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1/5)

    踏进墓园门口的时候,宋疏月几乎快把手心抠破,一个个深红月牙印在上面。

    青石板岩搭建的小路上有着新长的苔藓,混杂雨后cha0sh的空气,让她感觉始终被一层朦胧的水雾围着。

    目的地是东南侧单独隔开的墓地,这是芜市价位最高的墓园,宋听玉就葬在这里。

    眼睛顺着外侧墓碑一个个扫过去,贡品、绿植、人造溪流……

    紧接着,宋疏月瞳孔猛然收缩,耳边嗡鸣不断,指甲抠紧了衣角,这是她极度不安的表现。

    最里侧原属于宋听玉的墓地,是空的,别说墓碑了,被开发的痕迹都没有。

    宋听玉意外去世的时候十四岁,因为不是陈咏亲生,没有进陈家祖坟。

    他们的母亲,宋远箐nv士,一掷千金在原本就寸土寸金的墓园开新垦地,将宋听玉的骨灰葬在此处。

    可现如今,这里空空如也,只有塔柏屹立。

    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要把一切吞噬,雨丝斜斜地飘洒下来,?sh她的发丝,染深她的衣物。

    芜市这个季节是如此y雨连绵吗?她忽然记不清了,记忆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特别是当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的时候。

    所以她开始寻找物理存在过的痕迹,证件、照片,全都凭空消失。

    到现在,他最后存在过的墓地,也消失殆尽。

    宋疏月感觉有一团棉花堵在她的喉管、心头、脑海,那层水雾仿佛拥有了实t,顺着她的小腿蜿蜒向上,把她包裹其中,透不过气。

    她仓惶转身,却撞上了一人的肩膀。

    少年很高,有些清癯,撑着一把纯黑的伞,搭在伞杆上的手指骨节分明,如同白玉,只是没有玉的温润,透着一丝病态的冷白。

    伞面微微朝她倾斜,她却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吓得脚下一滑,跌坐在地。

    宋听玉。

    已经si去的人。

    她的哥哥。

    宋听玉没有扶她起来,屈膝与她平视,纯黑的伞面隔绝了身后的雨水,像天然的幕布压向她,颇具压迫感。

    瓷白修长的手指握住伞杆轻巧地转了个圈,有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滴落,砸在宋疏月脚边。

    他微微偏头,眼尾略弯向上翘,很g人,眼下一颗小痣又平添几分清冷,眼睫浓密如鸦羽,实在是过分jg致漂亮的一张脸。

    也是本该存在在墓碑上的那张脸。

    “真狼狈呢。”

    他开口,语气像是看到了无处躲雨的流浪猫狗,轻轻叹气。

    宋疏月浑身战栗,手指无意识微颤,失去了站起身的力气。

    宋听玉似乎并没有扶她的打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伞杆斜斜倚在他的肩膀,没有向她移动分毫,只有余角,掩住了一部分雨水,雨珠顺着伞沿,噼啪降落在她身上。

    哥哥不该是这样的。

    哥哥应该是怎么样的?

    是温柔地扶起她,替她拂去脏w泥水?

    还是伞面完全倾向她,关心她,安慰她?

    总之不该是这样,冷淡的,作壁上观的,连伞都不给她打。

    很微妙的,宋疏月产生了一种被差别对待的不平衡,甚至盖过了去探究他是人是鬼的想法。

    她用力咬了咬口腔内的软r0u,手掌撑住sh滑的石板站起身,扬起下巴跟他对视。

    宋听玉黝黑的瞳孔一瞬不移盯着她时,给她一种要被漩涡x1进去的感觉。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宋听玉把伞倾斜向她的头顶,随着伸手的动作露出一截冷白骨感的手腕,上面有一道与之不匹的深se疤痕,顺着清晰的腕骨,快延展到手背。

    宋疏月看着这道疤痕,眼睛像是被刺了一下,垂下眼帘,拿出手机,水珠滴落晕开在屏幕上,没有一点信号。

    她不由得想起一个传闻,鬼出现在身边的时候,第一个特征就是,信号丢失。

    莫名的,感觉雨水越来越冷。

    “墓地信号不好。”宋听玉看着她的动作和她始终没有松开过的眉心,声音很低地开口。

    “啊…对。”宋疏月敷衍回复,她没忘记现在的人设。

    一个“si而复生”且消失在所有人记忆里的人,也可能不是人。

    连带着存在过的痕迹都悄无声息被抹去,但自己脑子里却有着和他相关的深刻记忆。

    触发自我保护机制一样,她也装作不记得,即使她很确定,现在的宋听玉就是以前的哥哥。

    装作是装作,让她忘记却是不可能的,她坚信不是自己jg神出了问题,凭空捏造出一段过往。

    宋听玉从再次出现成为同班转校生到现在,并没有与她相认和过多的接触,好像他也忘记了所有人。

    除了今天突然出现在墓地。

    宋疏月不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和谐,今天来墓地也只是印证自己的猜想。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她稳住心神,抛出第一个问题。

    “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撑着伞的少年没有回答,淡淡反问。

    长势喜人的柏树伸展着枝桠,枝叶像珊瑚一样形成一个包围圈,中央是气氛有些古怪的两人。

    宋疏月抿唇,没有吭声,她想贴近身侧的人,直截了当地感受他有没有活人的脉搏、心跳、温度。

    宋听玉握住雨伞的手柄,又转了一圈,水珠顺着伞沿滑落在半空,形成一道道水帘。

    这个动作像是种预兆,也好像是他心情的表现,不知道是愉悦,还是失去耐心。

    “走了。”他结束话题,合上了伞。

    奇怪,合上伞的同时,天空也开始放晴。

    这场雨来去匆匆,只留sh漉漉的青石板和宋疏月衣服上未g的水迹做证明。

    嗯……还有宋听玉手中的伞。

    他的穿搭是allbck,连手中拿着的伞都是纯黑,耳骨上一枚小小的耳钉也是黑se的。

    哥哥以前有打过耳骨洞吗?

    0露在外的皮肤很白,脸、耳朵、脖颈、手指、无意露出的手腕也是,苍白,没有血se。

    黑和白两种极致的颜se,在他身上融为一t,连带他整个人,都像个谜团。

    宋疏月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跟在他身后,垂头看向脚尖,太yan从云层里升起,脚尖前方是被拉长的颀长影子。

    啊——

    原来他是有影子的。

    那是不是证明他不是鬼?

    很快到了墓园门口,宋疏月重新拿出手机,显示出信号了,那应该就是墓园内部信号不好,不是什么鬼魂论。

    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滑动着屏幕打算给司机打电话。

    前方的宋听玉转过身来,眼底像是漾着一潭si水,漫着丝丝缕缕的冷意。

    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清晰传到了宋疏月的耳朵里。

    “阿玄。”

    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她的躯t,舌头像是被铁钳夹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森冷的凉气像是毒蛇冰冷的信子,一寸一寸,不紧不慢,侵蚀她的感官。

    宋疏月感觉自己的手被强y地压着撑开,明明有意识,却挣扎不了分毫。

    临近崩溃,她终于能睁开千斤重的眼皮,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手机屏幕亮起,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不出所料,时间显示在三点十五。

    已经连续快一周,她都会因为鬼压床在凌晨三点十五醒来,分秒不差。

    科学解释叫做jg神麻痹,但最近发生的事,已经不能用科学二字形容了。

    宋听玉为什么会突然叫她阿玄?

    阿玄是她的小名,她出生后,父母在宋玄月和宋疏月这两个名字中做纠结。

    最终让她自己决定,如果她的哭声是两长一短,那就叫玄月。

    两短一长,就叫疏月。

    最终婴儿啼哭的声音是两短一长,就定了疏月,玄字拿来做了小名,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叫她阿玄。

    自从发生这些诡异的事,宋疏月给自己画了个保护圈,给他们之间划了一条护城河。

    她刻意避开忽略他,宋听玉对所有人都很冷淡,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和协调。

    可是今天,他一句轻飘飘的“阿玄”,就入侵了她的保护圈,危险地跨过护城河。

    这是他的试探?还是在表明,我记得你,我也知道你记得我。

    宋疏月回想着白天,她被那声阿玄钉在原地,低着头,纤长的手指停顿在屏幕上,整个人像是老旧的台式电脑,生锈、卡壳。

    看着她无措的反应,宋听玉似乎很愉悦,眼睛亮亮的,如同折shej1n枝叶上被yan光照闪的雾珠,漂亮得惊人。

    所幸,他没有再语出惊人,轻摁伞柄的按钮,撑起伞转身离去。

    明明没有下雨……

    可是当他再次打开那把黑伞的时候,原本放晴的天空逐渐y云密布。

    思绪如乱麻,捋不清,斩不断。

    宋疏月垫了个抱枕靠在床头,缓慢r0u着太yanx,蓦然,她盯着自己的手腕,眯了眯眼。

    细白腕子上有一道可怖的红痕,像是被人狠狠掐过,又像是被绳子捆绑过。

    总之不会是被自己弄出的痕迹。

    宋、听、玉。

    这三个字在她舌尖滚落一圈,一字一顿地叫出来。

    鬼压床也是从他再次出现开始,种种迹象,都与他脱不了g系。

    她翻身下床,光脚跑向阁楼。

    噔噔的脚步声在凌晨里格外清晰,连带着她鼓点般的心跳声,立t环绕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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