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霄(二)剧情(1/1)

    第五章周霄(二)

    昭族,开始于一场屠戮,也同时在一场屠戮中结束。周恒,就像是杀戮里悄无声息地长出的一朵花,生于血海,纯净洁白,不染一丝血气浊气。

    昭族自俞为生于混沌归于混沌的一族,族人右额眼尾上有像女子花钿一般的翠色的枝叶纹样,昭族称之为清微印,尤为显眼,也极易于其他人区分出来。

    周恒是在昭族被灭族五十年后,腰挂一杆笔,一身阔袖紫衣,从万花谷中走出,锄强扶弱,心怀善念,一双妙手回春,所救之人众多,不过数年,在江湖中就颇有美名,此后更是答应了志同道合之友的招揽进入浩气盟。

    只是数年后一次血战中,被人设计围剿的周恒在濒死之际,额上浮现出了清微印,以一人之力,击败了十几人。

    从此美名称颂之声成了质疑,在昭族灭族五十年后出现的昭族余孽,到底是如何逃过灭族之灾,又是如何活下来的,这样的人还有多少。这些无法解开的疑问,都成了江湖中人心中的一道刺,越刺越深。之后,周恒生死不明,只留下了独子周霄。

    周霄顶替了父亲周恒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窥视着,警惕着,纵然他额上从未有过清微印,周恒生前也一再强调周霄并未继承昭族血统,也并不能打消众人的疑虑。

    亭外,淅沥的小雨连成了一张细密的雨帘,雨滴落在竹叶上,滴滴的响着。

    周云舒坐在亭子里,倚着栏杆,闭着眼睛,下颌微微上扬,似是在听身后竹林的低吟浅唱,他双手交叠膝上,坐得端庄舒雅。

    抱着头在雨幕中疾行的少年阿桑无意中瞥到亭中静坐的周云舒,脚步一顿,恍惚间熟悉感跃上心头。他似是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与周云舒截然不同的人身上见过类似的神情。阿桑没有多做停留,只是一撇便快步走远了。

    阿桑就是那个从师父死在了夜袭中的小大夫,现在据点内人手不足,自从周云舒来了以后,他就自觉肩负起出去采买药材的责任。谁料才出门没走几步,雨就来了。

    如今,躺在床上的周霄还未苏醒,这不妨碍有千万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他,除非他断气。或许直到断气也未必能彻底从这些暗处的目光中脱离开来,只有埋在土里,尸身彻底化成了灰,和泥土融为一体,成为花木的养料才能让这些人死心。

    咻——

    弓箭离弦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所掩盖从周云舒身后的竹林传来,阿桑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根刺骨钉锐利的寒光穿过雨帘直朝周云舒眉间而去。

    若是拦下刺骨钉,自己会武的事实必定会暴露无遗,出言提醒也已经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阿桑注意到自己脚边一小哇积水。

    激起水花,打偏直指周云舒眉心的刺骨钉,这是阿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只要人没咽气,阿桑还是有把握把人救活的。

    “蹲下。”阿桑的脚才离地,便听到亭子中的周云舒冷静的穿透雨帘而来。

    阿桑趁势作脚步不稳,被滑到在地状,整个人倒在了雨水中。

    周云舒侧了侧身子,羽箭擦着他的扬起的碎发而过,数条黑发当即折断,一手握笔似是随意轻挥,狠厉的银针被生生拦了下来,与从阿桑正上方飞过落在门上的羽箭同时,钉在了亭子后的竹身上。

    爬在水中佯装瑟瑟发抖的阿桑心里连声道:“好险好险,幸好下意识有听他的,否则自己的那点伪装是决计瞒不过这人的。得赶紧通知佛爷多加点人手来才行,这一波波的人,一些想抢走昏迷不醒的周霄,一些想让周霄死,现在就连给周霄治病的万花谷弟子都不放过,难办啊。”

    射出暗箭的人见刺杀失败便迅速退走了,周云舒想要追,却见司空行潇穿过雨幕,跑入亭子中,拉起周云舒的手腕就走。

    司空行潇:“他醒了!”说话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周霄醒了,仅仅只是醒了。他的奇经八脉全都毁了,脖子以下全无知觉,只有头能微微转动,他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待周云舒把把过脉的手放回到被面上,周霄开口道:“是你。”

    周云舒答:“是我。”

    周霄面色苍白,双目像蒙了层灰,在周云舒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他那张面容姣好的脸上,自嘲一笑:“如今易地而处,你没有什么想法?”

    周云舒像是没有看到周霄幽怨的目光:“没有。师父久未出谷,周霄师兄你的身体此时也不适合长途跋涉。我已传信裴师兄,如若路上没耽搁,明日便会到了。”

    周云舒的话周霄半点也没听进去,他像一只受伤将死的秃鹫,目光在猎物完好无损的身上游曳着,试图找出一块腐肉来。

    周霄:“你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么师弟?”

    “记得。”周云舒一边给周霄施针一边答道,“那时我刚被师兄救回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在屋子里养了好些时日,双手随是僵硬,但好歹能操控自如,双脚开始有了一点知觉。我在房子里关太久了,只有一扇窗,可以新抽的树枝,新长的树叶。我太想走出去看看了,又太不自量力,从床上滚了下来,打翻了夜壶,淋了一身都是。我记得,那时候还是周师兄一点也不嫌脏,扶着我出去看一眼。最后,还被裴师兄骂了。”

    把周云舒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隔开,看到完好的皮肉下陈旧的伤疤,周霄心里得到了一丝的平衡。没有了时间的隔阂,他们一样了。

    “现在看来,倒是你成了我,我成了你。”周霄喃喃道。

    “我是我,师兄是师兄。”周云舒答道。

    周霄疯魔一般笑了很久,眼泪从眼角流出,房里安静下来,久到周云舒几乎已经周霄睡着了,才又听到那人梦呓般呢喃:“我是谁”

    “我不是周霄。”

    “我没有清微印!我不是周霄!”

    床上的周霄嘶吼道,这尽管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这样的声音在司空行潇听起来更像是困兽的悲鸣。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假冒了他的身份。我本名叫”

    “我本名我原本叫什么?”

    周霄空洞的双眼无神地望着帐顶,微微发红,“我叫”

    银针利落地刺入周霄的颈侧,苏醒不到一刻的周霄,又陷入了沉睡。

    “一时之间遭到重创,受不住,胡言乱语也在所难免。”周云舒起身,缓缓道“颈间的银针暂时不要取出,待裴师兄诊过脉,才知经脉能恢复几成。”

    司空行潇点点头,算是听到了。就在周云舒将在推开房门时,听到司空行潇在身后道:“我听闻江湖上传言,昭族之所以让整个江湖畏惧是因为他们血脉奇特,在濒死之时,进入假死状态,加速治愈伤口。”

    “然而昭族之中也并非人人都能继承这样的血脉,周霄就便是其一。我以为这一点司空少侠早该知道的。”周云舒回道。

    推开门,雨已经停了,雨后的艳阳猝不及防地刺得周云舒眼睛发疼。

    如果可以,周云舒并不愿意见周霄。结了痂的伤口哪怕只是被人撕了一个小口,脓血也就争先恐后地从伤口中溢出,怎么也止不住。他甚至可以闻到那个昏暗的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

    坐在镜前的少年就着桌上微弱的烛光,微微颤抖的手解开了绑在额上的纱布,伤口已经愈合的右额上,生出了新芽一般从鬓发中伸展出来的枝叶印记。

    指尖轻轻地顺着印记一点点抚过,光很暗,他即便看不清印记的颜色,也能猜得出来那一定是充满生机的翠色。

    下一刻锋利尖锐的银针从指缝中伸出,划开光洁的皮肤,涌出血珠,沿着额头,流过脸庞,印记被血痕生生折断,掩盖。

    烛光摇曳,镜子前的少年身影也随之晃动,第二道划痕,落得比第一道要深,也更痛。少年似是无知无觉,划痕一道道地增加,少年的神情始终未变。

    血渗到眼角,涩得少年眼眶发红,生生被逼出一滴泪来,很快又合落在眼角的血融合,顺着脸滑落。

    “你叫什么名字。”

    “周...周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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