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L照(1/8)

    君士坦丁从浴室里出来,他和佩佩对视一眼,双方都感到意犹未尽。佩佩坐到客厅沙发上,张开双臂,君士坦丁趴到他身上。佩佩把手探进浴袍,在里面拍拍对方的屁股。

    “我觉得你也要考虑一下,启动下一个特异点的话,总要有所准备,不能空手过去哦。虽然未来也有在当地进行经营的例子,但是你们那边可能不太适合吧?”

    君士坦丁瞥了佩佩一眼:“时尚的话,确实不行。”

    “你喜欢所长吗?”佩佩又问。

    “什么意思?”

    “我在特异点行动的资金是迦勒底提供的哦,迦勒底是她阿尼姆斯菲亚家族的资产,既然现在她这么关注,我想是乐意出资的。出多少,取决于你们关系有多近哟。”

    君士坦丁听懂了,满脸纠结:“我不能去爱无需保护的对象,也不能为了军费去坑害她的家产。”

    “如果要你付出代价呢?”

    “我有什么能付给她的?”

    “嗯,我想迦勒底也有账要做呢。君士坦丁堡全部贸易的特许经营权,如果不能全部,就盐、铁、贵金属这些东西吧。”

    佩佩看到君士坦丁嘴角明显抽动一下,对于任何国家而言,这都是要动摇国本、不能商量的东西,对于那时的君士坦丁堡而言,更不如让苏丹拍死算了。

    “她有多少能带到特异点的财产?”

    “据我上次听说,阿尼姆斯菲亚的总资产是100亿英镑左右吧,”佩佩假装思索,胡诌一句,“对换黄金可能换不出等值的实物,你算算吧。”

    君士坦丁拿了手机计算器一敲,对应的数字令人发指,“如此庞大的资产,对应的负债也不会少,是多少?”

    “我不知道,”佩佩笑着说。

    “不要戏弄我,”君士坦丁坐起来。

    “我觉得哦,我们把交易分得小一点,先从她的欢心着手,以合伙人的关系开始吧,”佩佩抓住他的手腕,“你想要多少启动资金?开个价吧,我去和她谈。”

    君士坦丁爬起来,坐到书房去,计算开支很容易,厘清自己的目的却困难。他想要什么?颠覆历史?如果那样,需要从更早开始,他也短暂地做过征服者,踏入雅典。如果在1443年打通摩利亚和君士坦丁堡的通路、增加战略纵深,再留住底比斯和雅典,后面还会有那么多麻烦吗?守住1446年的柯林斯海峡?就算做出改变,迎接他的会是另一个死法。

    每一个年代都无法回去,每一个目的都开支过高。君士坦丁理解了他在这个特异点的命运,结果不会改变,他最终给出五百希腊步兵一个月的开支,交给佩佩。君士坦丁堡临终时的参战人数是七千,而苏丹有两万多大军,五百之数聊胜于无。

    既然迦勒底的所长想花钱,就让她花点吧。花钱带来快乐,对不对?

    奥尔加玛丽的响应很快,她给了十倍的钱,折算的qp次日到账。

    “不要拿去炒股哦,你的幸运得留在战斗里,”佩佩提醒。

    “我要怎么谢她?”

    佩佩转转眼睛:“她很喜欢你,是那种左手握右手、未来连接过去的喜欢。可能你不理解,简而言之,是自己喜欢自己的那种喜欢,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不能直接表达喜欢自己……”

    “所以?”

    “你想象自己是她,做点你觉得她不能做的吧。”

    “按你的逻辑,她不能做的我也不会做。”

    “你是个男的。要不你把眼睛闭上,放着我来。”

    第二天,奥尔加玛丽收到的报告书中出现了一封标注“绝密·阅后即焚”的信件。她在夜深人静的阿尼姆斯菲亚宅邸里打开,里面是一摞艺术裸照,全都是蒙眼的,人类能想到的姿势都有。

    另有一张意味深长的照片,场景是奥斯曼装潢风格的卧房,墙上有一张细密画,绘有手和苹果,君士坦丁躺在床上,手铐脚镣以非常艺术的方式出现在他身上,该露的都露了。他的双眼被细腻刺绣的新月图案眼罩蒙住,脖子上挂着个黄金牌,上面用阿拉伯语写着“苏丹穆拉德二世摘取红苹果置于后宫”。

    奥尔加玛丽揿灭显示器屏幕,边深呼吸边拍拍自己的红色领巾,摸到一手鼻血。佩佩隆奇诺当菩萨的时候是真菩萨,做阎王也是够阎王的。

    她换了领巾,继续浏览。后面有一个房间内的套图。第一张,在一张铺有迦勒底logo床单的大床上,君士坦丁跪伏在枕头之间,屁股撅得很到位,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软。第二张,他的眼罩被拿走、目光迷离,双手被缎带精致地束缚在身后。屁股里结结实实地插了根按摩棒,按摩棒的外侧是经典的拜占庭廊柱,但柱头换为一个复杂环形。奥尔加玛丽划过了,如果她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纹样仿制了她额头的阿尼姆斯菲亚家传魔术刻印。第三张,“敬赠迦勒底所长奥尔加玛丽·阿尼姆斯菲亚”,字用正红色口红写在君士坦丁的腿上,从大腿根到脚踝,分外耀眼。

    鼻血又来了,奥尔加玛丽换了件衣服,回来的时候她感觉君士坦丁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她翻回前面的照片,他的头发长了,由利索的短发变为优雅的披肩发。灵基成长,可喜可贺。佩佩,再阎王一点!

    从美容院往民宿方向的车流还是堵着,没有动的迹象,高速不会也堵着吧,君士坦丁想着。车里有佩佩剩的香烟,他点了根,狠吸一口,随即皱起眉头:味道太纤细、抽不来。

    君士坦丁暂时放下仪态,把拿烟的手垂到车窗外。迦勒底通讯里传来压抑的尖叫,把他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关掉。拍完那些照片之后,他现在不太愿意面对本特异点最大赞助商。

    拍照全程他基本是蒙着眼的,照片也没看到几张,如果佩佩隆奇诺动用邪门歪道,没看到的一定会超乎想象。

    要是好运落到诸位罗马前任身上,听说裸照能换军费,总有几位乐于把阿尼姆斯菲亚的财产薅光。君士坦丁不行,因为佩佩说过奥尔加玛丽已经没亲人了,用这种滑稽方式对待一个魔术师孤女,就是诈骗。他有负罪感,仅限于负罪感,他对奥尔加玛丽没什么兴趣,一如他对刨除皇帝身份、剩余的那部分自己也没兴趣。

    没等一根烟烧完,有人敲车窗:“打扰,可以载我一段路吗?”

    熟悉的身影,正是贞德。

    君士坦丁灭掉烟,楞了一会,此时他想自己静静,给圣女两百里拉或者几万qp让她自己去打车?不行,太难看了。

    君士坦丁打起精神,开了车门:“请上车。”

    “非常感谢。”

    贞德落座,把旌旗灵体化,这样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让人没法拒绝。

    “圣女想去哪里?”

    “我想去同一教派可以祈祷的地方。”

    如果让君士坦丁选,最近的选择是柯拉教堂,那曾是保留拜占庭风格、未经彻底毁坏的教堂,现在是博物馆。车流开始通畅,仿佛城市感到他们的愿望。

    君士坦丁接通佩佩的电话:“我和圣女贞德在往柯拉教堂的路上。”

    “哦,贞德亲,我有话要和她说。”

    君士坦丁打开免提。

    “贞德亲,你好呀,这里是佩佩,土地的调查怎么样了?”

    “虽然是不同信仰的土地,但还是很亲切,没有恶性的异常,大概是因为深爱着吧。”

    “哦哦,既然贞德亲这么说,我也放心了。”

    “迦勒底对于这个特异点的事情,我还是会继续观察,现在迷惑的是,为何迦勒底会执着于分离从者和圣杯的研究?以圣杯战争的效率来看,这没有意义。”

    “这时候了,我也不瞒着贞德亲了。这事情虽然没有意义,但却是未来的人文关怀。说到人文、人性,对贞德亲来说,大概也是主的爱吧。”

    “未来啊?时间的跨越确实也有毁坏人理的可能。主不会坐视不管的。”

    红灯,车辆减速。君士坦丁望向路边跳芭蕾舞的舞者们。

    “未来的时钟塔开设了新学科哦,名为从者关怀科。虽为一科,但毫无实际用途呢。就算没有实际用途,因为参与者多是因为诸多因缘、和从者产生深厚情谊之人,其势力也颇为强大,也不得不与其友善相处啦。首席讲师卫宫士郎曾在圣杯战争中,以肉身保护从者。第二席讲师卡多克·泽姆露普斯亦有类似成绩。

    “听说在圣杯战争中,圣杯与从者之融合无一不是恶劣后果嘛,吞没、黑化之类,试图分离只能引起更大的痛苦。而出现在rider身上的现象引起他们的好奇。卫宫家与魔术仪式的圣杯更有深刻缘分呢,但他们无缘触及特异点哟。所以将特异点圣杯的研究托付于所长。

    君士坦丁听着觉得异常分裂,作为信徒的部分认为这是虔诚和真正的善,作为皇帝的部分觉得是一派胡言,毕竟奥尔加玛丽在这里花了不少钱,魔术的收获半点没得到。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君士坦丁忍不住插嘴。

    “是主的恩泽,纯粹的慈爱,”贞德听懂了,“现世之人爱人理之幻影,难道不是受主感召才有的奇迹吗?”

    “现代人类发展的很快哦,”佩佩说,“允许以更多的资源对人进行关怀。医院里也有关怀相关的科室,对从者嘛,有点超前了。就像贞德亲所说,如果以慈爱恩泽世人,应该能缓解人理的压力哦。”

    质疑圣女对魔术师之爱的认可,近乎质疑神,君士坦丁的负罪感更重了。绿灯,车辆启动。他不再说话。佩佩和贞德切换话题,叽叽喳喳地聊些吃喝玩乐,直到佩佩那边的沉浸式按摩开始,电话才挂断。

    路况和车流尚可,如果不动用身为从者的皇帝特权,正常的车程还有十几分钟,君士坦丁望向后视镜,慢慢开吧,他想着,旁边有一辆法拉利别上来,正是先前和他高速赛车没得便宜的一辆。法拉利司机对君士坦丁比了个中指,看到后座的圣女,讪笑一下,减一脚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发生过什么事吗?”贞德问。

    “不记得,”君士坦丁回答,“在哪忘给小费了吧。”

    车停柯拉教堂,君士坦丁瞥了一眼,那辆法拉利在不远处,司机对他做了个上高速的手势。

    “一起去祈祷吗?”贞德下了车。

    下次吧,君士坦丁想着,此刻他只想教训一下天杀的法拉利,没有心情享受和圣女同行的荣耀。

    “没能守护好这座城市,无颜见主。”

    君士坦丁回答,他摇上车窗,没有回头,车子慢慢启动,他在离教堂十米开外处看了一眼后视镜,空无一人,他踩下油门,浑然不知灵体化的贞德坐在副驾驶座上。

    法拉利跟了上来,君士坦丁探出手,对司机比个中指,开希腊语大骂:“混蛋,来!”此时他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但有一种意外的爽快。

    双方加速,四百米后上高速,再次狂飙,时速很快超过300。灵体化的贞德有些担忧,祈祷不要往狂化的方向发展,毕竟,以君士坦丁的生平,伊斯坦布尔有很多值得摧毁的东西。

    两车高速环城半圈后,警笛鸣起,多辆警车从各个匝道驶入高速。

    “你妈的,玩不起就叫交警?”

    君士坦丁又骂一句,驾车狂飙。他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但也越来越爽。

    二十多辆警车紧随其后,高速瞬间喧哗,伊斯坦布尔的警车配置豪华,单比车辆性能,双方势均力敌。贞德确信不是狂化,rider职介的狂化应该会失去骑乘技能。若称为个人的发癫,以从者而言也太过温和,毕竟贞德粉丝团里就有个大癫公。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君士坦丁突然提速,车子猛一抬头,越过高速围栏,飞出道路,直冲到另一低洼路段。五十米外是个匝道,匝道后是个剧烈的弯道,君士坦丁拐过去,彻底甩掉交警。没有动用皇帝权能,纯粹的车技,如果他知道车上有别人,断不能这么开。如果只考虑自己爽,倒是能爽到飞起。

    君士坦丁把手机举出车窗,拉大摄像头最高倍率,观察交警车队在高速上的去向。他能想到的最快路线抵达这里也要二十分钟,要么调动当前路段,要么放弃,他不觉得特异点交警能积极工作。

    君士坦丁打开车载广播,放倒座椅躺下,长出一口气。他在深宫里度过童年,被管得很严,成年后,作为王子为国而战,继续,作为皇帝为国而战。现在,他在特异点可以为自己为所欲为了,好,爽!

    车载广播里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嘈杂声音:“车牌号是……车型……宾利欧陆gt,从伊斯坦布尔往伊兹密尔方向,最后监测时速317,预计18至25分钟后出城,各单位准备,实施拦截。”

    君士坦丁一个激灵坐起来,电台串台不常见,从交警内部台串到在逃司机更是不多见。这土地有点太娇惯他了。

    “……车辆在塔克西姆的希尔顿经营处租赁,驾照信息……驾照信息,登记姓名,迈克尔·德拉加塞斯……希腊人,有一笔车辆购买在进行,为同车型红色……注意处理方式,不要引起外交事故……”

    君士坦丁还没试过往特异点外开,此时刚好是个机会。他上头了,启动车子,通讯响了,是迦勒底,他没敢接,只是低下头祈祷几句:

    “主啊,愿可怜可爱的魔术师君主:抵挡自我灵魂之苦痛,抵挡盟友之背叛,抵挡财务困顿之窘迫。救恩惟属乎主,救恩惟属乎主。”

    贞德听这真挚祷告只觉得感动。但君士坦丁祷完一口气都没喘直接打上方向盘往高速去,让她觉得他是不是忙傻了。

    奥尔加玛丽自然是不知道这句祷告的,几分钟后她收到一笔来自其他君主的无息贷款,为期十五年,分摊到每个月约等于白给。这笔钱之前原定用于迦勒底的维护,商讨了很久,此刻终于有了结果,她很快乐,一下忘记通讯没接通的事了。

    君士坦丁摘下手套,擦去手汗,甩掉外衣扔在后座上,如果不考虑他是在时速300的跑车上放开方向盘做这些事的,就堪称潇洒性感。

    贞德不清楚君士坦丁的意图,她对特异点的交通也仅限于纸质地图的了解,当指向伊兹密尔的路牌出现在面前时,她大概猜到君士坦丁要干什么了,但是缺乏说话的契机。直到他驾车越过路障、冲破第一波交警设的卡、引发两辆追逐警车相撞,没有伤亡,只是车子损坏。她想起来,他当王子的时候也曾经做过短暂的征服者,征服者不缺少疯狂。

    贞德解除灵体化:“停下,不要再引发混乱了。”

    君士坦丁没料到贞德在这里,但他停不下来,只能装没看见。爽快感暂时侵占了他的理智、压抑了被他者监管的不适,他上辈子打进雅典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爽过。维护秩序是他的工作,破坏秩序反而是第一次。

    “看在主的份上,即使一度为他人所侵占,这里依然是你守护过的城市,你要如此毁坏她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君士坦丁当时听了朱斯蒂尼亚尼的话,逃走,如果回头有机会打回伊斯坦布尔、又是流血开城、再加上付不起军费,那他会面临和苏丹相同的问题,劫掠和屠杀一定无法避免。

    君士坦丁倒很习惯挨骂,比贞德更不留情的多去了,但是挨骂的时候还能做点爽快的事,倒是头一次。他继续往伊兹密尔方向行驶,一分半之内踏过七公里,中途只有一个收费站,没遭到任何阻拦。

    失去竞速对手,君士坦丁的兴致也渐渐消减,他减慢车速,继续驾驶。如他所料,城市管理资源有限,警察可以在民宿等他,不过那该佩佩操心。现在,只要贞德不动手,就拿他没办法。现实思维占了上风,君士坦丁赌贞德不动拳脚。她太善良、太圣洁了,如果不启动圣杯开启下一个特异点,她就没有揍他的理由。

    不过,贞德苦口婆心讲道理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我以令咒命令你,君士坦丁十一世·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返回伊斯坦布尔,去交通局自首。”

    “啊——操——!”

    一声尖锐的喇叭盖住叫骂,违背意志的令咒让君士坦丁头疼片刻、脑中的爽快彻底消散,方向盘乖乖转向,他按高速限定速度向城区驾驶,贞德确实没有动拳脚,这一点他赌对了。而圣女之言、令咒之效更甚。

    君士坦丁没有参加圣杯战争的记忆,佩佩也没有经验,所以他们对ruler有令咒这事毫无防备。这是君士坦丁有从者记忆时接的第一发令咒,还是来自圣女贞德,意外宛如战争般突然,规格高得过头。

    “什么时候上的车?”

    “在教堂的时候,”贞德如实回答。

    君士坦丁额头流下汗滴,圣女目睹了他全部的失态,完蛋。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就像不知道怎么面对奥尔加玛丽一样。

    他们开回市区,把佩佩接回民宿。贞德同步了情况,佩佩大笑,表示处理完此事要把君士坦丁禁足几天。他们两个带着他到交通局,君士坦丁低头认罪,吊销驾照,缴纳罚款,由于圣女的博爱光辉和佩佩的辩才免于拘禁。rider被吊销驾照,行吧。

    他们打车回到民宿,贞德跟着,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看到了君士坦丁的失控,不确定是土地还是圣杯造成的,她很不放心。“和土地、圣杯没关系,我就不能是个虚伪爱表演的昏君吗,”君士坦丁想着,没敢说。

    佩佩租了楼上给贞德住,她拥有一整层。每天打开窗户可以看到半片城区和大海,守护的使命伴随愉快旅行。

    君士坦丁被佩佩摁住,低着头不敢说话。

    “……买车?没什么呀,”奥尔加玛丽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拿到投资先去改善自己的生活,在时钟塔也是很常见的事,不需要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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