提起,此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梦境的具象化,梦回消失,总是给他留下巨大的空荡感,但现在是现实,他真的再次见到了季鸣。

    借着季鸣低头就餐时偷偷打量,又在对方抬眼时慌张收回。

    看不够,真的看不够。

    比他梦境中的阿季还要帅气。

    这里灯光很好,音乐很好,菜品鲜美,什么都很好。霖扬只想让这样的时间再长久一些。

    沉溺得有些轻易,温元的话似乎早已被抛掷脑后。

    回去的时候季鸣主动提出送他回家,霖扬没有拒绝,只是说这里离自己家太远,送到地铁站就好。

    车身缓缓启动,没入人流,车厢里放着首舒缓的音乐。

    “困吗?”季鸣目视前方,问。

    “没有,不困的。”霖扬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困。

    和季鸣,和阿季待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他不自觉收紧呼吸,生怕因为激动打乱步调,显得生硬狼狈。

    “霖扬。”

    “嗯?”但季鸣只是这样叫他,他就感觉快要融化。

    “你喜欢我吗?”

    “什么?”

    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霖扬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在昏暗重找不到自己。

    车子在一个秒数很长的红绿灯下停住,季鸣侧身,夜幕的灯光将他的轮廓映出,有些模糊,表情看不清楚。

    “或许我应该问,你还喜欢阿季吗?”

    这是他们重逢后季鸣第二次提起阿季这个称呼,相比起第一次嚣张跋扈的氛围,此时他们的周遭是夜幕,是音乐,是充满冷气和季鸣身上好闻气味的车厢。

    霖扬握着安全带的手在昏暗中一点点收紧,他重重咽了下快要跳出喉头的心脏,道,“我,嗯……”

    其实季鸣全都看得一清二楚,霖扬的紧张,颤抖,还有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霖扬的情绪很好猜,全都写在外面。

    所以即使他不回答,季鸣也能知道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脱口而出另一个荒谬的问题,“那季鸣呢”,但没有,他只是习惯性沉默起来,然后在绿灯换上时,将车子重新启动。

    很快抵达地铁站,但霖扬没着急下去,季鸣也没有催。他们似乎都升出了共通的默契,都在等待对方没说完的下言。

    “那张支票,”霖扬先开了口,“真的是你给的吗。”

    季鸣愣了下,没想到会说起这个,如实道,“嗯。”

    几乎是瞬间,他便察觉到身旁人的泄气,果然再开口语气有些闷,还带着股说不清的委屈。

    “好吧,我以为你妈妈当时在骗我,就像电视剧里那样,在骗我离开你。”霖扬解开安全带,但没有动身离开,“其实我有一瞬间的动摇……因为那笔钱真的很多,我差点就要拿起来啦,我挣扎了那么久,但现在却告诉我那是你给的……你给的支票,我没想到,好像,比想象中还要难过一点……”

    快要十点的地铁站仍有许多进出的身影,霖扬盯住窗外的那抹绿色出神,就在他以为季鸣不会再说话,今晚就这样时,旁边人忽然有了声音。

    “要和我做吗?”

    “什么?”有那么一瞬间霖扬以为自己听力出了问题。但季鸣又说了遍。

    “我是说,做爱,就像过去的很多次那样,我好像并不讨厌。”

    确定不是听错后,霖扬的那点震惊扩得更大了,一时间全部的话语梗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心脏里的像素小人还在蹦跶个不停。

    “你不是也很想他吗,”季鸣觉得好笑,明明就是自己,可偏偏要用“他”代替。

    在霖扬持续的沉默中,季鸣将目光转回,眼神不知道落在那里,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碰着。

    “抱歉,我的话吓到你了,地铁站到了,你下车吧——”

    突然的噤声,突然的停滞。

    分不清是谁的吞咽声,黑暗中的五感被无限放大,无处躲藏。直到身后传来一声透亮的鸣笛音,“霖扬亲了自己”的这个事实才在季鸣心里清晰起来。

    像闪屏的灯泡,某一瞬,季鸣知道霖扬误会了。

    车外的商业街流光阑珊,车厢的灯光依旧昏暗模糊,但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里面的期许藏不住,满得快要溢出。

    季鸣忽然不知如何将下面的话说出口。

    时间被按下暂缓键,一分一秒漫长扩大。

    刚才一时头热,直接亲了上去,要命的灼烧和羞耻感现在才迟钝地将霖扬包裹起来。

    坐回原位,视线往车外逃,街边贩卖气球的小摊,霖扬被其中一束气球吸引住,会发光,闪烁着,正和他的心跳同频。

    “霖扬。”他回头,几秒呆滞,变得沮丧起来。

    季鸣脸上的表情和这个吻发生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季鸣说。

    果然听到了这句不是那么顺耳的回答。

    垂在身侧的手一寸寸收紧,霖扬握住白色的衣角,掌心把那处布料搓成小卷筒,然后一下一下轻捏着。

    冲动的余劲好像还没有散去,心脏依旧跳得急促,直到这一刻霖扬才发现自己对阿季的想念从没消失过,只是被他藏到角落,依旧在发芽,生长。

    他视而不见,直到有天掀开堆砌在木板,才发现那种子早就扎成深根了。

    季鸣没有看到他这次的小动作,所以收到的只有沉默。

    地铁口的人也开始变少了,快到关站的时间,季鸣在想,关站之后霖扬怎么回去,公交没有了,车也不好打。

    所以应该让人立马下去才对,但脑中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居然是希望这样的沉默能再拖得久一点。

    “所以今晚之后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对吗。”

    季鸣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副驾座上的人在说话,像是自言自语,他想搭话,但霖扬没给机会继续道。

    “因为你知道我把你当阿季,还喜欢你,而你只想和我睡觉,做爱,并不想要一段麻烦的关系。”

    埋在心里的话被猛然放到明面上说出,换谁一时间都没法坦然接话。反倒有种心虚感,季鸣目光一寸寸往旁边挪。

    “……”

    是生气了吗?

    责怪的话,尖锐的词,季鸣听着却不生气,因为霖扬的语气实在太软了,软得让他开始反思检讨自己的过错。

    许久没有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了,季鸣把领带扯开一些。

    他开始后悔今天开这么贵的车出来,太高调,惹得路过的每一位人都要探眼看,而他现在需要空间,去理一理自己乱得要死的想法。

    “那就……做吧。”

    季鸣偏头去看副驾座上的人,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霖扬重复道。

    “按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不会添麻烦。”霖扬又开始卷手指。

    他只是,只是太想念阿季了,所以不要离开,那么欺骗地,单纯以做爱为目的留在他身边也好。

    不要去找温元,不要去找别人。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开始不安起来。

    “你……又不愿意了吗?”霖扬抬头去看身旁人,眼底的水光映着闪。

    “……”季鸣沉气。

    好像有个更大的误会出现了。

    在会议室和合作伙伴侃侃而谈,游刃有余地他忽然笨嘴拙舌起来。

    怎么解开这个误会,直接拉着对方的手往自己正在逐渐变硬的裤裆上放吗?

    堵塞消失,干涩感加重,喉间的突起重重滚落两下。光线模糊,光影反倒清晰起来,季鸣看到那眼睑下的一小团黑影,是眼睫垂落,一眨,又一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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