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5 这么近,那么远(1/1)

    115这么近,那么远

    自那天之后,戎冶除了仍每日坚持与脏器运转息息相关的站立练习之外,再也不会为了其他锻炼流汗坚持;对于医护团队的各项工作也是消极以对——任由摆弄,但不再主动配合。

    成则衷没让梅嫣知道戎冶动了寻死念头,但他扔掉了主卧中一切可以伤害人体的物品,转而换了一批在设计上绝对安全的东西放进来;

    因为戎冶拒绝任何心理干预,他便命保镖队长和副队长轮流每日贴身跟着戎冶,并让安保队安排出名单每天选一人白天休息、只负责在夜里守着戎冶,确保戎冶独自在卧室是休息和睡觉,而非寻机自戕;

    现在就连戎冶上厕所也一定有人就身朝他的方向站在门口,只不过脸朝外面看只以余光和听力留意戎冶罢了;至于洗澡,戎冶再也没有独自待在浴室的机会,每次都会有两名护师一齐包揽这项工作。

    也许是因为那一针镇定剂和这一系列几近监视的做法让戎冶觉得成则衷辜负了他,也许是因为戎冶认为成则衷应负欺骗他的最大责任,他对成则衷也不再似之前一般亲近了。

    人一旦有了死志,便是轻易难以磨灭的,就算暂时勉强压下,那种子业已深埋。

    一天天过去,戎冶的话越来越少、人越来越阴沉,但凡开口,也有一半的几率是发火,到后来,甚至面对成则衷或梅嫣也不再控制。

    梅嫣在某次同戎冶视频通话的时候首度直面了儿子的怒火,直到戎冶满脸怒容地断了线她还有没有完全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之后联系了成则衷才了解到原来这情况早就开始了。

    所以之后戎其朗缠着她说想去看爸爸的时候,梅嫣犹豫了。但架不住孙子一直念,梅嫣还是在又一次视频通话的时候试着对戎冶提了提。出乎意料的,戎冶很顺利地答应了。

    不过,不等梅嫣完全放下心来,戎冶就再度问及了戎其朗的治疗情况——关于那个臆想出来的姐妹——梅嫣怔了一下,然后含糊其辞地回答:“嗯,好些了。”

    梅嫣和戎其朗来到城前的两天,成则衷及家人已经因为成家的白事前往了城——成清屹老爷子过身了,他们不仅要戴孝,还需协助成老夫人一起料理老爷子的后事。

    老爷子缠绵病榻数年,好在最后是在睡梦中溘然长逝,没有受过多痛苦。

    当年他从政时官至副省级,后来因被迫卷入政治斗争而被连降三级下放,对官场心灰意冷,这才转投商海、一手奠基了丰蓝集团。

    讣告登报后,成府的电话几乎没歇过。追悼会的日子虽定了,但那之后也还有许多事需处理,成海门一家少不得要在城盘桓一段时日。

    成则衷因为这数月来同戎冶的关系都冷淡而微妙,走时只是简单知会了戎冶一声,其余要交代的事都直接下达到相应负责人了,离开得匆忙又干脆。而且因为忙碌,离开的这段日子成则衷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戎冶——虽然在戎冶看来,这是成则衷不想自讨没趣的刻意冷落。

    但既然成则衷不主动联系,他也不想拉下脸先去示好。

    戎冶看得到成则衷的时候觉得自己心底还有气,看不到时却又烦躁,见什么都不顺心不顺眼。

    梅嫣和戎其朗抵达槟源时戎冶的反应好像很是意外,似乎并不知道他们要来似的,但接下来他还是以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接受了他们的出现。

    梅嫣很快更直观地体会到了儿子的如今阴晴不定,但她分辨不出来是儿子近来脾气愈发恶劣或是因为成则衷不在才特别易怒,还是谨慎地选择不多言;戎其朗却对父亲这易燃易爆的状态不那么敏感,但好歹年岁有所增长、更懂事了些,没以前那样闹腾。

    这天戎其朗正津津有味地玩一个全地形遥控机器人,戎冶和保镖在一旁瞧着。戎其朗摸熟了门道,便操控着机器人朝戎冶的轮椅前进、还转圈圈,笑得很开心:“爸爸,看!”

    戎冶垂头看了,而后抬头盯着戎其朗突然问:“现在你幻想的那个小女孩儿还会出来跟你讲话吗?”

    戎其朗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父亲讲的是什么,有些不高兴地半撅着嘴道:“她才不是我的幻想。”

    戎冶不悦地皱起眉来,声音沉了一分:“你说什么?”

    戎其朗看到戎冶阴了脸,抓着遥控手柄的手垂了下来,头也低了点,但仍坚持己见地嗫嚅着:“她肯定是真的我一直觉得我有个姐姐/妹妹,只是她没有跟我生活在一起!”

    见儿子竟与自己顶嘴,戎冶简直怒从心头起,不顾及用语脱口便用中文喝骂:“放屁!你有个狗屁的姐妹!你的脑子再坏下去,我就送你去精神病院治!”说这气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也颇为凶恶。

    戎其朗并不听得完全明白,但却被爸爸疾言厉色和高分贝吓懵了,木呆呆站在原地。这看得戎冶更是火上浇油,他上前夺过戎其朗手里的遥控手柄一把甩到地上,斥道:“我跟你说话你是聋了?!”

    戎其朗大睁着眼惧怕地看着戎冶,退了半步,还是嘴巴紧闭不说话。

    保镖队长看着不忍,过来好声好气劝道:“先生,孩子还小,您这样吓到他”

    闻言戎冶的炮火立刻转了向:“你他妈算老几,也敢对我指手划脚?!”

    戎其朗趁怒气正盛的爸爸移开目光,转身就跑了。

    戎冶直到那天睡下前还是满肚子火,但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也生出了一丝懊悔——似乎确实吓到了戎其朗。

    于是之后在走廊上看到戎其朗的时候,戎冶特意停下来主动冲他和颜悦色地招招手:“朗朗,过来。”

    跟在戎其朗后方的梅嫣见了这温情一幕也笑吟吟的。

    但谁知戎其朗却神情戒备地看着戎冶,慢慢朝墙靠过去,然后便贴着墙想要迅速往轮椅背后的方向跑去、打算远远逃开——这样戎冶就来不及调头来追他了。

    梅嫣不明就里地一怔:“哎,朗朗?”

    戎冶见状立刻气得变了脸,嗓音低沉隐有怒火:“戎其朗!你给我过来!”他一手控制着轮椅地操纵杆转了个向、面冲墙,另一条手臂便伸出去作势要抓戎其朗,又吩咐保镖:“别让他过去!”

    ——他没有留意到,轮椅的后轮已经非常靠近楼梯了。

    戎其朗就算跑得再快也逃不过保镖一双大手,还是被抓住了,戎冶拉着儿子手臂将他拽过去,他反应很大、疯狂挣扎起来,声音慌张而惧怕:“我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

    梅嫣惊得白了脸:“小冶,你这是干什么——朗朗,别这样,手臂会脱臼的!”

    父子俩谁都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局势仍然紧张。戎其朗已经有些力气,戎冶一只抓着他其实并不轻松。

    戎其朗急得憋出泪花,说什么也不肯就范,又挣又打,保镖制止道:“小公子,别闹了!”并朝戎冶跨出一步想要将轮椅往里拉一些,他们逗留的位置可是很容易发生危险的。

    谁都没想到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因为保镖一动不再有人堵着去路,戎其朗逃跑心切,重重推了戎冶的手一把然后奋力挣脱拔腿就跑——戎冶一手还在操作架上,轮椅并没有刹车,顺着惯性后滑,再加上重力作用,整个就直接滑向楼道摔了下去!

    伴随着轮椅摔下楼梯的重响的还有梅嫣撕心裂肺的呼喊:“不!——”

    成则衷接到梅嫣声泪俱下的电话时,他正和家人一起在布置灵堂。

    留意到弟弟听着电话却身形一晃撑住了一旁的椅背,成则昭敏锐地察觉到出事了,但弟弟陡然刷白的脸色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快步走过去低声问:“小衷,怎么了!”

    成则衷无意识地攥紧了通话结束的手机,字字沉重甚至带着轻微颤抖:“戎冶出事了。”

    ——戎冶出了意外再度伤到了脑袋,现已在手术室抢救,杜伦教授亲自主刀。但谁都不知道这台手术将会是什么结果。

    成则衷头一回如此深切地害怕,头一回这样畏惧死亡。他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到城赶到戎冶身边,但他知道,他不能走。

    他必须履行他为人子孙的义务,至少要留在城直到祖父火化、落葬。在那之前,他除了等待消息什么也做不了。

    戎冶从楼梯上摔下撞到头当场昏迷,梅嫣惊骇与悲痛交加、也险些晕厥,缓过来之后她立即联系了林弢,林弢又联系了柴明,柴明赶紧通知正往医院赶的梅嫣一行人让他们前往杜伦教授任职的医院——戎冶的情况不是随便哪位神经外科医生都处理得来的。

    原本已经结束了上午坐诊下班的杜伦教授被火速请回医院。

    八个多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但得到了这一消息的人仍无一真正放下心来——戎冶究竟什么时候会苏醒,醒来会是什么状况,还都是未知之数。

    四天后成则衷连夜赶回城,戎冶仍昏迷着,但现在已不是可以探视病人的时间;梅嫣在医院陪护,堪堪从极度惊吓中恢复过来又深陷后怕和懊悔的戎其朗则被暂时送到了林家请他们代为照料。

    成则衷独自回到天海郡的公寓,彻夜未眠,枯坐到了天明。

    三周后,戎冶醒了过来。

    但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理解力似乎也出了问题,对外界的反应冷漠而麻木。

    医生诊断戎冶是患了失语症,推测极可能是因为脑部新旧伤情的叠加,才导致了最为严重的完全性失语。

    梅嫣悄悄以泪洗面,但在戎冶跟前从不流露悲苦神色。

    纵然戎冶睁着眼的多数时间,也常是久久盯着一处发呆,不爱看人。而且他就算不困,也总是闭着眼假寐,像是不愿多看眼前世界一般。

    戎冶转醒到出院前的第一周,成则衷来探视的几次几乎没有一回好好看清过他的眼睛。

    而接下来,成则衷马上就要带领团队前往欧洲某国代表丰蓝参加行业内一年一度的世界级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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