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越千年(1/1)
天浑地沌乱尘间，五族传，软红掀。欲挽天河，血色染青岚。皆为独尊追彩月，啼恨晚、意何堪？冲冠一怒为蓝颜，俱狼烟，却潸然！淡定喧嚣，过往越千山。直把功成当腐草，嗤笑叹，忆当年。
——调寄《江城子》
“风起，多穿些衣物……”
竹亭内，暮几度静静地看着书，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低润的男声。瞬间，人依着自己坐下，为他披上衣物。
“我不怕冷。”
“呵，我当然知道，”鸿连非微微笑道，眼神柔和地凝视着对方，“我只是忍不住为你担心……现在我的体温，已经不比以前的温暖了。”
丝丝遗憾，成为吸血鬼的他，虽然不至于像几度的身体那样冰寒，却也不再有着人类的温暖…正如几度所言，他们是不怕寒冷的，然，他依旧清晰记得，当初几度有多么地眷恋自己的温暖……为了永生陪伴这人，必是得有所牺牲。
几度微微摇头，软软地偎进连非的怀中，“我喜欢你的怀抱……”
纵使不再如往年的温暖，他亦是极为喜欢的，这个人的怀抱无论是暖是凉，都是那么地舒适、那么地…让人安心。是这个人，教会了他什么情；是这个人，让他体会了人类的生活；也是这个人，陪伴他度过这漫长的人生。
他知，这个人爱他，一如他爱这人一般。
微微收紧双臂，连非的下颌轻轻抵上几度的肩上，眼光落在摆在几度腿上的书上，“你还真是爱看书啊，这修道的东西，你也拿来看…莫不是，不想留在这凡尘了？”
“不是，”几度舒适地靠在连非的怀中，“只是打发时间……”
在原来那个时空，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听从命令，窃取机密或是暗杀，丝毫没有自己的想法与生活。脱离了那样的世界，现在的他对于万事都很冷淡，也整日无所事事，看书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法子。
“呵，”连非轻轻地笑起，这么一个淡漠的人，自己能够抓住，实乃上天的恩赐啊！
“再过些日子，就是为我换血的时候了……”连非承诺道，“待我醒来，我们出山游历一下吧！”
“嗯。”几度无所谓地应道，只要在连非的身边，去哪里都无所谓，何况，这个世界他已经待了数百年，大多地方，连非都曾带他去过，自是极为熟悉的。
“你…”几度的话语难得有些犹豫，嘴唇开合，却没再说话。
“暮，想说什么呢？”手指缠绕上几度的发丝，连非轻笑地问道，“欲言又止，可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哦？”
话虽如此，连非心里却是清楚，对方想说的话怕是与自己有关吧，只有自己，能够让这个冷情的人动容。
“…不后悔吗？”几度转身看向连非，眼睛直视对方的双眸，认真地问道。
虽然问题不清不楚，连非却能够懂得对方的意思。
“后悔？怎么会……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与你长相厮守。当初还以为迟早会先你而去，你可知，我的内心是多么的担忧与惶恐……与你相守，一世岂能满足？只是，若你是不老之身，即便我有来世，我又如何能寻得你？所以，你不知，当我知晓能够与你永世相随之时，内心有多么激越……”
“暮……永远不要怀疑，你对我的重要性。”
温柔的声音缱绻在几度的耳际，心中莫名而熟悉的感觉在涌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几度只是埋首在连非的怀中，嗅着男人身上独有的清香。
“我爱你，连非。”
很轻很淡的嗓音飘进连非的耳中，让连非的唇角微微翘起，满意地笑了起来。
“我也爱你，暮，此情…永生不变……”
纵使过来了几百年，他对这人的爱，依旧是那么的强烈，浓厚而久远；就算再过几百年，他对这人的爱，仍将会那么的隽永，久远却深长。
“那么，待我醒时，我们去易商国看看吧……”连非继续之前的话题，微微感叹，“那里，曾经也是我们的家…虽然故人皆逝，但毕竟是季家的江山，我们去看看也好……”
“嗯。”
“只是，现在…易商国比不得当初了……”
连非微微喟叹。虽然，他们已经远离尘世，但很多消息依旧是清楚的。数百年的风云变幻，任何一个王朝都会经历由胜到衰的历程，时光的残酷，任谁也无法抵挡。
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变化都是翻天覆地。不变的只有他们几人。
一百多年前，在明齐国与易商国相互打压之际，原本是明齐属国的东南部国家东魏异军突起，现在势力已经远超过那两国，若不是后来这两国结为友邦，怕是东魏早就一统天下了。
而江湖中，当年有名有势的门派很多已经消匿无踪影了，根据绝音堡的情报，当今此片大陆上江湖中割据一方的几大势力有：
明齐国国内：青乔山庄与凌华阁是为江湖之首，而当初的三大世家之一白风山庄，在白若闻兄弟相继死去之后，势力渐渐衰弱。
易商国国内：绝音堡且不谈，在连非的幕后主持一下，一直保持着稳健地发展，但是基本不去搅合江湖纷争，只是以医病救人为己任，在江湖上依旧神秘；而新生势力羽灵山庄，可以说是国内的一方霸主，其势力堪同青乔山庄与凌华阁相比。
除了这几个江湖世家之外，东魏国内的江湖势力也自是不会落后，最为出名的是风焉楼与断魂阁，其中，风焉楼中皆为女子。
至于这些江湖门派，是正是邪，并不能一言以盖之。人，本身就有着追求功名利禄权势的欲望，所以，所谓正邪亦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说。
当今天下，总体上还算是稳定，当然，种种纷争也不曾断过。
“不过，我们不用去理会那些，”连非淡淡地说道，“人世间的争斗，百年过后只不过是过往烟云…可叹，可笑。”
几度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静静地听着连非的话语。对于那些恩怨纠葛，本就与他毫无干系，他人是好是坏、是争是夺、是生是死，皆与他无关，只要不要招惹自己，不要牵连到连非就行了……
秋阳，散发出淡金色地光芒，透过枝叶，洒落着点点光斑。
微风，阵阵吹过，卷动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的长发，缠缠绕绕，你我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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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山上。
莲若衣淡淡地俯视着三千红尘，看那芸芸众生熙熙攘攘，淡蓝色的眸子流泻出淡淡的悲悯，点点…无心。
“仙君……”鹤仙人悄然来到莲若衣身后，“魔族，似是有些动作了……”
“是吗？”
莲若衣微微垂眸，轻轻应道，“有动作，便有动作罢……”
“那异人？”
“凡事自有定数。”
闻言，鹤仙人低眉沉思，沿着莲若衣的视线看向人间，两人不再言语。
魔界，玄水殿中央一道清流悬浮在半空中，里面渐渐显出青山绿水的影像，倒映出几个人影：一个红衣男子依偎在白衣人怀中，两人低低地耳语着什么，说着说着两人便亲吻起来。
“君上，那就是异人？”
看着悬清池中的影像，风来问向览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静静地看着池中两人半晌，览轻转向风来，“三百多年前，人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叫暮几度的男子，名扬天下，被当时两大国易商国与明齐国的王爷和太子追求，据闻武艺超群、美貌无双，后来更是被冠为天下第一美人……”
“难道…就是这红衣男子？”风去也开口道，目光落在那已经分开的两人身上，悬清池显出红衣男子的面容，其美丽似乎只能用无双来形容。
“只是，三百多年前……”
人类有如此长的寿命吗？
览轻轻轻地笑了开来，“所以…若是不错，他即是异人了……真是出乎本座意料之外……”
“若不是根据种种迹象，一直推算到三百多年前的话，本座还真找不到他……”
未曾想到，异人早就在几百年前出现了。因为无法推算出异人的行踪，他竟然一直到不知道。若不是近日彩月完全变成红色，恐怕四族之人已无人知晓此人的到来吧！
“其他三族，有何动静？”
“回君上，目前几族皆无动作。”
“是吗？”目光复又落到池中，那二人相拥着闭目修神，览轻微微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只怕是，谁到底是螳螂，谁又能够成为黄雀？”
轻轻挥手，悬清池蓦然消失，览轻仰坐在软座上。
“风去风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是，君上。吾等告退。”
玄水殿中，览轻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是螳螂，是黄雀…届时见分晓吧！”
与此同时，在那虚无缥缈间，一道若有若无的低柔男声四处飘荡：
“暮几度吗……真是…等不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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