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4/5)
郑王从怀中摸出随身的帕子,扔给顾宛之,说道:“咬住它。”
接过那巾帕,顾宛之顺从地叠好,咬在嘴里,仍站在原地。
劈里啪啦,十鞭子下去,全部落在手臂和双腿之上,声音清脆残忍。
顾宛之的冷汗“唰”就下来了,双拳紧紧攥着,青筋显露。他全身没一处破皮,可手脚却如碎裂般痛楚难当。
“可有话要说?”郑王问道。
顾宛之咬着丝帕,只是摇头。四肢的疼痛直往心里钻,那最痛时候,不是鞭子抽打在皮肉上,而是鞭子离开,毒药起效的时候。他摇摇欲坠,仍坚持站着。
郑王低头不语,手头一颤,这一鞭子便打在顾宛之的躯干之上,长长一道红痕从左肩到右胁。那痛楚,让顾宛之再也站不住,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反而腿上的伤一经碾压,更痛起来,他只能死死咬住口中的帕子。
鞭子并不停,劈啪几下,落在他的前身后背,顾宛之终于再也咬不住那丝帕,惨叫出来,一时间,这凄厉声音,充满整个房间院落。
赵襄站在院子里,几次想要去叩门,却终于没有胆量,到后来,不禁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屋内,嘶喊令顾宛之精疲力竭,而他每一次的扭动闪避,都牵扯先前的痛处,无尽的痛楚噬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看着郑王,唇齿颤抖磕碰,问道:“你、你终究不能、不能信我么?”
“你终究不说么?”郑王语声冷静,如严冬坚冰。
“我、我无话可说。”语音颤抖,却毫不退让。
“啪!”又是一鞭子,叠在之前的鞭痕上分毫不差,顾宛之冷不丁受这样一下,忍不住大喊一声:“啊”惨痛之声久久不散。
顾宛之趴在地上勉强支持,待神思稍聚,他乞求道:“大王这些年、我无辜受的、受的冤屈,还少么啊!”他话音未落,已经又一鞭落在他旧痕之上。
“还不说?”郑王是铁了心了。
“说、说什么”
“你一心顾着隐瞒这人身份,却忘了你我的身份!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要拿多少人的性命去救你的相好?好,你很好!”郑王最后这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噼啪、啪、啪!”这一次十数下鞭子几乎同时落在顾宛之的周身敏锐之处。
“啊!!”顾宛之的这一声叫喊撕心裂肺。
等他略清醒些,郑王问道:“我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你还不肯说?”
顾宛之侧卧在地上,转过头来,气若游丝,只道:“大王我、我没有什么相好,也不知是、是谁来救我此番、此番之痛痛彻心扉。我不提,是怕触及、触及你心中苦痛此番,若是可以就此死了,我何必”语声断断续续,几不可闻,“与其、与其如此折磨羞辱不如,让我以死明志了结这残躯”这话,已经轻得不能再轻,哑得不能再哑。
他话音未落,郑王一下拽住他的臂膀,将他从地上提起来,低吼道:“你这是要以死相挟么!”
顾宛之勉强道:“可是,你这般我,好疼心里疼”
郑王神情开始闪烁不定,他不断打量着顾宛之的神情,忖度着其中的真真假假,忽然躬下身子,提起地上的顾宛之,在他耳边道:“长乐,你,你太会骗人”
“卓郎长乐会骗人却不会骗你的”
顾宛之这一句话,那么轻,那么柔,郑王再也不能心如铁石,看着这躺在地上赤裸身子的顾宛之,苍白的肌肤上道道红痕,因痛楚而不断颤抖,冷汗划过那些痕迹,他会疼得突然抽搐
郑王终于松口:“你你罢了”他抱起顾宛之放到床上,“我会叫人来帮你收拾。”
临到门边,又道:“如果我不许你死,谁也不能动你,你自己也不行,明白吗?”
“我、我知道了”顾宛之尽力答道。
郑王推门而去。
南宫戍坐在灼灼居后园的席上,身边坐着那天他新宠的雀儿。对面席上,桃夭则与裴少卿并排而坐。
一旁的乐师横抱琵琶,拨子轻扫,一曲飘然而来,桃夭浅浅一笑,和曲而歌:
“春教风景驻仙霞,水面鱼身总带花。人世不思灵卉异,竟将红缬染轻纱。”
这一首歌婉转动人,一会如一只轻巧的黄鹂倏忽就钻进心里去了,一会又似春夜的柔风在耳边辗转缠绵久久不散,精巧中不失娇媚,和婉里不减轻灵。
一曲毕,桃夭偷眼去瞧裴少卿,却正撞上裴少卿痴痴望着自己,不由满面绯红,轻咬了一下樱唇,道一声:“献丑了且请二位指点。”
裴少卿道:“请殿下先来说说。”
南宫戍不置可否,咂了一口酒,半晌才道:“你这嗓子自从请这京中的知名善才调教过后,确实是更加出众。只可惜成也技巧,败也技巧,技巧太过,便总觉得还是差了半分什么。”南宫戍想着:与顾宛之相比,恐怕任谁都是差了半分的,那份大巧若拙,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桃夭点头道:“您是行家,自然一听便露馅了。这歌唱里的许多技巧我还太生,未能融会贯通。”
“你也别自谦过头了,这清平坊只怕你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吧?”南宫戍笑道。
桃夭也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南宫戍又朝裴少卿道:“也请裴兄点评一二。”
裴少卿仍凝目看着桃夭,听他有此一问,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魏王是行家,我是外行,只以为他唱什么都是好的。”说着话,又瞧瞧桃夭,自己也脸红了,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南宫戍看他如此模样,心里五味相杂,不由道:“我在这清平坊里厮混久了,也有人赞一句风流,时间长了,我也当真。可今天看了裴兄,才知道我是空担了虚名,裴兄才是情场的圣人,我甘拜下风。”
“殿下可莫要笑我了,真羞煞我也”
说罢,三人皆笑了。
推杯换盏之间,天色渐昏,夜色渐浓。
南宫戍和裴少卿均显醉态,桃夭便安排着二人分别入卧房去休息。
待安顿了裴少卿,桃夭又去南宫戍的房中看看,推门进房时,南宫戍已然醉倒在榻上,只雀儿在旁伺候,待门一关,南宫戍一骨碌便起了身,醉态全消。
桃夭正色施了礼,道一声:“殿下。”雀儿也紧随着起身施礼。
南宫戍对雀儿吩咐:“你就跟这等着,我要和他进内间说话。”说罢便带着桃夭进了内间。
刚落坐,南宫戍便问道:“这回都有哪些人上门?”
桃夭回身关上门,答:“跟往年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些旧部,倒是侯府的人没来,不过想着您也知道,侯俊亲自去了,和您是一同出来的。”
“府里各个门上也无异常?”
桃夭笑了笑,道:“可比平时规矩多了”
南宫戍叹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其实大王这次回来,多半是为了那个报恩寺住着的顾郎君。”听桃夭这么说,南宫戍不由看了他一眼,桃夭继续道,“您知道,边关若有事,郑王不会回京,据咱们边关来的消息,也的确是无事的若是朝中有事,郑王更不会如此贸贸然回来”
“凭什么说是为了顾宛之?就不能是为了它事吗?”南宫戍追问。
“许有它事我们未及查明,但顾郎君绝对也是一个由头。”
“怎讲?”
“郑王带了三个死士来伺候他。”
“什么!”听了这话,南宫戍非常吃惊,“为了一个、一个怎至于?”他磕巴两回,终不知该如何形容顾宛之的身份。
桃夭道:“郑王为他动用了死士,可见殿下让我们查察此人身份,确是必要,之前竟是我们疏漏,只看着边关,不知道京中还有这样一位能令得郑王如此在意的人。只可惜只可惜您之前所说的安东顾氏,我们至今无头绪可查。当年梁朝幽帝时候,其左相顾准之本是士族首领,立朝元勋,幽帝有心除之立威,以至于累得安东顾氏一脉被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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