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书(4/5)

    顾宛之也笑了,他笑许多事:笑自己太傻,笑这小贼太聪明,笑这因缘际会,笑这苦短良宵

    南宫戍给他披上衣服,把他抱在坐塌上,才让人进来把被褥都收拾了。

    顾宛之脸上一红,俩人相视一笑。

    阳春三月,相拥而眠

    春眠不觉晓。

    第二天日上三竿,顾宛之才迷迷糊糊醒了。和煦的日光透过窗上的明纸落在屋里头,暖洋洋的。

    南宫戍没在床上,卧房的幔帐放下了,顾宛之视野之内都找不到这小贼身影。他想翻身起床,才发觉浑身酸痛,动一动都困难。挣扎几次终于起了身,坐在床沿上,趿着自己的鞋,却犹豫半天,也没站起来,忖度着自己的腰到底能不能吃上劲,只怕一站起来再栽倒了。

    幔帐一挑,是个少年进了卧房,看着顾宛之高兴的笑,又问道:郎君是起来还是再歇会?

    顾宛之看了看天光,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巳时三刻。

    “什么!”顾宛之很吃惊,“一觉睡到这个时候了,唉,真是糊涂。”

    他有心问问那小贼在哪里,却又不好开口,正犹豫着,少年比划道:他已经走了,让郎君好好休息,晚上再过来看您。

    顾宛之眼神微黯,一时无话。

    那少年看他无话,正要退出去,顾宛之道:“扶我起来吧。”

    周身挡不住的酸痛让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算洗漱更衣了,坐在镜前,少年帮他绾着发髻,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发髻绾好了,仍呆坐着。

    少年朝镜中的顾宛之比划道:郎君还是惦记着他吧?

    顾宛之回了神,虽未答什么,脸上的绯色却是无法掩盖。

    少年笑着比道:郎君您别错怪他,他想着郎君昨夜辛苦,今晨若留下恐郎君的身子吃不消。

    这话虽未名言,却已经把顾宛之看得羞赧得不知如何了。

    少年默默退了几步,去准备早餐了。

    顾宛之看着镜中的自己,领口上透出来的痕迹根本遮不住的,抬手触了触,多少有些惆怅。

    待这惆怅散了,又无奈自嘲:心想的只争朝夕,不论去处,偏偏压不住相思。

    南宫戍一早就到了灼灼居。

    听着前头把裴少卿送走了,房门一开,是桃夭进了门,一身素色宽袍,头上松松绾着发髻,素面朝天。

    “他这么早就走了?”

    “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两句话同时问出来。

    两个人都笑了。

    桃夭对南宫戍揖了一礼,南宫戍照例扶了一把。

    边扶边道:“你小子了解我,自然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倒是要问你,今天是修沐的日子,他怎么这么早走了?你哄他走的?”

    “殿下也太高抬我了,我怎么敢。”桃夭解释道,“是裴少卿自己走的,他他说不想给我添麻烦。”

    “我刚进来听他们说,他昨天睡得前院的凝香阁,不是你卧房?”

    桃夭叹了一声,道:“裴少卿他他太聪明,也太体谅,我殿下,这事让我为难。”

    “你就没为将来做些打算?其实,他也是个靠山。”南宫戍试探着说。

    “殿下,您了解我,所谓靠山,您就是我的靠山。等您的事了了,我也就功成身退。承您照拂,如今我是妓籍,不像奴籍束手束脚,若有心赎身也就赎了,到时候壮游天下名胜,歌可歌之事,唱可唱之景,何处不为家?”

    “小宁,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世事难料,我自己还不知能往何处去,怎么靠得住罢了,想得容易也是好事,不提了。”南宫戍说得含糊。

    桃夭却心里明白:“殿下不要往坏处想,咱们这一大帮子人,人人都往好处想,更何况您现在不同以往,心中既然有了人,便该往天长地久里打算。”

    “怪不得昨天你给我递了那么一张条子呢!”南宫戍笑道,“怎么,你是有什么天长地久的指望了?”

    “刚不是跟殿下说了,我打算好好去游览一番天下的山山水水”

    “那个阿巧,你就真的不做指望了?”

    桃夭笑了,道:“殿下,我倒想,若是有朝一日您娶了王妃,若王妃是一位好相与的,便请您帮我照顾阿巧。只是怕她身份太过卑微,给您添麻烦了。”

    南宫戍无奈摇头,道:“你这话让我怎么答?你向我张这个嘴,我是不能拒你的,可你也知道,我未必有来日,跟我不一定是好事”

    桃夭笑了笑,道:“殿下总爱这样玩笑”

    南宫戍道:“你也别安慰我。我本是个过一日算一日的人,他日若身死魂灭,只盼不要连累了旁人。此回遇到顾卿,才想着或许能往远处打算打算,难保终究是一场虚妄到时候恐怕还要求你帮我照顾他呢”

    “瞧殿下说的”桃夭转了轻松些的语气,道,“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美人,倒是真多情呢!”

    “咳!外面怎么说我来着?”南宫戍意有所指。

    桃夭心领神会,玩笑道:“说您是脂粉堆里滚出来的,不该叫纨绔子弟,该叫襦裙子弟了!”

    “可不么,怎能让他们白说了。我要不沉迷情爱,都辜负了这许多狐朋狗友的期许了!”南宫戍说着,哈哈大笑。

    笑声落,南宫戍又问道:“对了,那匹马送去季娘子那了么?”

    桃夭点头道:“办了,您放心。您以前也在席上见过季娘子,是个精明人,我几次承诺她向您引荐她,她嘴上虽然不催,却难免不怨我言而无信。这匹马这样送过去了,她面上有光,我也好给她个交代了。”

    南宫戍笑道:“你呀,倒是会卖我!”

    “这事可不怨我呀,我的殿下!”桃夭摊手笑道。

    “得了,也是我为难你,你帮我淘换些好颜料,下回我亲去看她,给她撑撑门面,把这笔帐消了。”

    “说到账”桃夭转身从塌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段书着许多小字的薄绢,递过去了,“这是您吩咐查的东西。”

    南宫戍接过打开细看着神色越来越沉。

    “如您所料,这里面来来往往的,不大寻常。”

    “岂止是不寻常?”南宫戍抖了抖那卷轴,“你还说让我往长远想,你看看这桩桩件件那些财物不过在侯家停了停,马上分批运去北边了唉便在顷刻了。”说罢,“啪”地拍在桌上。

    桃夭也沉默着。

    南宫戍豁然坐起身道:“另外,这太仆寺卿也是个糊涂鬼,没有身家背景就敢胡乱做事,北疆的马匹也敢这样算账,来日不知怎么死的呢!你看让裴家郎君去碰太仆寺的事,一方面他身家背景好看,一方面他同为九卿也好说话,就当是卖给他一个人情成不成?”

    桃夭眼睛一亮,点头道:“殿下这么一说倒是个好主意。”

    “也不必把事情挑明白,你懂分寸的。”

    桃夭点头道:“我明白。”

    “小宁”

    “嗯?”

    南宫戍沉吟片刻,又问:“你说事情都到这境地了,还有转圜余地么?”

    桃夭没有回答。

    南宫戍苦笑了一声,吩咐道:“总之你看得明白,去年的事不能再有了。”

    “殿下放心,到这个境地,人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绝不能再生叉子了。”

    南宫戍点了点头,道:“辛苦了你了。”

    “日日这样锦衣玉食,何来辛苦。”桃夭调笑一句。

    南宫戍笑了笑,清唱道:“身披锦囚衣,手捧玉牢饭”

    桃夭跟他同唱道:“妓坊深处好安眠”

    歌罢,二人都笑了。

    顿了顿,南宫戍问道:“之前放在你这里驯养的那只鹞子呢?”

    “吩咐人好生驯着呢。您也是,府里什么好的没有?金雕白鹘哪只不比这小东西强?这么大点,驯来抓些蛇虫鼠蚁么?”桃夭比划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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