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1)

    今天天气正好。

    南哥儿坐在桌子前随便拿着一本书在翻阅着。

    春日阳光从窗棂照过来,落在桌面上,窗前日益繁盛的梅树长出了些许叶片,将阳光分割得有点碎裂,风一吹,那光线也跟着碎碎的跳跃起来。

    身上穿着暖和的衣服,刚才又吃了莫树做的美味早餐,还被阳光暖和地晒着,南哥儿觉得心情很好。

    现在已经是晚春。

    莫树今天打算去一处路段较差的某乡,怕南哥儿禁不起路途颠簸,也就没让他跟着一起去。

    衙门的事情一大早莫树已经做完了大部分,南哥儿只将剩下的一丁点儿琐碎小事搞定后,就无所事事,于是乐得轻松地在这里找了本书翻着看。

    莫树的书房他倒是可以随便出入,只是那里的书大部分都是些学术性的内容,是南哥儿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看的玩意儿,于是他找隔壁人家借了本传奇在这儿混时间。

    顺便说一句,由于每日说书,这么几年下来,南哥儿记得的各种电视剧小说都说得所剩无几,他已经与去年秋天开始自己编话本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编的更流畅自然,语言更易懂,反而获得了当地人的一致好评……

    再加上他也将自己的故事融合了从古至今,东西结合的狗血场景,南哥儿是说书名声更是全县皆知。

    为此,南哥儿也会不时找点话本传奇来看,权当补充题材了。

    看了一会儿,觉得书上的故事实在没有什么趣味,于是南哥儿搁下书,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的梅树发呆。

    已经五年了么。

    似乎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但仔细一想,却又发现每日重复的不过是平凡的日常,并无其他不同。

    而时间,就这样飞快地流逝,然后等回神过来时,发现居然已经五年了。

    一年愈比一年快。

    他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开始不再想念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了。

    这样的转变,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风从窗子外吹进来,将头发吹得在脸上浮动,有点痒痒的,但却很惬意。

    风中有着春天特有的气息,是一种带着树叶花草的芬芳,泥土的腥,湿润空气的气味儿。

    他坐着坐着,不自觉地就开始哼起歌来。

    没有什么特定的曲调,就是想到哪就哼到哪。

    乱七八糟,毫无音律可言。

    而他却怡然自得。

    但只哼了没几句,就觉得喉咙有点涨涨的疼痛,唱歌什么的都不太利索。

    他停了哼歌,有点迟疑地摸摸喉咙。

    然后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坐在某处,这样无所事事,安心惬意地哼起歌来。

    总是不停地想要保护什么,守护什么,结果,连自己都不知丢失在何方。

    连这样基本的自娱自乐都已经忘记。

    以前,当自己还是个幸福的学生,身边有着爱自己的亲人,朋友时,也总会这样突然就开始唱起来。

    我大概,其实,还是我吧。

    他这样跟自己说。

    因有事又转回来的莫树,站在门槛边,看着坐在阳光中的年轻人那有些笨拙又迟疑的表情,突然觉得内心一片温暖,又有着些许疼痛。

    他没有走进去打扰那自娱自乐的人,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

    倒是南哥儿,唱唱玩玩发发呆之后,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莫树,转头看着他,眨眨眼:“怎么回来了?”

    莫树笑了笑,走进屋:“有点事情,就先回来了。”

    南哥儿点点头,然后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你在唱什么。”莫树走到他身后,问他。

    “不知道啊。”南哥儿回答的理所当然——事实上,他也就是随便乱哼哼。

    “挺有意思的。”莫树笑了笑,然后在后面的柜子里拿了什么。

    “别全部拿走啊,这可是你今天明天的份。”南哥儿头也不回就知道莫树将藏柜子内的甜点拿走了。

    “明天再做嘛。”莫树不以为意。

    “甜食吃多了会牙疼,还会肥胖。”南哥儿摆出“我是为你好”这样的口吻。

    “没事,我不怕。”莫树很淡定地回答。

    “……昨天我被开水烫了。”南哥儿也很淡定地丢出杀手锏。所以明天没办法供应您老的甜食。

    果然,莫树顿时转了过来,冲到他跟前,“怎么这么不小心。手。”

    南哥儿伸出手。

    食指有一片灼伤,起了个大泡,被南哥儿拿针挑掉了,倒也不是非常严重,就是看起来有点吓人。

    莫树皱起眉:“怎么搞的?我不是让你别随便去厨房了么。”他有点担忧地看了又看,“你身体不好,还这么漫不经心做什么。上药了没?郎中怎么说的?”

    刚过去的春节前,南哥儿再次发病了,而且没有原因,突然就发烧,呕吐,什么都吃不下,病的堪比第一次那么严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全部消了下去,整个新年都在床上度过了,郎中说南哥儿如果不是在广田,如果不是他给治疗的话就死定了,吓得莫树再也不敢放任南哥儿自己行动了,只恨不得将其摆在神龛上供着,什么都不做就好。

    “没那么夸张吧。”南哥儿有点哭笑不得。只是被烫了一下,你干嘛搞得我跟骨折似的。

    “不是夸张,你自己身体状况你自己还不清楚!”莫树难得严肃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小心研究南哥儿的烫伤。

    南哥儿没说话了。

    阳光落在莫树的脸上,让其白皙的肤色几近透明,眉眼流转自有一番脱尘绝俗之色,平素总是带着些许轻淡笑意的唇瓣现在也有些用力地抿着,仿佛烫伤的人是他一般。

    “……莫树,你说,我会不会明天就死掉。”就算没人说,他自己也清楚身体状况,完全是靠广田医术高明的郎中吊着,虽然不知道平素开给自己的药到底什么成分,但他知道自己这身体普通药物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没有人走上五分钟的路就会喘不上气来,也不会有人在晚春了还厚厚穿着裘皮,更加不会有人吃了半碗饭就不消化,甚至还会吐出来。

    整个身体总是处于一种非常疲惫的状态,睡不好,偏偏又睡不饱。

    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在第二天就再也睁不开眼。

    “不会。”莫树斩钉截铁地回答。

    “明明之前那么糟糕的情况下都能活着,现在反而变得娇气起来。”南哥儿有点无奈地叹口气。

    是不是人都是这样?糟糕的活着都没问题,一旦安逸起来,反而各种各样的毛病都来了。

    莫树倒是笑了起来:“这是好事。”

    “生病是好事?”南哥儿瞥他一眼。

    “因为生活环境糟糕,所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状态,本能将机能调节为仅供生存所需,这样才能生存下来,但若过了极限,则会瞬间崩毁,再无挽回余地。”确认南哥儿的手只是单纯烫伤,并无大事后,莫树总算是放下心来,将抓紧他手的力道放轻,解释道:“你现在是因为所处环境轻松起来,所以身体机能在慢慢恢复中,就算是得病,也能够调理的过来,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但如果不是在广田,我一定死很久了吧。”南哥儿倒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直接道。

    莫树迟疑一下,道:“恩。”

    “其实,我也没有觉得死了有什么不好。”南哥儿喃喃道。

    莫树有些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被抓得有点痛的手提醒了南哥儿现在的爪子还在某人手上,于是他很识相地加了一句:“不过,现在我觉得死了有点可惜。”

    莫树没说话。

    南哥儿仰起头,看着莫树笑道:“所以,我不想死。”

    莫树看看南哥儿笑着的样子,才缓缓放松的手中力道。

    “还有,”南哥儿用空下的那只手,指指自己被莫树握着的手:“会痛。”

    莫树愣了一下,然后展眉笑:“会觉得痛,不是很好么?”

    南哥儿想了想,也跟着笑起来。

    总觉得,好吧,恩,现在的莫树不是那么经常性的会让人生气了?

    大概已经习惯了莫树的脑残?

    真可悲的适应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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