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1)

    等南哥儿回来,看到随随便便丢在木桶里那几尾鱼之后,心中又是一顿牢骚那是免不了的。

    当然,他也就只能抱怨几句后认命地拎着鱼去处理,然后拿回来腌制,一边在心里念叨下次一定要在莫树的茶杯里吐口水。

    冬至一过,天就真正冷起来了,然后,再又用不了一个月,全县的人都开始做年前的准备。

    南哥儿虽然说是在这个世界上整整活了十六年,但实际上,真正谈得上生活的,恐怕只有这半年。

    所以关于年前准备虽然谈不上一窍不通,但是也完全不擅长。

    往往是县里的女人们看不下去了,过来指导他要怎么做,要买点什么东西。

    其实关于这一点,南哥儿也很郁闷。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县衙的家用开支到底是什么时候全部变成我的事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账房就直接把钱给我而不是去朱溪那儿领了?

    就连每天的菜单厨娘也会给自己过目……

    现在倒好,连过年的准备都一并说给我听了……

    这不明摆着是要让我全管么!

    他实在是没有兴趣管这么一家人的日用问题,但每次找朱溪谈起这件事,都会被他极快地找借口岔开话题……

    至于莫树?

    得了吧,那家伙除了看看公文,闲暇时领着人去山上打点东西回来改善伙食,就是想尽办法开溜,哪有什么美国时间管这个啊。

    再说,就莫树那散财的本事,南哥儿也不敢让他管家。

    纠结之下,南哥儿也不得不被迫接收了自己的管家身份……

    有什么办法?

    朱溪其实平时就已经够忙了,在南哥儿没来之前朱溪是师爷还是总账房兼管家,身兼数职,现在他来了,朱溪当然乐的轻松,打死也不肯接这一茬儿了。

    更何况,有莫树这个没危机意识的县令存在,这衙门的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其他人更是指望不上,不搞盲目崇拜那套都算好的了。

    至于莫树?他没搞破坏就是万幸了。

    好在账房的钱直接支给南哥儿后,那南哥儿的自由度也大了很多。

    但是……

    也是会有麻烦的地方,比如:

    “南哥儿。”莫树在门口截住手持一大罐急匆匆往厨房走的南哥儿。现下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各种物资都还没有装备齐全,所以他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啊?”南哥儿正在边走一边思考是不是要再去买点新鲜的肉熏制一下,他总觉得好像肉制品似乎准备的少了点。

    “我需要五十文。”莫树道。

    “不是前天就给了你一百文了么?”南哥儿皱眉。

    没错,现在的问题变成,莫树由跟朱溪要钱变成跟自己要了。

    “夏家孤儿寡母,何家也只有两位老人,我给他们两家一些钱置办年货。”莫树回答的理直气壮,“但送去之后我才发现,城南的朱家郑家也都是寡妇人家,生活格外辛苦。”

    你给人送钱是不辛苦了,问题是你没看到我在这边成天锱铢必较地过日子也很辛苦么?

    大爷,您那点钱,也就够糊弄你自己的嘴,加上衙门维持基本运作的那点钱……

    你还时不时地去败下家……

    你让我怎么弄啊!

    南哥儿怨念颇大,但也没反对。“钱呢,没有,我等会上街去采购好年货,你晚点送去。”虽然他重申——在广田,最需要救济的就是他县令大人了。

    莫树就等着南哥儿这句呢,闻言,微微一笑:“南哥儿真是了不起。”

    “恩?”南哥儿抬起头,看看莫树——就算你拍马屁,我也不会给钱你的,不然谁知道你又会散给谁家去。意识到县令大人似乎想跟自己好好交流一下,南哥儿只得将手里的罐子顿地上,听他有什么想跟自己交代的。

    “就只是夏天摆了一季的茶摊子,能将衙门大家伙儿的吃穿用度都安排妥当,实在是了不起,只要做一季的工,就够这么大家子人吃大半年,真有本事。”莫树微微眯着眼,微笑,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南哥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如果我说是生存所需,你能不能理解?

    南哥儿抽抽嘴角,还是换上了容易明白的说法:“我只是赚了点头钱,买下来的东西都是可持续性发展的。”想了想,觉得莫树大概不能理解这个词儿,又稍微详细地说明了一下,“鸡可以下蛋,然后孵出小鸡来,小鸡还可以继续下蛋,下的蛋可以贩卖或孵化出新的鸡,然后用卖鸡蛋的钱再又买鸭,茶摊上赚来的钱,一部分拿来买粮,还有一些买点种子之类的,夏天一季,秋天一季,冬天一季,总是有合适的,反正衙门的花园也没一株儿花,还不如都拿来种菜,每天只要早晚浇两次水就成,肥什么的也不用管,去厨房弄点草木灰堆着,不用太过仔细的照顾,又不求好收成,反正够吃就成,吃不完的可以吹干,焙干,然后做的糍粑之类的吃食,会有街坊邻居们拿物事来换,将易坏的处理好,能久放的就先储地窖,你们偶尔也会上山打猎,下河捕鱼什么的。再加上你那点薪金,度日是勉强够了。”其实南哥儿更想说,其实你的薪金也不低,如果不是大爷您到处散财,勉强也能够上小康的。

    莫树似乎并没有很明白南哥儿的话,只是不甚在意地听了听,然后点点头:“南哥儿难道就不想赚更多的钱么?吃好吃的菜,穿好衣服,等赚多了,就在县里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南哥儿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莫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不由仔细观察一下莫树的表情。

    莫树仍然是往日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南哥儿斟酌一下,道:“……大人,您的意思是您觉得我在这里不合适?”如果莫树真的觉得自己碍眼的话,那还是识相一点自己滚蛋的比较好。

    虽然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莫树微微睁大眼:“何来此言?”但马上,好像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大概造成了他的误解,才解释道:“我只是奇怪,大家不都是想吃好的穿好的过的安逸轻松么?我觉得你应该很擅长计划这些。”

    南哥儿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失神地说:“……只是怕死,而已。”哪怕我再擅长计划这些,也还不一样落得这样下场?

    “恩。”莫树倒是点点头:“是人都怕死。”

    莫树那颇为赞同的表情,让南哥儿一下子笑了起来:“我是怕饿死,所以先计划那些,我也就只要不饿死就好。而且,我觉得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就好了,其他的我觉得没有必要计较太多,好了还想更好,没个头,那哪里有什么安逸的时候?”偏偏头,笑,“我觉得我现在挺安逸轻松的,但如果要卯足劲儿赚钱的话,只怕是很辛苦了。”

    南哥儿的回答,让莫树扬扬眉:“倒是个没什么志气的孩子。”

    “没志气有什么。”南哥儿倒是不在意莫树的评价,“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少现在没做。

    “你就没想过扬名立万光耀门楣?”

    “没想过。”这个,南哥儿倒是回答的非常干脆。

    如果自己身处原来的那个世界,有疼爱自己的双亲,有志同道合的朋友,那么,自己也许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这个壳子可不存在这样的压力。

    这个世界,让他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归属感,现在更是变得无所谓了。

    更何况……

    ——这个壳子也已经光耀门楣了,不是么。

    南哥儿在心里冷冷地笑了笑。

    国君唯一活着的亲人竟然是试图染指王座,大逆不道的奸臣逆贼,还有比这更出名的么?

    莫树看看面无表情的南哥儿,似乎有点犹疑。

    南哥儿不晓得为什么莫树会摆出这样的表情,也跟着回神,困惑看着他:“大人,怎么了?”难道男人没有志气真的很奇怪么?

    “啊,其实也没什么。”莫树想了想,然后突然又笑了,伸手,摸摸他的脑门儿,“你这样也挺好。”

    “啊?”

    “不错。”莫树很是赞许地拍拍南哥儿的脑袋——就像是夏天看瓜熟没熟的那般动作。

    南哥儿黑线。

    “就这样,挺好。”莫树笑了笑,然后视线落在地上的罐子上,“这个是要拿去厨房的?”

    “啊,是。”南哥儿还满头雾水,只是本能地回答了他。

    “看你提起来很费力的样子。”莫树这样说,弯腰,轻轻松松地拎起了罐子:“走吧。”

    “哈?”南哥儿先是更加的不解,但一想到有免费的劳力,他也懒得想那么多,立刻跟上:“我等下还得上街去买豆子,大人顺便帮我搬一下吧。”现在粮行都很忙,根本没办法做到以前那样送货上门,但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凭自己这小身板要全部弄回来当然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如果雇人搬,他又不舍得花钱。

    正愁着呢,莫树就自觉送上门来。

    真是困了送枕头啊。

    “……虽然喊着大人,使唤起人来倒是不客气。”莫树抽/搐着嘴角道。

    “大人,我会顺便去买朱家跟郑家年货的。”

    “上街叫我。”莫树立刻回答。

    ——劳力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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