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闲事(1/8)

    唐继云对茶经也能侃侃而谈,各地的茶因地制宜,茶品各有千秋。唐继云与谢兰玉谈及的是不受天气等条件制约,在环境艰苦的北地也能种出上好的普洱茶的秘法。

    言及起兴的事物,又以为遇到了知音,谢兰玉不禁面露喜色,难掩兴奋。热茶一并暖着,两颊熏出绯色。

    而唐继云的白猫受到了平生最大的冷落,蔫头耷拉漂亮的大尾巴,跳上唐继云的双膝。

    见这猫奴挑人下菜,唐继云哼哼两声轻嗤它,修长的大手拍了两下柔成水的猫身。

    谢兰玉后知后觉他轻怠了主人家的爱宠,挑了几句好话夸猫。他是个读书人不假,但总不能给世子的猫题诗作赋。听着与烽火戏诸侯同样荒谬。

    唐继云挑着凤眼,看他有些苦恼的样子,在心里暗笑。

    “谢兄没养过猫吧,可曾养过别的宠物?”唐继云起着折扇,额发散开随着风动。

    王妃是百越人,世子也随百越族的习俗未束发,额间仅饰以银制吊坠的抹额,紫衣华贵,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

    “从前府中养过一条小犬。”谢兰玉说起时眉眼黯淡,长睫的翩动也慢了许多,看上去有些难过。

    唐继云等着他往下说,他半会才吐出口气,“没养大,被毒死了。”

    唐继云“哦”了一句,这话便就戛然而止了。

    唐继云是见他兴致缺缺,陷入了凭吊往昔的伤怀中。凭借自己多年在王府后台看宅斗大戏的亲验,自是以为他没娘亲照拂,在谢府定然如履薄冰。虽说如今相权分立,谢贤的相位委实憋屈,但毕竟谢家是名门,妻妾成群也属正常。唐继云于是贴心地不提他的伤心事。

    日头西移,直至被积云完全收起艳阳,凉亭渐渐阴起来。湖上清风阵阵,润了些阴凉水汽,迎着袖口近身,谢兰玉直打喷嚏。

    抬眼时唐继云正用深邃的目光看他,他自觉狼狈,临在嘴边的失礼未说出,拂袖又抵上连续的咳嗽。

    唐继云作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又骂了一番奴仆。“你们这群奴才平日怎么侍奉人的?公子病体未愈,竟连件披风都忘了带。”

    府内的护院是个脑子灵光的,忙不迭递上世子的氅衣。

    唐继云收了凶狠的眼神,转到谢兰玉身后,轻柔给人披上。这美人病起来确实有风韵,唐继云无端冒出一句,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王府的后花园是用了心思的,尤显阔绰,他们所待的不过是后苑一隅。

    唐继云提议道,“谢兄,趁你今日精神好,不妨多走走,府内还有些别致的风景你未曾见过。”

    谢兰玉这些天憋坏了,自是应下,由着唐继云带他闲庭信步。

    从鲤跃龙门的双面石雕又经由一个湖心小亭,他们挑了一条向南的长廊,水池与假山过来,这一段路已经算远了。谢兰玉气喘吁吁,贴着后颈,由薄汗缘引出的沉香味更浓。

    今日走得足够多了,谢兰玉抬不动腿,手也用上了。“世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我们到前面的那处亭子。”唐继云鼓舞他。

    一路唐继云由扶着他变成托着腰,最后打横抱抱起谢兰玉。停下时,他笑得直抖肩,不免带着几分嘲,学他断断续续的废物样子。“谢兄这身子骨太弱。该…时常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谢兰玉讪讪伏着凉亭,不觉得这嘲笑有失颜面。但也说不上好心情。

    正在他喘息之时,从后院传来一声胜过一声的破口大骂。

    二人移到能够一览无余的木椅上。

    盘云髻的贵妇人手拿着绢帕,气势汹汹。好一副泼辣相,对着推搡在地的人指点,恶毒的咒骂比手上的动作还要用力。“下三滥的狐媚子,别以为王爷怜惜你,你就有了妄想,成为王爷的妾,你也要有那个命。”

    有主子纵容,手下的一群小厮也拳脚相向,那人兜着宽大的衣衫,不仅身子单薄,也势单力薄。只发出隐忍的闷哼,看客顿生怜悯。

    唐继云站他身侧冷眼旁观,那边一棒子挥掷头上,地上立马见血。

    他从前只知唐龄尧与夫人恩爱非常,没想到后院事仍难逃鸡飞狗跳。欺人的贵妇人想是王爷的妾室。妾室争宠不会放置台面,现下居然光天化日下害人了。这还了得!

    谢兰玉撞破人家的私事,插手宅斗确实不妥,于是他开口向世子求助。“世子,你再不去,就得出人命了。”

    唐继云却是扶着他一起走向后院。迈过门,谢兰玉才看清地上的人。原是他先入为主,这竟是位男妾。

    唐继云觑着他,“少见多怪。”

    “二夫人,王爷刚出王府,这就急不可耐铲除眼中钉了?”

    “世子,我这是为王爷好。不能让此…人坏了王爷一世英名。”张牙舞爪的二夫人对着唐继云时像个变戏法的,态度大变,又是家教良好的世家女。

    唐继云不想与她多说,但仍是给足了她面子。“二夫人,王爷回来见不着这小倌,你该如何?我没记错,王爷来清竹轩的次数还挺频繁,是吧?”二夫人的眼神如刀,恨不能直剐那小倌的肉/体。

    他又呵斥了四下的仆从,“还不将人扶去屋内?”而后下巴一扬,冲着一长腿的仆从,“你,去请府里的医师来。”

    谢兰玉离开时往那小倌身上看了一眼,那小倌容色清丽,介于男女之间的气质。让谢兰玉注意到的是他淡漠疏离的神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许是心有感应,那小倌被人扶进屋时,也转身侧目而视,二人目光相接,小倌向他拱手谢礼。谢兰玉也回以相同的礼数。

    经此一事,西南王在谢兰玉心目中也没先前那般风采了。人终究不是神。

    “怎么,谢兄也好奇王爷的风流韵事?”唐继云见他想事情出神,竟以亲爹为饵。

    从前听的是王爷和王妃的佳话,思来完满的结局本就是看客的一厢情愿。谢兰玉更是坚定了没有什么爱是长长久久的。不过是等闲变却故人心。

    谢兰玉还没有蠢到向着相识不久的人表现出对别人父母亲的私事感兴趣。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恩爱的范本,哪个白目愿干这事。

    “世子,那小倌是何来历啊?”谢兰玉哼哧着,甚至要比一般的女子还柔弱,唐继云不介意这路再长些。所以对着谢兰玉时,谈起这算不上王府秘辛的“夫人”也不避讳。

    “王府无名无份的夫人,我爹江南一趟带回来的。他原也出自富贵人家,后来家族没落,见他有几分姿色,继母为抵债将他卖给了老鸨。”

    “这是其中一部分,你想听到的也是如此么?”唐继云稍稍低头见谢兰玉低眉垂眼,心无旁骛只看着他的路。似未开的海棠花,雨落花头,几经轻拢慢捻,胭脂色却不惜缠绵。偏这被玩弄的姿态勾人。

    唐继云迈开的步子也慢了,与其交握的手攥得又紧了些。

    谢兰玉走得缓,浑然不觉。依言问,“那实情是怎样的?”

    唐继云长吁一口气。

    依二夫人所言,话中意是那小倌暂且还不是王爷的妾。而唐继云一会儿无名无姓唤人小倌,一会儿又是无名无份的“夫人”,让人听了心里总不大舒坦。

    谢兰玉复又出声询问,“那人应有名有姓吧。”

    唐继云听得明白,欲盖弥彰的谢兰玉实在像只??。

    作为鸟飞行能力不怎么样,但又爱出现在人的活动范围。真遇着人了,猛地又游入水草或水下隐藏起来,不时再露出水面。

    问就问,怎么还拐着弯骂人没礼貌。

    登桥时,唐继云故意将人往里一带,完全把人拢怀里。收紧了双臂的范围,谢兰玉往他胸膛贴得紧,肩膀被他衣上的片甲一撞,也硌得生疼。

    身比花娇的谢大公子吃痛地嘶了一声。

    唐继云表情微动,心中的愉悦只那么一点,倒像喝了一盅桂花酿。

    唐龄尧的露水情缘不少,要把每个夫人记一遭不是给自己添堵么,况且他与后院的夫人们来往甚少。

    唐继云稍加回想那人当初进府时的情景,幽幽地说,“老头子唤他玉京。他是真有意娶的,但人家那意思只是碍于恩情不好拒绝。瞧着心气儿还挺高。”

    唐继云放低了声,一并矮下/身子在他耳侧,又道,“名字也许是假的,姓是真的。他啊,姓白。”

    “哪个白家?”谢兰玉陡然起疑,有什么东西于胸间呼之即出。

    “江南还有哪个白家?布庄遍天下的那个白家。”唐继云竟也露出惋惜,“我是无意间听见老头子和玉京的谈话,才知道他出自江南白氏。白家在昭宗二十年被灭了满门,我猜,他辗转入花窑是为了逃开官府的耳目。”贱籍不入册,而唐龄尧将他带回了西南,天高皇帝远,比在花窑受苦受难要强。

    苏念雨交予他那块刻着“白”字的玉牌,以及有时不小心把他叫错后的慌乱遮掩,一切都有迹可循了。谢兰玉打定主意要去一趟后院,他心里期望玉京就是姨母牵挂的人。

    唐继云养的猫祖宗闻着味儿在腿边钻来钻去,拦在谢兰玉/腿间。

    这猫果真没记性也没气性,用脑袋蹭谢兰玉的白靴。谢兰玉定身看它追着自己尾巴把他当柱子绕。

    这次唐继云没工夫陪它闹,命仆从把猫抱去喂食。

    唐继云见过谢兰玉不爱雪球的靠近,也为小东西鸣不平了。

    唐继云温热干燥的手抓住谢兰玉的四个指节,有意无意地在骨节处揉,总以为那能挤出汁水。再不济也能压出绯粉。

    “谢兄,你把猫视作天底下最可爱的姑娘,姑娘家都主动了,你怎么还想着推拒。不知情趣哪!”谢兰玉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他倒一瞬想起了颜灵。只可惜年少情谊无关风月。

    谢兰玉自小也是喜欢猫犬的。更小的时候是日日生病,府中看着不让他碰,因觉着这些畜牲脏。后来终于瞧好了身子,便养了一条小白狗。谢兰玉喜欢得紧,自己吃什么,就给他喂什么。有回他神鬼无知给小狗喂了口自己喝的药汤,结果狗被毒死了。

    口吐白沫的小东西,很快不动弹了,至今他都不敢多碰。温热的身体一下子在手中失温彻寒,谢兰玉大哭。及冠后,谢兰玉不是怕它们被自己害死,而是生离死别太多,少一桩都好。

    唐继云将谢兰玉送回厢房,又命人送来了一张紫檀木的美人榻,用料珍贵不说,专门打造的,耗费的时间和财力怕是不少,世子说这是物尽其用。谢兰玉受之有愧,但唐继云哪是听人劝的人,他要送过去的东西就没有搬回去的理。谢兰玉只好让人放在房内,挑了靠窗的位置。

    谢兰玉在榻上醒来时,已是素月高悬。

    莲心提着食盒进门,谢兰玉正扶额醒神,头重脚轻令他秀眉蹙着。衣衫发束些许散乱,散开的发,稍一动作便从肩头滑落。分了点清晖,人也如月影影绰绰。

    他本来是想着事情的,谁知就想睡着了。可见白天逛园子劳力又伤神…

    莲心放下食盒,未等她去侍候。长盛已半蹲在地,握着公子脚踝处穿好靴。被扶着站起,理了理长衫,又被莲心央着坐下。莲心过来帮他整束发,谢兰玉还在回神,“简单束发就好。”莲心应声,只用发带缠了一道,青白绸带垂下半掩乌发。看着远山青黛,清雅脱俗。

    趁着戌时未过,他决定先把心头挂念的事情办了。

    后院。

    玉京这一顿被打得不轻。脸上只是些擦伤,当头的一棒,他现在走路直想呕。身上被抡得多,呼吸都有些疼。

    玉京若是想讨好谁,自是得心应手且能说会道。只无人时,撕下逢场作戏的虚饰。

    他的视线习惯性地落在红木琴桌,那名为九霄的琴身之上。只有对琴时,他的眼神才是有温情的。

    咚咚—

    “请进。”

    玉京见是谢兰玉一点也不惊讶。“公子找我有何事?”

    玉京莞尔一笑,带着伤的脸更加楚楚动人。

    在花窑,他什么人没见过。阅人无数的玉京深谙取悦男人那一套,恰到好处的风情,修饰矫枉令人痴狂。

    谢兰玉是先叩门,而后再入室的。

    长盛守在外院园门,目光遥送自家公子单薄背影。公子提靴上石阶身形不稳,隔着两丈远,他已经伸手作出扶人的姿势。

    虽然里头坐着的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但他却生出了羊入虎口的忧心。毕竟软柿子也分好捏和不好捏的,而他们家公子怕是最好捏的。

    谢兰玉生于富贵世家,父亲温和,弟兄友爱,除去他天生体弱、母亲去世太早,未真正吃过苦。长盛忧心的正是此,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玉京坐在床榻前,观望谢兰玉/腿脚并不利索地扶墙摸索进屋,得了许将门关上。

    他十多岁在花窑苟且讨生计,见过美人无数,有心卖弄风骚的看一眼便知,无意争春才是真绝色。长得好,太过柔弱的男子会被人以女子般轻视,出身不好的常是人口中委身人下的贱胚子。

    玉京平日是不喜满口仁义守礼的文人骚客们。现下对着清风朗月的谢兰玉,生不出嫌恶。

    “公子随意,玉京身体抱恙,还恕待客不周。”玉京脸颊的酒窝灌了笑。清丽的姿色亦有别样风情,每一处都配合着笑意,将相貌上的长处尽到极致。

    谢兰玉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问玉京要不要。等茶凉的间隙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玉京。玉京男生女相,不笑不动时与苏念雨有六分神似。

    但他不笑时很少,此刻他看向谢兰玉的眼神就带着戏狎,他不着急问,但眼钩已经把玩味说出了。按玉京平时揽客,他这会该说,公子找我什么也不做,可来错地方了。

    可谢兰玉不去酒肆花楼,自是不通这套暗语。他不去一是心有所属,也为坚守读书人的清心定性,二是他大半光阴耗在求医问药上,身子羸弱,于床事上便是有心也无力。

    谢兰玉唇印在蓝白瓷杯沿,被水润得红了,软了,湿透。直叫人想看封在腔内的软舌,是不是也裹着一层甜腻可口的糖衣。

    玉京滚了滚喉头,擎着笑,“公子,有人说过你的唇甚是好看吗?”说完,玉京未觉不妥,美目流转,坦荡荡地,意只在夸人。玉京当下却后悔起自己不久前应该接过谢兰玉倒的茶。

    谢兰玉挑茶看他一眼,并未听进心里。要是半年前,他听这话或许还会不知所措接不了话。

    白家落难时,还是二十年多前。苏念雨是谢兰玉母亲在乐坊的好友,情同姐妹。

    “玉京少爷长得像我一位已逝的故人。思起故人,不由就走到少爷这处了。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玉京从谢兰玉口中听少爷二字,只是觉得好笑。

    谢兰玉又从腰间掏出一枚质地细腻的玉牌。那玉虽是不俗之物,但也不算惊世奇宝,刻的纹路与白字也被磨平了,看不出原样。“这是我那位故人日日带在身上的玉牌。”

    玉京踉踉跄跄地下榻,从谢兰玉手中接过了玉牌,左右端详。

    玉京将玉还给谢兰玉,“公子的玉,是块良玉。”

    “如不嫌弃,这块玉赠予少爷吧。”

    白家原是百年商贾之家,因嫁女入宫而成了皇亲。一朝易主换代,昔日荣耀便成了致命毒药。太宗帝原许诺不株连,昭宗二十年又查出白家结党营私,招致灭门之祸。当时身怀六甲的苏念雨躲过一劫,诞下一子,却于逃难时与其子走散。

    谢兰玉找过许多地方,至今毫无下落。如今寻得八九不离十,在心中已盖棺定论了。玉京未说收下,只是拿着手里温玉。

    “你…当真喜欢王爷吗?”谢兰玉甚至想好,若是玉京不喜欢,他可以找他爹出面,将玉京带回府。

    “我喜不喜欢并不由自己。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是王爷的意思,要我以身相许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只是一介草民……连草民也不算。”玉京黯然伤神,灯油已经点到了末,熹微烛火让玉京的难过更加真实,也教人怜爱。

    “你若不喜欢王爷,不必委屈自己,同我回京,谢家虽没有通天权势,但护住一个人还不是难事。”

    玉京笑了,走到谢兰玉跟前。玉京的影子如盖。他俯视着谢兰玉,秀色在明暗交错中,令人为之一动。这位锦衣玉食的公子,身为权贵,本就无法共感他这种人的经历。对于他们而言,有些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须计较得失。“公子不怕认错人么?”

    谢兰玉如实相告,“倒不是怕,只是更想吧。不过认错了也没什么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玉京大胆地抚上谢兰玉的脸,谢兰玉直接站了起来,惹得玉京噗嗤一笑。“公子真不会说软话,抢亲都被你说得像行公事。玉京万分感谢公子,公子若是不嫌麻烦,我愿随你回京。”

    谢兰玉方才进门,眼神从九霄琴上掠过。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下同节。九霄琴声温劲松透,抚琴者若胸怀天地,能与琴曲意相通,有凝神聚意的外用。谢兰玉有心听一曲仙乐,不巧眼下非是良机。

    谢兰玉遇风咳疾便开始发作,后颈连同脊弓弯下,像极了在向玉京行礼。玉京反手抓住谢兰玉的细腕,两指一箍还有盈余。谢兰玉急欲抽回手,却是低估了玉京的手劲。这人看着弱不禁风,谢兰玉竟移不动分毫。

    “玉京少爷,你这是作何?”玉京听得这称呼脑门直突。

    “公子叫我玉京吧,我作贱惯了,担不起这二字。”谢兰玉刚要劝人不要自轻自贱,就被人封住了穴。浑身上下只留一对美目顾自胶着。

    玉京默了片刻,扣住他脉门,为了印证本心特地又两指而上抬高了角度好解除误会。“把脉而已,公子以为我能对你做什么?”

    谢兰玉自是不会说这是被人屡次三番激出的本能反应。况且他是头回遇上为病人把脉先封全身大穴的。玉京不知从何处摸出针灸囊袋,施针运气手法熟练。看架势是有真本事的,一招一式成竹在胸,针针到位。

    先是于鬼门穴布针,引内力分别于奇门、阴谷、阳陵泉、三阴交及照海一通施针,最后一针定于百会。

    谢兰玉隐秘痛感从脚底生出,而后是淤塞之气被打通后冲破经脉的细密刺痛。谢兰玉喉间发痒,一口黑血吐在地上。维持不过几分钟的定身穴位也被冲开。

    谢兰玉胸口起伏得厉害。他在大口地喘气呼吸,自少时遭人陷害中了白石散的毒,此刻从未有过爽利,胸腔肺腑气流皆通畅无阻,谢兰玉脸上却未见喜色。

    “公子,恕在下冒昧,你这毒是何人下的?竟伴你十多年还未解。这非是什么难解的毒,京中名医怎会无计可施?”

    谢兰玉并未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反倒是为自己求了一份毒,“玉京兄,医毒不分家,我想从你这讨一份白石散的配方,必要时我可以用上。”

    玉京从药匣取出一方黄纸包。

    “陈年的毒淤清了,腿上的伤已有高人医治过,我仅施针祛除掉你腿上寒气,这几日行路时恐会出现软绵无力的症状。”玉京松开他的手,“多休息几日便能恢复。”

    谢兰玉谢过玉京,正要告辞离去,双腿一软。得玉京在其后扶了一道,“我去叫你的随从过来。这几日别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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