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前的一章(1/1)

    极乐城城主却不是别人,正是妖女瑶姬——也即昔年据称失踪的他的小师妹风惜惜。

    风惜惜很美,但她比不上瑶姬。瑶姬的美,令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屏息。

    风惜惜爱笑,瑶姬却不爱笑,曾有大魔耗费数十万人心血养成奇花夜幽兰以博瑶姬一笑,但最终无疾而终。

    风惜惜穿白衣,因为万剑归宗的弟子总是穿白衣。

    瑶姬也穿白衣,她修习血魔之术,按理说穿白衣总归不太合适,但偏生那双潋滟的瞳与嫣红的唇被那雪白一衬,便更多一分风情。

    此刻,瑶姬站在极乐城高高的城楼,见有一人缓缓行来,正是她的师兄云歌,也正是她曾经朦胧暗恋的人。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是了,大师兄过了,下一个便该轮到我了。”

    云歌微微仰头,阳光落在他俊美无瑕的脸上,因那冷漠的神情而显出一分不似活人的飘渺来。

    他并不叙旧,想来也无什么好叙。

    先前耗费口舌于宗门揭穿罪人云熙的真面目也不过因为对方那时仍是一宗剑子,但对于风惜惜,云歌却没什么好说了。

    他的小师妹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这个美艳而狠毒的魔修叫做瑶姬。

    落霄剑的锋刃反射出刺目锐利的光,似乎仅仅只是出鞘,便使这一方领域被笼罩住了冷酷冰雪似的杀气。云歌白色的袍角无风自动,极乐城外的黄沙漫天,但这风沙丝毫无损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就像——他明明站在那里,却恍惚离瑶姬有千里万里之遥,如同站在云端俯视的仙,投来不经意的一眼也是恩赐。

    瑶姬赤脚坐在城楼,朱唇轻启:“好久不见。”

    云歌心里不知怎么联想到云熙也是这样,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好久不见——像是他们对他甚是想念一般,充满了一种怀念故人的微妙意味。

    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也懒得理会,只丢开剑鞘,持剑便是绝不留手的杀招。

    瑶姬并非那种喜爱调笑的魔修,虽然绝大部分魔修却是喜欢以言语诱惑他人又或是干扰对手。也许因为曾经是正道弟子,瑶姬素来不苟言笑,明明是艳丽逼人的容貌硬生生因为那眉眼间萦绕的冰雪而更偏向凛然。

    她只是叹了一口气,便再也不肯开口。

    她曾用剑,所佩灵剑名为清霜,剑出自有霜寒之气,亦是当世有名的灵器。

    但自数百年前万仙秘境之后,清霜剑便遗失,所有人都以为它随着它的主人的死而悄无声息于某地沉寂,直到下一任有缘人将它从某处废墟挖出来。但自瑶姬的身份被揭穿,这个秘密却一下子有了回答——即使并没有人敢去询问已是一城之主的瑶姬。

    瑶姬不用剑,她的武器便是她自己本身。

    血气之力被全力引出,血红色覆盖住一双妙目,张牙舞爪的灰黑魔气在瑶姬周身舞动,映衬得她姣好的容貌平添一份恐怖。

    就像云歌一出手便绝不留情,瑶姬也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大的底牌。

    因为她知道,若不如此,她会死,死在落霄剑下。

    但即使如此,瑶姬也很快显出颓势。

    血迹染红她的白衣,破口处露出狰狞的伤口与她白皙光洁的肌肤。

    落霄剑的剑刃已近在咫尺,瑶姬却突然很想笑。

    她也的确笑了。

    “好久不见,”她突然放弃了抵抗,“好久不见我们都变了啊”落霄剑直直没入她的胸口,她的手却已经抚上了云歌的脸。

    “我是说,如果,”她凝视着云歌,眼前这张成熟冷酷的脸渐渐与记忆里那张青涩腼腆的脸重合,“如果,我们我没有,没有对不起你呢?”

    落霄剑被干脆利落的拔出来。

    云歌道:“妖言惑众。”

    “魔修之言,岂可信任?”

    云歌面无表情的模样突然之间就与久远记忆里另一个人的样子重合了。瑶姬不知想到了什么,愣怔了半响,突然她放声大笑,但那副癫狂的样子比起笑,却更像是在发泄在哭。

    叮铃——

    铃铛的声音响起来,云歌恍惚了一秒,就在这一刹那,瑶姬化作一团血雾自他眼前消失了。

    落霄剑的杀气明明可以封锁住这一处领域,但鬼使神差,云歌明明下一刻便清醒了却又突然停住了。

    那是——

    “师弟,这个法器便交给你,若是与我们走失便摇一摇它便可。”

    “这是什么?”

    “一个小玩意儿,你带上便是。”

    灵玉雕成的玉佩,上面坠一个小小的铃铛,被人郑重系在了腰间。

    云歌闭上眼睛,落霄剑脱手而出,下一刻一声闷哼不知从何处传来,但瑶姬不敢再停留,飞速离开。只剩一个铃铛样的法器被留在原地。

    云歌一脚踩碎那个铃铛,落霄剑飞回他手中,他垂下眼帘:“今日便饶你一死,若他日相逢,我定亲手取你性命。”

    他提着剑走了,再没回头去看曾经年少喜欢过的少女。

    落霄剑贯穿了瑶姬的胸膛,她捂着心口的伤踉跄着背对着云歌一步步往前走,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再与云歌说什么。

    只是她突然想到那个救了她一命的白玉铃铛,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好委屈,一边哭一边走——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

    我不能死。

    瑶姬这样告诉自己。

    自此,两人再也不曾相见。

    又数百年,云歌四处游历斩杀恶徒,早已于百年前突破渡劫,成为当世也是近万年以来最年轻的渡劫尊者。

    重伤濒死的瑶姬却在极乐城一战百年后再次出世,最终竟一统魔域,夺得魔尊之位。没有人知道她如何做到的,也没有人敢议论,因为敢于谈起这事的人都被魔尊杀死了。瑶姬成为魔尊以后却并不留恋权利,只在魔域最深处以昔年万剑归宗的宗门建筑为蓝本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宫殿,随即便躲进宫殿里,上百年不踏出那宫殿一步。

    有人说魔尊是怕了,因为当年剑尊云歌曾放话说他日再遇必取魔尊性命,也有人说两人年轻时曾有一段风月往事,魔尊是伤了心,于是甘愿自缚成茧,再不踏足他地。传言总是多得数不胜数,人们总热衷于去揣测臆想,因瑶姬和云歌都不在意也不约束,流言纷纷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时过境迁,曾经刻骨的仇恨似乎真的因为那样漫长的时间被渐渐消磨而变得不那么清晰,随着瑶姬仿佛自我囚禁绝不踏出魔宫一步上千年,他们像是这世上数不清的陌生人,一切爱恨情仇终究归于平静。

    也许是无情道修习带来的好处,又或者说坏处,无情道修者大多清心寡欲,爱与恨都似乎一样平淡。

    云歌偶尔会想起故人,因为这世上总有那么多背叛,总有那么多见利忘义之辈,总有那么多自私自利之辈,实在是让他很难克制住去回忆曾经——这是常态,他告诫自己,圣人之所以是圣人,正是因为他们做到了许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

    那么,我又是因为什么而愤怒呢?云歌反问自己。

    他没有说出答案,即使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曾经很爱他们。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总是要先去爱一个人,才会恨一个人。

    云歌踏入渡劫期已久,修为及至圆满,但迟迟不能感应飞升契机,他并不太在意,倒是一如既往奔走在除魔卫道的第一线。似乎他修道不为飞升,却更执着尘世种种。

    某一日,他刚将一个魔窟屠戮一空,却忽然感到冥冥天意。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也许唯一的不寻常便是渡劫大圆满已近百年的云歌感到了飞升的契机。

    一种难以言说的意念告诉他,是时候了,了断因果,便可飞升仙界,得证大道。

    云歌循着意念的指引返回东域。

    当他看到那并不熟悉的建筑,心里突然有一阵恍惚。

    这不是一个渡劫尊者该有的样子。

    明明是从未来过的地方,但看着那高悬的牌匾上提着弄玉两字,云歌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千年前,他曾经将一个人送来这里,时光流逝,他甚至已经快要忘了对方的模样。

    他没有进去,只是沉默的站在远处。

    不久,心里突然一阵悸动,云歌便明白,是那个人死了。

    他曾经最尊敬最敬爱的大师兄,曾经最光风霁月的剑宗剑子,曾经最憎恨最厌恶的人。

    云熙,他死了,持续上千年的赎罪,原来已经到了尽头了吗?

    原来,天道想告诉我的便是这个吗?

    云熙已经死了,风惜惜自囚魔域再不踏足人前。

    原来,离曾经已经过了那么久那么久。

    云歌沉吟。

    天道,你便是想告诉我,我应该放下了吗?

    云歌转身要去往魔域解开最后一个心结,临走时,他若有所思的回头,却始终没有动用神念去看一看云熙。

    这样也好,云歌想,从此以后,生生世世你我不复相见。

    ?

    白衣的尊者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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