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1/1)

    云清回来时有电了,他立马把被炉打开,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被炉的说法好像日本才有,南方的被炉和日本稍有不同,木头桌架有书桌那么高,外面盖上被子、垫上桌板,很方便春节时打牌。

    楼下茶馆的办法更方便,在自动麻将机围一圈被子,桌子底下放一个电取暖器,再加上空调从早到晚开着,一进去暖和得浑身舒畅,舍不得在家开取暖器的人,都去茶馆那边蹭暖气,上桌打两圈还能蹭顿饭,看起来好像很占便宜,但没听说谁真赢到了钱。

    这时候蹭完饭的孩子回家,楼底下又是一阵喧嚣经过。

    云清埋在被子里取暖,裴知远在厨房煮泡面,当然也是他要求的。云清从小混吃混喝,脸皮不怎么薄,但也还是要脸的,瘸子没在茶馆打牌,他也不好在那吃饭,只敢偷这么一点,关键还被老板逮到了。老板说:“你老子还欠我的钱,你给我在这里偷吃?”他说给裴知远打包的,老板才没有为难他。

    现在在这条街上,裴知远是万能的,就像麻将里的“癞子”,搁哪哪都好使。

    家里蔬菜都蔫了,不过鸡蛋还没坏,泡面煮熟打上鸡蛋,还有切成块的火腿,照样色香味俱全。别人送来放坏掉的苹果,切掉坏的切成小块装盘,一并送到客厅的被炉上,馋得云清口水都收不住。

    他看只有一碗面,问裴知远:“你不吃啊?”裴知远弯下腰去,关掉了被炉里的取暖器,他的嘴立马撅了起来,“才刚刚暖和一点。”

    “你出电费?”裴知远说。

    他立马不吭声了,捧着碗埋头吃面。

    裴知远认为他爱来,是看上了自家的被炉,反正也不用他花钱,他一来就取暖器打开,装模作样的写作业,一会儿不盯着他,立马睡得口水直流。夏天也爱往这里跑,因为这里有半抽屉冰棍,他舔得吸溜吸溜冒冷气,作业本都晕湿一大片。裴家父子都不爱吃冰的,他怀疑裴立行给云清买的,都为了把这个小混蛋骗来。

    云清知道裴立行对他好,他开始得寸进尺的使唤。夏天的时候:“裴老师,我们杀个西瓜吧!”冬天的时候:“裴老师,我们杀个柚子!”“杀”这个说法不知道和谁学的,每次都能逗得裴立行哈哈大笑,他可能觉得这样说比较可爱,于是苹果葡萄都要用“杀”的。有一天他咔嚓掰开威化,“裴知远你看,我杀了个饼干。”

    “你给我闭嘴。”

    裴知远收好衣服出来,他已经解决完一碗面,正在往嘴巴里塞水果。他看裴知远拎着塑料袋,连忙解决完苹果蹦起来,“你要去洗澡啊,我也去。”

    裴知远瞥向被炉,“碗洗了。”

    他每天跟少爷似的,在这里蹭吃蹭喝,嘴巴一抹就回家,以前有裴立行惯他,现在没人会惯他。

    在他洗碗的时候,裴知远又拿了套睡衣。云清洗完碗抹布一丢,正要欢天喜地奔向他,被他冷冷一句话呵住:“洗碗就只洗碗?厨台擦干净。”

    “哦。”

    云清不想跟他一起洗澡了。

    但是他没有钱。

    “我们两个人一间,要收两个人的钱啊!”云清跟澡堂老板理论,“而且我们男孩子,又没有长头发要洗,几分钟就洗完了!我买车票都是半票,洗澡为什么买全票啊!”

    云清整条街最伶牙俐齿,老板也不想跟他多说,连忙摆手道:“好好,不收你们钱,进去吧!”当然是看在裴知远面子上,街坊说他好几天没出门,小小年纪没了爸爸,作为长辈能关照就关照。

    又不花钱蹭了一会澡堂,云清趾高气昂的往里面走,裴知远提着袋子跟在他后面,把一人份的钱放在柜台上,老板看着他的背影叹道:“这孩子。”

    南方的澡堂和北方不同,没有澡池子也没人捶背,是一扇一扇的隔开的空间,里头有一个小柜放衣服,洗发水沐浴露可以在前厅买袋装的,但一般来洗澡的人都会自己带。裴知远把两大罐洗浴用品拿出来,云清已经把自己剥得精光,龙头一开热气腾腾的水冲下来,氤氲着本来就看不太清的视线。

    裴知远脱衣服过去,云清正对下水口尿尿,淡淡的腥味散开来,裴知远忍不住皱眉道:“不能去厕所解决吗?”

    “啊?有什么关系!”云清不解道:“我爸说可以啊,男人都是这样洗的!”

    行吧。

    不指望那瘸子能教出什么好儿子。

    裴知远按了洗发水,往他脑袋上抹,把人扒到自己跟前,教育道:“以后不能这样知道吗。如果澡堂里可以尿尿,就不会在旁边装厕所了。”

    “那是为了大便啊。”刚说完被揪起脸,裴知远低头俯视他,咬牙切齿道:“就你有理是不是?”

    “哦。”

    云清立马乖了,“我知道啦,以后不这样了。”

    他往身上涂沐浴露,认真的抹肚子和胳膊,往下抹到自己大腿时,冷不丁看见一坨东西,连忙把视线收回来。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转过去让裴知远搓背。洗澡室里热气腾腾,也不知是熏得还是热的,裴知远看他脸都红透了,怕他在里面热晕过去,“怎么了,不舒服就快点洗。”

    云清忍不住道:“我那个也会长你那么大吗?”

    裴知远:“……”

    他又说:“我爸天天说我唧唧小。”

    裴知远心里骂了句脏话,把他的背搓的通红,“离你那个瘸子爹远一点,天天教你些什么玩意!”

    云清抹掉脸上的水,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那以后你教我啊。我搬来跟你住吧,反正你也是一个人。”

    裴知远立马道:“不行。”

    小算盘被打翻了,云清不高兴的咕叽:“那你还说我。”

    裴知远一巴掌拍他背上,“我还想打你。”他关了淋浴头开关,把塑料袋的衣服拿出来,几年前的那套小的给云清,“穿好出去,在外面等我。”

    云清说:“没有内裤。”

    裴知远扫了眼,“那么丁点有什么好兜的。”

    气得对方脸颊通红。

    等裴知远洗完澡出来,在前厅明亮的视线才看清,云清何止是脸颊通红,洗完澡整个人都是红的,牛奶一样的肌肤从里面透出红色,正蹲在老板的取暖器后面看电视,被火一烤整个人都快熟了。

    裴知远把脏衣服放下,拿起挂在墙上的吹风,喊云清:“过来吹头发。”

    他的头发又软又细,服帖的搭在光洁的额头上,闭着眼睛朝裴知远仰着脸,感受着手指插进发根轻轻拨弄。

    热风一吹脸更红了。

    回去裴知远还要换床单,云清裹着被芯在旁边催他。“快点啊,我要冻死了,取暖器也不让我开!”等裴知远铺完床单他就躺上去,裴知远只能在他身上套被套,等人一套好他立马被子一卷,像只蚕蛹似的滚到床里面。

    洗衣服、床单,整理房间,把一切都收拾妥当,裴知远关灯回房睡觉。被窝已经被捂暖和了,他一进去云清就大叫:“冻死了!”

    但他挺暖和的,云清像个小火炉,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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