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无名】第四章(2/2)

    毕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道:“二太子若是想离开天宫,离开那道法所束的地方,还要再多多考虑。”

    “此玉乃是昆仑玉,是天界之物,又受了那九尾狐狸千年修为的滋养,虽是裂玉重修,却也有几分福泽,赠给小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倒是长怀听得了毕战的声音,打了个激灵就从床上跳起来,人还未出门,话先插到了毕战与昴宿之中。

    “我虽流着帝君的血,但我的母亲,她比明月,不是,比初阳还灿烂,我想,我和她一样有一颗能为凡俗之情跳动的心。”长怀话已到此,才换的毕战的转眸。

    毕战讲这话,那一双眼却冷得要命,他在讲故事,却如诉杀人诛心之事一般。

    而毕战却寻来了,他站在挂了金叶黄织宫灯下的走廊边,他悄无声息,似听风雨吟唱。

    “辛苦你了。”毕战转过头对着昴宿说道。

    此时,雨也正停,廊下二人倒谁也无言。

    待到雨散云开月露脸,一盘桂月如团扇。

    那么,久无乐的事情对他该是多大的打击,而他却从表面上什么都瞧不出来。

    昴宿稳稳接住了那半块金环,这金环上的浮雕实在诡异,但他倒也配合,怀里揣着那半块金环与那修好的玉佩就离了这方别院。

    “二太子所言极是。”毕战话语清冷,那双眼睛看着长怀,长怀全然看不出眼前人心中有何感情,明明刚刚失去了一位爱徒。

    毕战皱着眉道:“二太子,你只想离开天宫,我对于你而言,只是你想离开的结果。你与我,天崩地裂、沧海桑田都不能携手的。”

    “那他后来就叫毕战了吗?世人皆称他为五方魔君。”长怀替毕战接着话说了下去。

    毕战说罢,他手掌轻抚而过那玉面,那玉上的裂纹便紧合在了一起,似是整玉一般。

    长怀忽从怀中掏出一物,竟是半块奇形怪状的金环:“你拿这金环去寻观凛星的转世,他身上也有半块,合得上便是他了。”

    昴宿却愣了愣,他知道毕战已知久无乐之事便道:“我与他一同长大,情分都在的。”说罢,掏出那块裂纹玉佩递到毕战面前。

    “为何呢?你是觉得我胆怯吗?你是觉得我离不开天界?还是觉得连我师父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做到?”长怀声音有些发颤,他似是回忆起刚才的那场梦,梦里的场景,天宫的长阶那么凉,畏手畏脚的生活那么恐怖,别人每唤他一声‘太子’,他都觉得是旁人在嘲笑他。

    “我未见过清源天君,但早有耳闻,我没想到,他活在天界,血脉里和帝君流着同样的血液,能有一颗和凡人、妖物一般会跳动的心。”毕战说话时,喉咙间的一上一下,也如长怀的心一般来回跳动。

    长怀却笑笑道:“他都是狼王了,这点小事必然记得的。他同我讲,你抚育他长大,到如今,也该知晓他不再是只小狼崽了吧。”他口气轻松,却也知晓这冷血魔君,护犊情深。

    “我师父待久无乐极好,虽说被禁足诛仙台,但天界仙泽深厚,想要不了多久,他又能化的人身。我师父看起来冷面无私,像是个脸瘫,但人是真的好,他本想护着久无乐,剃了仙骨。”长怀虽未见得自己师父一面,但还是想让眼前人放心些。

    毕战的眸子里沉如墨色,他开口道:“不是你的错,世人皆有自己之脾性,二太子也不为过,只是你我,绝不可能。”

    毕战将手从对方的手中抽出,他那道目光如冰冻三尺一般,他薄唇轻启道:“你是帝君之子,你也知道,帝君若得双生子,其一势弱,若为另一吞噬,便会由神堕为魔,天宫将覆。庆昭出生之时,天显七色云瑞,他便得名庆昭,可他有一双生兄弟,名为矞似,此名寓为三色祥云。矞似生来力弱,庆昭便在出生之时就要将胞弟吞噬,为护全这生来神力最强的神子,矞似便要被抛弃。如何抛弃呢?便是从诛仙台上扔下,生来孱弱的孩子,必会灰飞烟灭。可那时,久阙君来了,他以肉身之力同跳下诛仙台,护着了矞似,他神力散尽变为凡人,而那矞似,那和你一样,本也是天界二太子的双生子,虽未死,却血肉尽毁,魂魄也被打散了,自然死神也当不得了。久阙君以天地之力,让矞似脱身于昆仑寒冰之中,凝聚天地之灵才为那只剩下一魂一魄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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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为何!”他就像个十八九的少年,眼眶含着泪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矞似便借着残缺的灵体修了魔道,游走在人世间千百年,寻找自己的魂魄,他活得太久、太久,走了太多、太多的路,找不到家,没有家。他也抛弃了天宫赐给他的名字。”毕战说话之时,周遭寒气乍起。

    “昴宿,像是全然不知。”毕战却蹙了眉,今日大雨,不算日子没人记得今日是十五,满月之时,狼见月,必现其形。

    “二太子,你和我,绝无可能。”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却被长怀一把拉住。

    “不就是你是魔君,我是那可笑的天界二太子吗?风舞雩又算什么呢?我连神仙都可以不当。我是胆怯,可我看到我师父了,看到久无乐了,一个是八荒之内高高在上的天君,一个是苦修多年未得果的小狐妖。可他们,错就错在没有彻底击碎那层壳子,没有把天宫那层遮羞布扯下来,而我想彻底逃离。”长怀说着说着,眼眶的泪珠便在打转,他也不知怎么了,竟紧紧抓着毕战的手不愿放开,因用了力气,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竟是十五。”长怀先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毕战却未接过而是道:“小龙王与那凡人生下的孩子不是将满周岁吗?小龙王邀了你,你便把这玉赠予那孩子。他先前被我的金铃困于人间,又得久无乐之助,千百年前,我将这玉赠予久无乐,明日,你便代久无乐把这玉赠予那孩子吧。”

    而长怀便是鸠占鹊巢,占了这无人的院子,乐呵呵地做了自己的人间结庐。

    “但愿吧。”毕战也只讲了三字,便昂首望月。

    长怀侧目,便见月光映衬在对方的金面上,如裹银衣,挑起的下巴处,那分明的下颌线,却让人挪不开眼。

    长怀却望着毕战,鼻头都有些发红,毕战伸手,那冰凉的手指帮着眼前人抹去眼下了的泪花,便一挥袖,在月下化为黑雾,消散于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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