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1)

    有时候,并没有刻意想要做些什么,只是不知不觉地过着每日,然后,在某一天,却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经历的所有,有心无心的,全部都是为了此刻。

    ————

    寒冬的某天清晨,南哥儿被外面莫树欣喜的声音给惊醒,有点困倦地睁开眼。

    “小南,梅花开了。”

    哎?

    南哥儿还不明所以,只是本能地转头,看看窗外那边种着梅树的方向。

    顷刻睁大了眼。

    一夜之间,所有的梅花,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全部绽放了。

    从这边看起来,就像是落下了层层皑皑的白雪一般。

    厚重的,繁复的花瓣,堆砌了一整片的林子。

    微风一吹,就真如同下雪一般,纷纷拥拥地飘落。

    风卷着雪白的梅花,就像是一场梦幻中的风花雪月。

    “去赏梅吧。”莫树开心不已。

    “好。”这次,南哥儿倒是配合,毕竟用了好几年才能得来的劳动成果,而且一下子来的如此丰盛,就算是一直很冷静的南哥儿,也不自觉地开心激动起来。

    今天正好风不大,南哥儿裹着一件雪白的长裘,站在梅树下,仰望头顶发呆。

    莫树摆了小案出来,还拎了一小瓶酒,一碟点心,招呼南哥儿:“过来这边,我挡着风,站树下仔细着凉。”

    想着难得的来赏梅,要是生病了,那可是好事变坏事了。

    南哥儿听话地坐在莫树下风方向。

    莫树斟了一杯酒,看到南哥儿看着自己,侧头:“要么?”

    南哥儿摇头,那年喝酒导致的严重后果使得他再也不敢随便碰这有刺激性的东西了。

    “那吃豆糕。”推推桌子上的点心。

    南哥儿点点头,捏了一块,想了想,自己又不像莫树一样热爱甜食,于是又将那一块甜食捏掉半截儿放回去,再一想,又将剩下的半截又捏了一半放回盘子。

    莫树喝了一口酒,看着南哥儿的动作,忍不住弯起唇角笑。

    南哥儿专注于将糕点细细分开,不要落下太多粉末,于是也没看到莫树的笑容。

    最后,捏着一块豆糕的八分之一,放入嘴巴。

    由于风被莫树挡着,然后身上衣服也是极为暖和,南哥儿就算在风中捏着糕点分了一会儿,也没有手脚发冷。

    “要火炉么?”莫树又问。

    南哥儿想了想,含着口中的豆糕,摇摇头,吞下甜点后,才道:“火不能靠近梅树的,而且,赏梅要稍微冷一点,才可以闻到香味吧。”

    身处这一小片梅林中,鼻息间都是梅花清幽的冷香,倒是让南哥儿觉得自己也变得高雅了起来。

    他跟莫树不一样,哪怕他自小学习各种贵族礼仪,也总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骨子里就不是那么高雅的人,所以在广田的这几年,他很快地由亲王变成了平头百姓还没一点压力。

    倒是莫树,持酒端坐在这梅林中,眉目如画,白衣胜雪,黑发如墨,衣炔翻飞,衬着身后不时飘落的白梅,倒真是颇有一番意境。

    眼见南哥儿不知为何,又开始发愣,莫树偏偏头,看他。“怎么?”

    只有此刻,莫树的眼睛才会如同出鞘的利刃般显得非常明亮,格外的锐利。

    被凝视着,就像是被一柄无坚不摧的刀剑架于脖际之上般,让人颤栗,却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莫树,有点像是白梅。”南哥儿不自觉地说出内心的想法。

    莫树先是一愣然后微笑:“是嘛。”

    的确,莫树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这些只在严寒绽放的白梅一样。

    虽然说其实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但南哥儿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两者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超尘脱俗?或者他们都一样的干净飘逸?亦或是,莫树本身就跟白梅很配?

    南哥儿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会蹦出这样的话来。

    “好看么?”莫树喝口酒,问他。

    “恩。”不知莫树问的是梅好看,还是人好看。

    但在此刻南哥儿的眼中,两者均是美景。

    南哥儿实诚的回答,让莫树很是受用,微笑起来。

    细风拂过,梅枝轻摆,纷纷扬扬地洒落下纯白的花瓣,莫树纯白的衣炔跟墨黑的头发也跟着飞扬。

    看起来,果真如同水墨画一般清俊秀美。

    “手有点凉。”莫树不知什么时候将手探过来,摸摸南哥儿的手,微微颦眉,“冷么?”

    南哥儿摇头。

    其实也就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所以才容易手脚冰冷,但实际上,身体还是暖的。

    “也不知道要调理多少年。”莫树轻叹,伸手摸摸他的头,“亏得你都不曾抱怨。”

    南哥儿一笑,“我有什么好抱怨的。”现在日子都过得这样好,我还想抱怨来着,岂不是太不知足。

    “小南可真是听话的孩子。”莫树笑着揉揉他的发,然后替他将裘拉紧一些。

    “我才不是什么孩子呢。”南哥儿无语地看着莫树那仿佛照顾小孩儿一样的动作。

    “是是是。”显然,莫树完全没把南哥儿的抗议放在眼里。

    没办法,平素莫树脑残南哥儿可以毫不迟疑地在语言上蹂/躏他一番,但若是莫树用这样微微有点宠溺的表情说话,南哥儿就完全没辙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对别人的温柔政策采取强硬的反抗手段。

    偏偏莫树现在这样的时候愈发的多了起来……

    一边想着,南哥儿心中隐约有了之后日子大概不好过的预感,叹口气道:“以后,咱们这里也有梅花了,就不用看着隔壁人家光秃秃的梅树发愣了。”我可是种了好几年的呢。

    话一说完,莫树倒还没什么,南哥儿自己先愣住。

    哎?

    原来,这些梅树,都是我自己一年一年帮莫树聚集起来,种下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样的事情呢?

    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莫树说的那句话开始上心的呢?可能一直都记着,然后才决心为他做点什么?

    原来,我每年春季种下的梅,为的就是这个人。

    但是,我自己都没有发现。

    南哥儿又是诧异,又是觉得有点微妙的喜悦,侧头去看莫树。

    喂,你发现了没有?

    我做的事情。

    莫树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呆呆看了莫树半晌,南哥儿觉得自己有点困惑,似乎又有点明白。

    “发什么呆?”莫树轻笑,伸手将一枚落在南哥儿头顶的落梅摘下。

    也许南哥儿自认为现在可能蛮风雅,但在莫树的眼中,只看得一枚圆乎乎的白球坐在自己对面,满身的白色绒毛还在随风舞动,模样显得格外的搞笑而……

    可爱。

    南哥儿皱皱眉,没说话,他觉得有点混乱,于是想要借由进食来平复一下,低下头捏了一小搓自己之前分剩下的豆糕。

    盘子内也落了一点纯白的,散发着幽香的花瓣。

    他怔怔看着那些白色的花,半晌,突然将豆糕放下。

    然后拈起其中一朵,放在唇边,轻轻一触,然后弯过身子,趴在桌子上,举着那枚花,放在莫树的唇际。

    唇被花瓣柔软又娇嫩的触感轻碰了一下,莫树先是一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南哥儿的意思。

    南哥儿看看他,掰开他的手掌,将那枚落下两人吻的白梅放入他的掌心,然后红着脸,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微笑。

    南哥儿的笑容解开了莫树那迟疑的魔咒,他看着南哥儿那羞涩的笑容,眼神渐渐的愈发明亮,却又像水一般柔软起来。

    在此刻莫树的眼中,漫天飞舞的白梅也不及眼前人脸上那一抹淡淡的酡红。

    或者说,整个世界都只有这一抹红,才能吸引他的视线。

    小心地收紧了那尚未离开掌心的手,将他轻巧拉过来。

    细风一直不曾停歇,卷起梅树上的花瓣如同白雨一般纷纷飘落。

    隔着白石的案,白衣飘舞,身量修长,绝尘脱俗如白梅一般的男子微微探过身,沾着些许酒液的嫣红唇瓣,轻轻触碰一下对面那人常年苍白的,水色的唇。

    其实,我还是不太清楚,但现在已经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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